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軍當中,有過半都是漢人,其中阿哈就占據約莫三成。


    而阿哈是什麽?說是奴隸有些過,但也談不上是佃戶,算是介乎於佃戶和奴隸之間,總之日子過的絕對談不上好。到了出征的時候,主人家再按照人丁多寡,抽調一部分來當輔助兵。實際上其實是炮灰,衝鋒在前頭,消耗當然的體力,最後才是由八旗軍發起衝鋒。而這些阿哈他們基本都是被努爾哈赤擄掠而來的遼東漢人。


    他們不比漢軍,漢軍說好說歹還是投降的,他們很是被明軍痛恨,投降可不容易。阿哈則不然了,他們是被脅逼的。讓他們投降東江鎮,可以說是毫無負擔。如果不是家裏麵的人在後金那裏,說不定剛剛開戰,他們便給八旗軍來上演一幕十七世紀的牧野之戰。如同商紂王的奴隸軍隊那般,臨陣倒戈。


    也由不得雅虎子現在如此忌憚阿哈。


    閑話休提,言歸正傳。


    雅虎子來到後軍處,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一支大軍黑壓壓的緩緩壓上來。如果是這樣,雅虎子也不會如此驚訝,畢竟短短三年,後金已經經曆了薩爾滸之戰、沈遼大戰、廣寧大戰三次明軍出動兵力過十萬的大戰役。雅虎子跟隨在努爾哈赤身邊,自然都見過了這些了。


    十萬人的大軍都見過了好幾次,何況這黑壓壓的大軍,看上去壯觀,實際上不過是幾千人而已!


    叫雅虎子如此失態的緣由是,這支大軍前頭推著四門佛郎機銅炮,後麵還有一溜圈的火炮拉著過來。在沒有防禦工事的情況下,直麵火炮。雅虎子如何不心驚膽戰呢?


    很快,雅虎子就發現自己現在的震驚,似乎有些大驚小怪了。


    卻是哨兵來通報,八旗軍四麵八方都被包圍了。特別是那些民房背後,東江軍仗著火器銳利,欺負八旗軍沒有弓箭遠程,火銃兵都上了屋頂上布陣。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八旗軍就算上不了那屋頂,也可以拆了房屋。但如果上千的火銃兵呢?


    雅虎子不得不帶人推到一個坊子裏麵,依托低矮的坊牆防守。不過在這之前,還是有八旗軍士兵被火銃兵射殺了,人數還不算少,五十多人,還有百多人受傷。


    叫雅虎子心中恨的牙癢癢,卻毫無辦法。心頭那憋屈就甭提了,什麽時候八旗軍被人欺負到這個程度的?


    唯一讓雅虎子值得慶幸的就是,巴達爾找到了糧食。自然雅虎子心中有奇怪過,唐繼光既然連百姓都遷走了,怎麽可能留下糧食呢?隻是得到通報後,這才打消疑心。


    這些糧食乃是從一個地窖那裏發現的,而且從打開的痕跡來看,恐怕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被人打開過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使得這地窖被人遺忘了。雅虎子相信,唐繼光不可能一年前就想到這個計劃。如果真的如此,雅虎子也認倒黴了,遇到智慧妖到這個程度的戰神,雅虎子還有什麽辦法呢?


    在這地窖裏麵,巴達爾發現了足足五百石陳糧。五百石糧食別看不多,在明軍陣中,一名士兵一天也就食用一升五合的糧食而已!這五百十足夠三萬三千三百多名士兵食用一天。換言之,足夠現在的五千多人的八旗軍食用五六天,如果對那些阿哈苛刻一些,可以吃上八天,甚至九天十天也並非是問題!


    另外還找到一些,可能因為遷移太過匆忙,而來不及帶走的糧食。這些糧食雖然是新糧,但數量太少了,不過是勉強湊夠五十石而已!


    無論如何,也叫雅虎子鬆了一口氣。


    一眾八旗軍將領再次聚集起來,這次沒有人說要拿皮甲和盾牌上的生牛皮來當食物了,不過他們討論的事情,依舊和食物離不開關係。


    巴達爾說道:“大人!雖然現在找到糧食,但糧食也不多!加上生牛皮,和在牆角挖的草根,最多也就是七天的食物!”


    雅虎子點下頭,巴達爾說的這些,可以所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巴達爾為什麽要說這些人盡皆知的事情呢?自然是有目的的了,巴達爾接著說道:“大人!那些阿哈既然不值得信任,我們是不是……”


    說到這裏,巴達爾做了個割喉的動作。接著說道:“如此可就省下不少糧食了!”


    雅虎子果斷拒絕道:“絕對不能夠這樣做!”


    頓了頓,似乎感覺這樣自己說,恐怕會引起誤會。讓其他將領認為自己偏袒漢人,雅虎子補充道:“並非是我同情那些阿哈,而是阿哈人數不少,哪怕有計劃的殺他們,恐怕會引起那些阿哈的反撲。平時我們不怕,但現在那些明狗可是在外麵虎視眈眈啊!而且這樣做,也可以很容易讓那些漢軍兔死狐悲。”


    克衣福插口道:“大人你這話有道理!不過巴達爾額真的話也對,糧食問題!不容忽視!現在也不知道大汗要多長時間才能夠攻破破虜堡,而我們要牽製東江鎮的明狗,也需要足夠的糧食支撐我們的體力。糧食上,不能夠少得了!這些阿哈就算不殺,也覺得不能夠全額供給糧食!”


    巴達爾臉色嚴峻的說道:“雖然說我們現在占領了這個坊子,但這裏說到底也是明狗的地方。誰敢保證,一個明狗探子也進不了這裏來?一旦這些探子對那些阿哈進行煽動,後果將不堪設想!但讓這些阿哈吃不飽飯則不同了,他們可就沒有多少力氣來造反,我們也更有把握平定!”


    “沒有錯!這些阿哈絕對不能夠全額供給!”巴達爾和克衣福的話,引起不少牛錄的共鳴,立刻就有牛錄附和道。


    “大人!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如果有阿哈敢鬧事,正好殺了他來,好好震懾一下這些不安穩的家夥!”一名牛錄,不無慫恿的陰險道。


    雅虎子很是爽快的點下頭,說道:“你們說的,和我想的差不多!阿哈的糧食肯定不能夠全額供應了!不過你們認為應該給幾成好呢?”


    “六成吧!太少了,這些阿哈恐怕會有不少人鬧事,那個似乎不是殺一個兩個的事情了!恐怕少說要殺五六十人了!”克衣福說道。


    聽了克衣福後麵的話,就算開頭誘惑阿哈鬧事,趁機殺人的牛錄此刻也不得不卷旗息鼓了。這事情控製不好,可真是一鍋熟的,這牛錄也不得不慎重對待,按下自己唯恐天下不亂的心。


    巴達爾卻不滿意了,他不是認為給太少了!他而是認為給太多了!“六成這麽多?我看最多也就給五成五好了!要不是怕他們太多人鬧事,我看四成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了!吃這麽多糧食,還不是浪費的!”


    一眾牛錄心中禁不住暗暗流出大滴的冷汗,你也太狠了吧!一升也就是一斤三兩二錢(十六兩製)。五成五也就是八合(0.8升)多一點,換成斤兩,也就是一斤米而已!


    別看一斤米很多,現代人有不少肉類補充沒有什麽,現在光吃飯補充能量,吃上兩斤才差不多!特別打仗還不是一般的體力活,偶然加餐都是必須的。


    雅虎子心中苦笑一聲,拍板道:“好了,五成五就太少了!六成吧!這事情克衣福你親自盯著,如果有阿哈敢鬧死,不需要經過我的手令,你可以當初斬殺鬧事的阿哈!”


    “大人,我們雖然防止了阿哈造反!但我們還得防備阿哈趁著夜色逃跑到東江軍那裏!我請求大人允許實行連坐製!讓那些阿哈十人為一隊,如果一隊當中有人逃跑,斬殺全隊!如此好叫那些阿哈空有逃跑之心,無逃跑之力!”克衣福很是陰毒的再次提出一道計策。


    雅虎子說道:“很好!阿哈的事情我就全權交給你來處理吧!對了,那飯菜煮好沒有?我都快餓死了!”


    “來了!來了!飯菜來了!”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來!一眾雜役雙手托盤,送上飯菜來。


    雖然雅虎子等人是軍中核心將領,但現在糧食短缺,他們的飯菜也談不上好。一人一晚大白飯,一碟來自地窖搜出來的壇菜,一人一小塊清蒸肉幹。


    隻是眾人都大戰了一天,現在肚子餓的就差肚皮貼背脊了,那裏管那麽多。嚐過餓了一天肚子的人都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哪怕吃上一碗白米飯,都足夠叫人回味無窮!一眾將領,如同餓虎一般狼吞虎咽。其他的八旗軍士兵也差不多,雖然隻是一碗白飯,他們都吃的津津有味,不知道的人還倒他們吃什麽山珍海味呢!


    在外麵包圍八旗軍的東江軍,此刻更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坊子裏麵飄起的道道炊煙!不過東江軍大將孔孟才看著道道炊煙,並沒有驚訝或者皺皺眉頭,反而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微笑。孫元化則在一邊直搖頭,渾身血汙的盧象升則是臉露不屑。


    這古怪的景象,其實說透了並不古怪。那地窖內的五百石陳糧,是孔孟才親自帶人布置的。孔孟才是流民統帥出身,手下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九流三教中的出色人才。找個盜賊出身的,還有一個造假的人,這還不容易?


    說到這裏,諸位想必也明白,那五百石陳糧是被孔孟才下料的!


    孫元化則是理智上理解,但感情上接受不了。好歹孫元化也是讀聖賢書的儒生,對於孔孟才的下三濫手段,實在那以認同,偷雞摸狗曆來都是被人所鄙夷的。


    盧象升就更加不用說了,盧象升是科班出身。領兵作戰,也是和他性格差不多,講究堂堂正正之兵。就算是用其他手段,最多也就是設伏等奇兵。那裏會想到下毒這等手段上去的?盧象升覺得孔孟才這家夥,實在太過陰毒了!


    孔孟才自然這些孫元化和盧象升二人的想法了,不過他不大理會。他隻是知道,自己這個計策得到了軍門的支持,有了軍門的支持,就算他們有彈劾自己的想法,又有什麽用處呢?想到這裏,孔孟才對於軍門的感激更濃,他感覺,軍門就如同他的再生父母一般!


    不用到晚上,八旗軍就發現自己中招了。


    剛剛開始雅虎子也沒有太大在意,認為不過是個別士兵水土不服而已!但慢慢就越來越多人出問題了,雅虎子最後都沒有處理!不是不處理,而是雅虎子都中招了,那裏來精力處理呢?


    隻聽得坊子裏麵一片大亂。


    “哎呀!我的肚子啊!痛死我了!”


    “茅房裏麵的是誰啊?出來啊!憋死老子了!”


    “哎呀!老子忍不住了。撲哧!撲哧!”


    坊子裏麵立刻臭氣衝天,孔孟才放的不是其他!正是鼎鼎大名的巴豆!雖然放的量不算多,但架不住八旗軍士兵肚子餓了一天,自然是狠狠的吃上一頓了,結果就不用說了。


    “咚!咚!咚!”的急促擂鼓聲響起。


    “進攻!”


    “衝啊!”


    “殺啊!”


    東江軍精神抖擻,人人用一條麻布栓在鼻子處,有些怪異的揮舞武器發起衝鋒。


    雅虎子雖然聽到了擂鼓聲,更是知道這意味這什麽,但他實在扛不住。他已經在茅房裏麵拉了七次了,人都拉的臉色發青,嘴唇更是微微幹澀,都拉的脫水了!


    最後還是吃的比較少的巴達爾勉強帶著一百名不到的八旗軍,連同千多名阿哈出戰。之所以那麽多阿哈,還多虧了雅虎子他們讓阿哈少吃飯。這世事啊!有的時候,還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前一刻還在算計的人,現在卻不得不倚重。


    孔孟才見到八旗軍居然還有這麽多兵力,禁不住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的?難道哪些巴豆都過期的?”


    “行了!都別說那麽多廢話!戰爭,還是得堂堂正正之師的!”盧象升不屑的冷哼一聲,沉聲說道。


    盧象升都把孔孟才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不過孔孟才也算圓滑,知道唐繼光倚重盧象升。嘴巴上沒有說話,當然了,心裏麵恐怕都把盧象升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最少一次。


    PS:第二更到!一共八千字,沒有少一個字!哈哈!多謝書友“悼武華夏”和“RPG7”的月票!自然少不得書友“ligyootan”的評價票了!


    很感謝你們的支持!(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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