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分頭行事,後院再次陷入一片忙碌。汛


    老楊家後麵院子門外麵,隔著一條幹涸的小水溝,便是大片的田地。


    因為今天要烤全羊,所以事先,楊若晴就跟楊華忠和商量過了,在村裏找了長根叔他們幾個磚瓦匠在這裏用石頭和磚頭搭了一長排專門用來烤羊的火堆。


    裏麵此刻已經堆滿了果木炭,現在就等著那邊將羊撂倒,然後用鐵鉤子串上抬過來烤。


    老楊頭在外麵轉了一圈,前屋後院,哪哪都是人,都在忙活,為今天四房兒媳婦認門而忙活著。


    老楊頭雙手背在身後,手裏拽著譚氏送的那根旱煙杆子,腰間掛著裝滿了煙絲兒的煙袋子。


    老漢到處轉了一圈後,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老楊家,甚至連落滿灰塵的前院大堂屋都收拾出來了,供奉祖宗的神龕那裏點了小兒手臂粗細的紅蠟燭,擺滿了供品。


    堂屋裏還如當年辦酒席那般,擺了四張桌子,每一張桌子的東西南北是個方位都擺了一條長條凳,每一條凳子都能並肩坐三個人。汛


    但在東西兩個方位的凳子上,隻能坐兩個,南北則坐三個,所以一張桌子坐十個人就是這麽由來的!


    老楊頭環視了一圈後,滿意的回到東屋去準備喝口茶,坐一會兒。


    剛進屋,就看到相比較外麵的喧鬧和人來人往,這東屋裏正是鬧中取靜啊。


    譚氏坐在靠窗的月亮船火桶裏,腿上放著一隻針線笸籮,正埋頭打鞋底子。


    鞋底子是那種千層底,打起來雖然麻煩,可是穿在腳底板是真舒服啊。


    老楊頭腳上穿的,就是一雙千層底的鞋子,不過這鞋子不是譚氏納的,是鮑素雲給納的。


    咋說呢,這十多年來,自己從頭到腳的衣裳鞋襪都是家裏的兒媳婦和孫媳婦們給置辦的,自己基本是沒再穿過老太婆為他做的這些東西了。汛


    至於這中間的緣由,就不多說了,因為連老漢自己都不太想回憶。


    但此刻,老楊頭一看譚氏手裏的鞋底板子,心裏就偷著樂。


    “這麽大的鞋底板子,是給哪個的啊?”老楊頭走了過來,故意問。


    譚氏眼皮子都懶得撩他一眼,嘴裏卻吐出不太好聽的話語:“給一條老狗的!”


    “額……”


    老楊頭滿頭黑線,腦門上青筋直跳。


    “你呀你呀,這一輩子就輸在一張嘴巴上!”老漢說。汛


    譚氏這回終於肯抬起頭看他一眼了,“那沒轍,我爹媽就給了我這一張嘴巴,說不出好聽的話來,你要喜歡聽好聽的,就去找你的雲伢回來啊,她會說好聽的,保準你聽得心癢癢。”


    老楊頭臉上的黑線像麵條,差點把他的臉徹底蓋住。


    “都陳年壓茂年的舊事了,還跟那提,你也不嫌磕磣!”


    譚氏放下手裏的活計,抬起頭,瞪著老楊頭:“?,你做出那種事的人都不嫌磕磣,我這說的人,有啥好磕磣的?”


    得,老楊頭徹底敗下陣來,他恨不得抬手打自己嘴巴一巴掌。


    早曉得這樣,就不去逗這老太婆了,真是一點風趣都沒有,更開不起玩笑。


    所以,老漢得趕緊轉移話題,換一個讓這老太太感興趣的話題,不然,這得沒完沒了。汛


    換啥話題呢?


    老漢眼珠兒骨碌碌一轉,然後,就想到了。


    “那啥,梅兒今天要過來吧?這事兒你跟她那打招呼了沒?”


    老漢果真賭對了。


    一提到楊華梅,譚氏眼中的戾氣頓時就煙消雲散,人的眼神也都恢複了正常。


    “這壓根用不著我打招呼,昨日大家在五房吃滿月酒,老四,還有劉氏,都跟梅兒那打過招呼了。”


    “梅兒今天,肯定會過來的,你放心好啦!”汛


    “嗯,能過來就行,我是看這都早飯後了,還沒見她人影,才問一嘴。”老漢嘴裏說著,抬腿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來歇一會兒,順便抽幾口煙。


    結果這剛坐下來,譚氏就吩咐他了:“你甭坐著了,跑一趟路,去老王家看看吧!”


    “啊?這就去啊?”老漢訝異了下,這才剛坐下呢,喘口氣啊!


    譚氏說:“這不去,啥時候去?去催一催,叫梅兒早些過來,過來陪我聊天,告訴她,我這裏火桶生得暖暖和和的,給壯壯的零嘴小吃也準備上了,叫她快些過來!”


    老楊頭:“不急不急,等我抽兩口煙再去。”


    “抽啥抽?那玩意兒嗆死人,待會我給你把煙杆子摔了!”


    “別啊,這煙杆子還是你上回給送的,摔了可惜。”汛


    “那你去不去?去不去?”


    “行行行,我這就去,哎!”


    老楊頭連旱煙杆子和煙袋子都沒來得及拿,就起身出了東屋,往老王家那邊去找楊華梅去了。


    譚氏望著老漢走開的背影,得意的哼哼了聲,在後麵吩咐他:“把門帶上,風大!”


    門帶上了,喧鬧被擋在屋外,屋內再次恢複了安靜。


    譚氏拿起鞋底板子接著飛針引線,忙活了幾個回合後,譚氏突然想到什麽,把鞋底板子放回笸籮裏,下了月亮火桶,往桌子那邊走去。


    她先是拿起桌上的旱煙杆子看了幾眼,又放回原地,接著又拿起旁邊的煙袋子瞅了瞅。汛


    “個糟老頭子,煙袋子都破了,煙絲兒漏出來,這都瞧不見,眼睛長腚兒上去了!”


    譚氏嘴裏咕咕噥噥著,將煙袋子裏剩餘的煙絲兒一股腦兒倒在桌子上,然後拿著空煙袋子坐回了火桶裏。


    老太太找了一塊幹淨的布,在煙袋子那裏比劃了幾下,接著那剪刀剪了一小塊下來,沿著內圈縫縫補補。


    片刻後,便完工了,老太太埋頭咬斷線頭,將煙袋子翻回了正麵,起身回到桌邊,將桌上的煙絲兒又一股腦兒掃回煙袋子裏,再係緊煙袋子的口子。


    等做完這一切,她滿意的坐回了火桶裏,接著給老楊頭打鞋底子。


    老楊頭往老王家這一路上,遇到不少村裏人,大家夥兒都會停下來跟老漢這打招呼,客客氣氣的,老楊頭也會停下來跟他們寒暄幾句。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老楊家在這長坪村,說白了都是有名有號的人家,就算從前,那也是混的不錯的。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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