是的。


    信上所說,他並非莫長天夫婦親生。


    兩人,隻是他的養父養母。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對於莫無神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要知道,這十五年來,是莫長天和李雪柔,含辛茹苦的把他養育成人。


    也是莫長天夫婦,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嗬護他,給他愛的擁抱,給他家的溫暖。


    可現在卻突然告訴他,這兩位至親之人,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這叫他如何接受?


    所以,他心裏很抗拒。


    甚至想要忘記信上的內容。


    可現在!


    大黑狗直接點破,無疑摧毀他內心的抗拒,讓他不得不回歸現實。


    是的。


    父親和母親不會騙他。


    既然信上說,他不是親生,那肯定就不是。


    但這個事,來得太突然,他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雖然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他們對你的愛,恐怕就算一般的親生父母,也無法相比。”


    大黑狗一歎。


    僅憑李雪柔在宗主大殿,寧願一死,也不想拖累莫無神,相信很多親生父母,都做不到。


    所以。


    對於莫長天和李雪柔,隻能兩個字來形容。


    ——偉大!


    雖不是親生,但比親生,還親。


    莫無神痛苦的閉上眼。


    為什麽要這麽傻?


    既然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你們完全可以不用管我,讓我一個人離開莫家,自生自滅。


    就算你們真的這樣做,我也不會去責怪你們。


    “哎!”


    大黑狗拍了拍莫無神的肩膀,將信紙塞到莫無神手裏。


    正因為莫長天夫婦是莫無神的養父養母,才更讓人敬佩。


    一般的養父養母,即使心疼孩子,也不會付出這麽多。


    甚至於,有很多養父養母,雖然嘴裏不說,但心裏始終覺得,養子不如親子。


    可莫長天和李雪柔,對莫無神比任何人都好,幾乎是全身心的付出。


    大黑狗的性格一向傲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此刻,麵對莫長天夫婦,都不由得肅然起敬。


    ……


    良久之後。


    莫無神內心的情緒,平緩不少。


    他睜開眼,再度低頭看著書信。


    “神兒,十五年前,我和你母親相識相愛,那時候我們都很年輕,所以我就帶著她去遊曆東洲。”


    “有一天,我們遊曆到一個叫虛無之地的地方。”


    “聽說虛無之地,是東洲的第一大禁區,我們自然不敢進去,隻是在外麵逛了逛,想見識一下這個第一大禁區是什麽樣?”


    “可當我們,從禁區外一個山穀經過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麵有嬰兒的哭喊聲。”


    “我們進入山穀,看到一個繈褓嬰兒,躺在草地上,旁邊還有一個生鏽的盒子。”


    “這個嬰兒就是你。”


    看到這,莫無神已經是淚如雨下,淚水模糊掉視線。


    說好的,以後不再流淚。


    可是。


    此刻他就是忍不住。


    他擦掉眼淚,繼續往下看。


    “我們不知道,你是誰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遺棄了你。”


    “所以,我們就抱著你,在附近四處打聽,可最後一點線索都沒有。”


    “我們想過,要不讓人來認養你吧?”


    “可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你母親已經漸漸地喜歡上你。”


    “因為小時候的你,真的太可愛。”


    “看著我們,不哭不鬧,還經常衝著我們咯咯笑,兩隻大眼睛,都能把我們的心融化。”


    “最後我和你母親一商量,反正我們也沒有孩子,不然就讓你當我們的兒子。”


    “後來,我們帶著你回到飛鷹城,對外宣稱,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兒子,是我們在遊曆的途中生了你。”


    “所以關於你的身份,就連我們莫家的族人,包括你大伯莫大軍,都不知道。”


    “從那以後,我們就給你取名叫莫無神,把你一點點的養大,很快,你就成為我們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


    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看著這幾個字,莫無神的內心就如刀絞一般。


    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父母親早就是他生命裏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可如今,二老紛紛離他而去。


    以後,他再也享受不到父愛和母愛,再也感受不到雙親那溫暖的懷抱。


    “原以為我們一家三口,能夠一直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突然之間,你被混元宗的人送回來,還背負一身罪名。”


    “我們真的好心疼你。”


    “不過你很堅強,一步步的站起來。”


    “但在同時,我們也注意到你的變化,變得跟以前不一樣。”


    “你母親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感覺跟你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仿佛即將要失去你。”


    “知道嗎?”


    “其實她就是害怕,害怕你的親生父母來找你,到時你就跟著你的親生父母離開這個家。”


    “她真的很愛你,不想失去你這個孩子,所以我們才一直沒把這些事告訴你。”


    “神兒,你一定要原諒我們的自私。”


    從父親留下的這段話裏麵,他能在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自責。


    但他會責怪雙親嗎?


    不會!


    他會離開雙親嗎?


    不會!


    即使,他的親生父母,真的來找他,他也不會離開這個家。


    沒有什麽比這個家,比雙親,更重要。


    “那幾天,我經常安慰你母親,別想太多,不管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永遠都我們的孩子。”


    “並且,我們也一直相信你。”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我們也會一直站在你的背後。”


    “雖然我們人微言輕,幫不了你什麽,但我們可以給你一個溫暖的港灣,在你累了,倦了,至少還有一個家。”


    “……”


    大黑狗拿著酒壇,遞到莫無神身前,道:“喝一口吧!”


    莫無神抬頭看了眼大黑狗,便接過酒壇,仰頭咕嚕咕嚕狂飲起來。


    淚水,混合著酒水,進入嘴裏。


    很苦澀。


    便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神兒,雖然我們不知道,你和柳雲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自從你回來之後,我們心裏就一直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所以我想了很久,跟你母親商量了很多次,最終決定留下這封書信。”


    “萬一哪天,我們不幸死去,你也不至於一輩子被瞞在鼓裏。”


    “所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和你母親肯定已經命歸黃泉。”


    “但神兒,請你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努力的活下去。”


    “活下去,才是對我們最好的報答。”


    ……


    莫無神都能想象到,父親和母親當時在寫這段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應該還帶著一絲笑容。


    “臭小子,看到這裏,是不是在腦海裏腦補,我們笑的畫麵?”


    “對的。”


    “老子就是在笑。”


    “死有什麽好害怕的?”


    “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但骨氣和硬氣,不能丟。”


    “懂不?”


    畫風突變。


    這才是莫無神熟悉的父親,熟悉的語氣。


    看到這些話,莫無神臉上都忍不住爬起一絲無奈的笑容。


    恍惚之間,看到父親正站在他的身前,指著他的鼻子,唾沫橫飛的教育他。


    “至於你的身份,老子回到飛鷹城後,就沒再去調查過。”


    “一是能力不足。”


    “憑老子這點三腳貓的實力,跑一趟東洲太累。”


    “也太危險。”


    “萬一一個不小心,死在哪,你不就早年喪父,得不到父愛?那到時,肯定會對你的童年造成陰影,臭小子,你說對吧!”


    “第二,老子也不想去調查,老子可不想,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最後便宜了別人。”


    “所以,如果你想去找親生父母的話,你就自己去調查吧!”


    “至於鐵盒裏的東西,當時撿到你的時候就在裏麵,所以肯定跟你的身世有關。”


    “你放心,老子不是偷窺狂,這些東西,老子沒有動過。”


    “行吧,就這樣。”


    “等下。”


    “你母親說,讓你找個好媳婦,最好多找幾個……”


    “七八個不嫌少,十七八個也不嫌多,總之不能斷了我莫家的香火。”


    “記住,就算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你的第一個孩子,也必須姓莫。”


    “不然,等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老子掀開棺材板,出來揍你丫的屁股。”


    “聽到沒?”


    ……


    大黑狗搖頭。


    這段話,還真是身臨其境。


    仿佛就看到莫長天,叉著腰,瞪著眼,對莫無神大吼大叫。


    “七八個不嫌少,十七八個不嫌多……”


    “老爹,您把我當什麽?”


    “配種的豬嗎?”


    莫無神也滿臉苦笑。


    “臭小子,現在心情是不是好點?”


    “看看你,老子都死了,居然還要讓老子來逗你開心,你咋就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記住,開心點,多笑笑,這樣才能活得輕鬆自在。”


    “你偉大的老爹,留。”


    到了這,信上的內容也就結束了。


    莫無神沉默良久,歎了口氣。


    他也想開心點。


    可做得到嗎?


    他也想笑笑。


    可笑得出來嗎?


    曾經的快樂,天真,陽光,已經不在。


    曾經的莫無神,也已經死去。


    如今,他隻知道,背負著一身的血海深仇。


    “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你狗哥,肯定會一直支持你,但前提是,不能少了你狗哥的氣血珠。”


    大黑狗呲牙。


    莫無神看了眼它,將信紙重新折疊起來,輕輕地放進信封。


    大黑狗問道:“有想過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嗎?”


    “沒想過。”


    莫無神搖頭。


    都已經將他拋棄,還去找他們幹什麽?


    “對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親生父母,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大黑狗錯愕。


    居然這麽淡定?


    還真是有點出乎意料。


    並且!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莫無神的身世,應該還不簡單。


    “我的父母,隻有莫長天和李雪柔,不會再有第二個。”


    莫無神搖頭,拿起酒壇,又仰頭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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