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大牢外的空地上,馮紫英與陳也俊等三人越戰越吃力,屢次險象環生。


    那秦柏虎也是十分了得,手持雙鐧的他,身材高大,肌肉遒勁,雙鐧舞得密不透風,獨自抵禦來自兩名綠衣首領的攻擊。


    與秦柏虎廝殺在一起的兩名綠衣首領,都手持長刀,雖刀法狠辣,出刀奇快,但屢屢都被秦柏虎以雙鐧的勢大力沉給破去。


    那雙鐧乃是秦柏虎的傳家寶,不知用什麽金屬所製,奇重無比。


    連吃幾次虧後,綠衣首領哪敢硬撼其鋒,隻得迂回遊擊,伺機而殺。


    秦柏虎的確十分了得,這邊殺得敵人連連退縮,尚還有餘暇留意馮陳二人那邊的戰況。


    眼見馮陳二人被敵人合圍的越發吃力,秦柏虎神色不免有些惶急,但與之交戰的兩名綠衣首領,似是早就料到此招,故意拖著秦柏虎,使其不能過去救援。


    那兩名綠衣首領原本還是隻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


    但眼見秦柏虎想要突破封鎖,以欺身過去,幫助馮陳二人。於是敵人便立即互相交換一個眼色,下一刻兩柄長刀瘋狂席卷而來,那等淩厲架勢似乎是全無防禦的拚命刀法。


    是以,秦柏虎雙鐧連連被敵人的刀鋒砍得火星四濺,掌中也連續不斷地傳來巨震。


    不得已之下,秦柏虎隻好咬了咬牙,雙鐧舞得更如凶悍,唯有先擊殺眼前敵人,方有餘力去搭救馮陳二人。


    ——


    另外的三名綠衣首領,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好似還精通合擊之法,三人按照一定的方位組成某種陣勢,硬是逼迫地馮陳二人,隻能做困獸之鬥,卻無法衝出突圍。


    “再這樣下去,遲早被耗光體力,皆是可就束手就擒了!”


    馮紫英心急如焚,眼下父親不在,他必須死守大牢,倘若被賊人成功劫獄,那恐怕就是給仇家送刀了。


    一旦仇家拿劫獄之事做文章,恐怕這司尊之位就要易主了,畢竟那仇都尉也出身武林大派,一身修為驚人,甚至還在他父親之上。


    一念至此,馮紫英手中劍招更加淩厲霸道,每一劍都刺向敵人的要害,而對自身要害全無防備。


    如此以攻代守,可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陳也俊也立時察覺,並用餘光瞥見馮紫英的後背、肩膀等處,都隱隱有鮮血滲出,看樣子是受傷不輕。


    “囚攮的,老子跟你們拚了!”陳也俊霍然猜中了馮紫英的心思,再也不願眼看著他刀傷不斷,於是也改換戰術。


    大喝一聲之後,陳也俊使出壓箱底的本領——怒海狂刀。


    隻見他手中大刀周身,隱隱有紅光浸染,如滔天巨浪中翻起的一條巨鯨,朝一名綠衣首領席卷而去。


    誰知突然黑暗中射出一枚暗箭,攜帶霸道無匹的勁力,在萬千幻影中妙之毫巔地擊中刀身,將陳也俊含怒一擊的絕招,轉瞬間化解。


    “哐當”一聲,陳也俊手中的大刀斷為兩截,右臂也頓感顫抖不已,險些失去對半截大刀的控製。


    同時綠衣首領的長劍也隨之而來,朝陳也俊胸口狠狠刺去。


    卻說賈瑛也深知事態緊急,要不然馮紫英也不會冒著違反律令的情形下,向自己求援。


    全力施展開淩波微步的身法,賈瑛幾個飄忽飛騰,便趕至大牢外的空地上。


    正好瞧見那綠衣首領,趁陳也俊攻勢受挫時,朝其凶狠刺出一劍。


    那一劍,看準陳也俊的膻中穴,顯然是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當下,賈瑛哪敢遲疑,直接屈指一彈,一股氣勁從指尖迸發,閃電飛向敵人的劍鋒所到之處。


    這一指淩空奇襲,正好料準了敵人的劍勢所在,準確無誤地擊中劍身。


    陳也俊以為自己這次小命要死翹翹了,沒想到劍尖距胸前尚有一寸時,異變陡生。


    “哐當”一聲脆響,仍舊是兵器斷裂之聲,不過這次是敵人的凜冽劍身。


    那綠衣首領隻覺持劍的右手,重重一顫,同時劍尖斷裂,朝右側斜飛出去。


    緊接著,賈瑛如同天神下凡,從天而降。


    以掌代劍,掌勁蓬勃,劍勢傾盆,朝斷劍的綠衣首領席卷而去。


    那綠衣首領立時便知來了強敵,早已放棄陳也俊,直接變招迎敵。


    那等隔空發勁的功夫,綠衣首領還以為是武林名宿親臨,沒想到卻是一個毛頭小子,甚至隻能說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饒是如此,綠衣首領也不敢以心存大意,畢竟對方的那一手淩厲無儔的氣勁,是絕對不可小覷的。


    隨著賈瑛的加入,轉瞬間,變成三對三的局麵。


    再加上賈瑛飄忽不定的身法,以及似劍似掌的招式,登時徹底打亂了三名綠衣首領的合圍陣法。


    畢竟在強大的實力麵前,任何的技巧都可顯得不堪一擊。


    陣法一破,三名綠衣首領的優勢便蕩然無存,並漸漸落了下風。


    而陳也俊因動用了秘法,導致經脈有所受損,戰力大幅度下降。


    值此之際,賈瑛以一敵二,也算堪堪擋住了兩名綠衣首領的合擊,並逐漸形成壓製之勢。


    雖然敵人已經敗勢隱現,但馮紫英仍然不敢放鬆警惕,畢竟先前曾有人在暗放冷箭,據此估摸,隱匿之人定然是個不亞於綠衣首領的絕頂高手。


    很有可能是一品高手!


    倘若果真如此,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退下!”


    突然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如來自九幽冥冥的索命之音。


    乍聽此音,三名綠衣首領便立時閃身退下,離開戰圈,掠往一旁壓陣。


    而正與耿柏虎交戰的兩名綠衣首領,也聞聲而止,閃電離開,與其餘同伴匯合。


    同時一個青色人影憑空出現,這人身法如鬼如魅,如風如電,倏忽欺身到賈瑛的身後,揮掌拍出。


    馮紫英分明看見,那掌心中隱隱有綠芒閃現,那一刻他心下駭然,想要開口提醒,卻知已然遲了。


    陳也俊距離賈瑛最近,目睹此狀,登時驚駭欲絕,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對於來敵的偷襲,賈瑛自然早已得知,但他更知道敵人的深不可測,因此打算兵行險著,以圖出奇製勝。


    掌勁未到,賈瑛便感到有陰冷濕寒之氣,想要透體而入,倘若被其擊中後背,想必是難逃重傷之害。


    當此生死存亡之時,賈瑛凝神頓悟,以淩波微步之奇妙身法,飄然轉身,如驚鴻掠影,留下四五道殘影之身。


    下一刻,青袍敵人以為正中賈瑛的後背要害,哪料到,凶悍掌勁如墮入棉絮之中,那種瞬間的落空感,差點令其趔趄摔倒。


    賈瑛險之又險地躲過強敵的突襲,並未遠遁而去,反而是猶如燕舞回翔,俯衝而來,朝青袍敵人胸前三處大穴拂去。


    馮紫英和陳也俊怔怔在地,隻見馮紫英拇指與食指扣起,餘下三指略張,手指如一枝蘭花般伸出,姿勢美妙已極。


    速度也如風馳電掣,刹那間,以令人想不到的角度掠過敵人的胸前大穴。


    賈瑛與那青袍敵人,本就是相距不遠,再加上賈瑛那飄忽飛騰的絕妙身法,所以青袍敵人並未能躲過這一記奇襲。


    青袍敵人麵色一驚,旋即感覺胸前被輕描淡寫地掃過,但竟有一股細不可知的氣勁竄入大穴,頓時雷亟,全身一顫。


    雖身遭重創,那青袍敵人也著實了得,對敵經驗極其豐富。


    幾乎同一時刻,一掌也如鬼魅般,結結實實地印在賈瑛的胸膛之上。


    “三弟!”馮紫英和陳也俊齊齊大呼,聲音著滿是悲愴之色。


    同時朝賈瑛身邊,掠了過去。


    不過,賈瑛的那一招“蘭花拂穴手”,也算給青袍敵人造成不小的內傷,其打出一掌後,便聽見夜幕中有呼嘯一聲傳來。


    青袍人聞聲一揮手,轉瞬便與三名綠衣首領飛身撤退,消失在夜幕中。


    ——


    雖說強敵倏然撤退,但馮紫英和陳也俊當下也不敢放鬆警惕。


    兩人都是不約而同地將賈瑛護在中間,以防止暗處的敵人佯裝撤退,卻卷土重來。


    但過了片刻的功夫,夜幕籠罩下的空地重歸寧靜,唯有隱約傳來幾聲壓抑的疼痛悶哼聲。


    懸掛在廊簷下的數盞氣死風燈,因一陣冷風吹過,隨之搖曳。


    橘黃的燈光,在星月無光的夜晚,顯得很亮,映照在一眾靖武衛的臉上。


    這些躺在地上的靖武衛大多失去戰鬥力,有的已經殞沒,有的重傷垂死。


    總之,今晚的戰況,極其慘烈,留守的靖武衛,幾乎全部折損。


    又過了一會兒的功夫,眼見再無敵人出沒,三人總算大舒一口氣。


    “瑛哥兒,你傷勢如何?”馮紫英轉身半扶著賈瑛,原以為他定然是身受重傷,但看臉色似乎很正常。


    “兩位世兄勿要擔心,那人雖然打了我一掌,但身上可是有件寶貝。”


    賈瑛說著解開衣襟,露出其內的一件絲綢樣的護甲。


    “這是什麽寶貝?還能抵禦內勁?”陳也俊當下伸進手去,掏摸半天,“滑不溜的,到底什麽材質?”


    馮紫英卻若有所思,目光炯炯,道:“如我所料不錯,這護甲應該是榮國公之物,名為‘霜雪冰蠶衣’。”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容後再說。”賈瑛看了看二人身上血跡斑斑,當時關切問道,“二位世兄是否有內傷?還是先讓小弟幫你們處理傷口吧。”


    陳也俊咧咧嘴,滿不在乎道:“這些皮外傷,不值一提,倒是瑛哥兒的內傷可要當心,倘若經脈受創,那可真要命。”


    “既然瑛哥兒有寶甲護身,那我就寬心了。”馮紫英看了看四周靖武衛的慘狀,神情低落,心有戚戚地說道,“俊哥兒,你先照顧下三弟,我去看看兄弟們的傷勢。”


    ——


    靖武司的大牢,呈“田”字形劃分,分別是甲、乙、丙、丁。


    此次受到襲擊的“丁”字號牢獄,關押到基本上是待審嫌犯,有采花大盜,有江洋大盜,也有以武私鬥且傷及人命者。


    總之,凡是以武犯禁者,都會羈押於此,等待靖武司的斷事官來推鞠定罪。


    靖武司四大牢獄中,有著極其嚴苛的巡守製度,各獄守衛,都必須各盡其職,若無司尊手令,嚴禁隨意調動。


    即便是今晚發生這麽大的劫獄事件,其他三片牢獄區,仍然是堅守崗位,並未擅自來援救。


    得知賈瑛因有寶甲護身,並無大礙後,馮紫英終略微鬆一口氣,若賈瑛有個三長兩短,他還真不知道如何向陛下交差了。


    堂堂一品侯爵,在靖武司大牢遇刺身亡,這等罪責要是坐成的話,那可真是給別的派係送刀子了,說不定馮陳兩家徹底失去對靖武司的掌控。


    一直以來,太妃一黨對靖武司是虎視眈眈,覬覦已久。


    尤其是那仇都尉,更是千方百計安排親信滲入靖武司內部,卻被馮唐屢次揪出,並收為己用,或者是尋個理由發配到各省的靖武所,充實止戈前線,而且戰損率高的離譜!


    如此鬧了幾個來回後,仇都尉再也不敢遣人來了,反而開始在其掌控的龍鱗衛大肆招攬武林人士,隱隱與靖武衛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那就是取而代之!


    ——


    這些繁蕪的念頭在馮紫英心中隻是一閃而過,下一刻,馮紫英深呼一口氣,便來至秦柏虎這邊。


    秦柏虎一身的止戈服可謂破爛不堪,由此可見,其受傷多重,至少挨了不少刀劍。


    這位倔強的黃臉大漢,愣是沒哼一聲,隻是用沾滿血跡的銅製雙鐧支撐著身子,立而不倒,威風凜凜。


    “秦大哥……”馮紫英看了看秦柏虎,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對於這位滿身英雄氣概的老大哥,倘若這些勸慰的話,那絕對是徒增難堪。


    秦柏虎素來不善言辭,眼見馮紫英過來,眼中的厲色終於漸漸斂起,又環顧四周,看著躺一地的靖武衛勇士,當即臉色鐵青。


    “虹衣教!”最後秦柏虎咬著牙,蹦出三個字,旋即又看了一眼馮紫英,然後轉身支撐著身子,有些跛足地去察看兄弟們的傷亡情況。


    馮紫英看了一眼秦柏虎左腿上隱見白骨的兩道傷口,也對這個來曆神秘的虹衣教更加恨之入骨。


    隨即跟上去,一邊派人去請大夫醫治傷者,一邊有收斂遇難靖武衛的屍體,並按照律例給予撫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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