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你、你等一下下。”


    他突然起身往洗浴房裏衝,沒一會兒就出來了,手裏多了一塊搓衣板。


    搓衣板丟到她腳邊,他噗通一聲跪在搓衣板上,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這一連串操作,把楊若晴嚇了一跳。


    她趕緊起身過來拽他肩膀,“你幹啥呀?男兒膝下有黃金,誰讓你跪了,你快起來!”


    “我有錯,我該罰!”


    隻要他存心不起來,楊若晴就是擰斷了胳膊也沒法將他拽起來的。


    “有啥話起來好好說,我不準你跪,咱家也不體罰。”


    “起來,起來呀!”


    “我不起來,我大意了,竟讓人往我包袱裏塞了東西,我對不住媳婦兒,我也對不住兒子和閨女,更對不住你肚裏的這個,我有愧,我該罰……”


    他的倔強勁兒上來了,跪在地上懺悔,甚至還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這下真是換了楊若晴急了,這個混賬家夥,倔起來十頭牛都拽不動啊。


    不過,她還是有法子的。


    “哎喲!“


    她突然捂住肚子彎下身。


    “晴兒你咋啦?“他立馬就有了反應。


    “我肚子有點疼,許是方才拽你時用力過猛了……“


    “啊?快,我扶你去床上躺著。“


    他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將她打橫抱起衝向了床,然後,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到床上。


    他的手從她身下抽離,然而她的雙臂卻依舊緊緊纏在他的脖頸。


    “你還要去跪著贖罪嗎?“


    她望著他,輕聲問。


    “傻瓜,我先前跟你鬧著玩的呢,我沒真生氣,我咋能不相信你呢!“


    駱風棠沉下目光,手指輕輕捏著她的臉,眼中盡是愧疚。


    “正因為你信任我,我心裏才更難過。“


    “是我不好,疏忽大意了,才讓那些糟心玩意兒混進來讓你影響心情。“


    楊若晴莞爾,“其實也還好啦,沒啥影響不影響的,隻不過就是覺得有趣,看來,我的眼光當真不錯,我男人被外麵的女人惦記,這說明我的男人有魅力,我驕傲我自豪。“


    駱風棠被她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


    “啥魅力不魅力的,我都三十好幾了,再過幾年等誌兒和辰兒成了親,我要榮升爺爺的人,晴兒你就別給我開那些玩笑了,我渾身膈應。“


    楊若晴抿嘴一笑。


    年近四十的爺爺,這也太年輕了吧?


    男人四十一枝花,四十歲的男人,正是成熟魅力爆表的時刻啊!


    “甭管膈不膈應,事實就是你確實被人惦記上了,那襪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楊若晴勾著他的脖頸,笑嘻嘻打趣。


    駱風棠滿頭黑線。


    “晴兒,這襪子咱扔了,扔得遠遠的,或許是人家塞錯了也有可能,總之,這事兒咱往後都不提了,成不?“


    他把她抱到懷裏,小聲央求。


    大將軍這''卑微''的樣子,要是讓他手底下的那些副將和小兵們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驚掉到地上。


    “嗯,不提了。“


    “不過,那襪子也不要丟。“


    “為啥?“他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擰在一起。


    楊若晴卻推開他起身,走過去撿起那雙襪子,拍著上麵的微塵說:“這襪子做工好,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這個季節穿既能給腳步保暖又通風透氣,扔了多可惜呀?我拿去給大伯穿。“


    “大伯?他會穿嗎?到時候問起來誰做的……“


    “放心,大伯不會問那麽多的,他肯定會穿的,他的腳也剛好這麽大。“


    要是大伯不穿,那就拿回娘家去給老爹楊華忠穿。


    要是老爹也嫌棄上麵有一朵山茶花不適合年紀,那就送給四叔。


    四叔的鐵定喜歡,沒花還不稀罕呢,總之,那個女人的情義咱接受不起,可襪子,卻是可以的,不要白不要。


    還真被楊若晴給估對了,駱鐵匠接到那襪子時,啥都沒多問就歡天喜地的收下了。


    這讓前去送襪子的駱風棠有些呆愣。


    好歹把那雙襪子給甩手了,往後院來的路上,他看著路邊青翠的銀杏樹,日光透過樹葉灑落在花壇子上,就像掉了一地的碎金子,光芒四射。


    他深吸了一口這清新的空氣,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幸好,幸好晴兒信我。


    不然,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至於是誰把襪子塞到了他的包袱卷裏,他心中其實有一個懷疑的範圍,卻又不太確定。


    那天他從閨女處離開後就去了茶園那兒,跟大家夥兒一塊兒忙著拾掇茶葉。


    因為是要送去京城給兒子的茶葉,所以駱風棠格外的上心。


    白天忙得滿身的汗,夜裏就跟幾個男人一塊兒去茶寮後麵的溪水裏洗澡。


    大家夥兒吃住都在茶寮,髒衣裳也是徐元明的婆娘張氏,以及那閨女巧紅在做。


    駱風棠有兩種懷疑,一,那雙嶄新的襪子其實是張氏或者巧紅給徐元明,或者徐元明的兩個兒子做的,隻是不小心放錯了地方才鬧出這樣的誤會。


    那襪子不太可能是采茶的其他男人的,因為他看過了,他們幾乎是不穿襪子的。


    還有第二種可能,那種可能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他有家室,他心裏眼裏早就住了人,沒興趣去跟別的女人糾纏那些破事。


    就連想一想都覺得頭痛。


    而楊若晴那邊,說句實在的,她心中也有了懷疑的人選。


    八成是徐元明那個十五六歲的閨女巧紅。


    為啥這麽說呢,因為山茶花。


    那姑娘應該很喜歡茶花,上回過去茶寮吃飯,她辮子上就戴了一朵山茶花。


    除此外,楊若晴還看到她的手絹上也繡了山茶花。


    隻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塞到駱風棠的衣裳裏麵,也真是莽撞了。


    難道她以為一個成了家的男人會自己收拾衣物?


    甭管是出門還是回家,男人都不操心那塊的,全都是他媳婦兒給他料理。


    你說你這把襪子塞到衣裳裏,這是犯傻呢?還是對他妻子的挑釁?


    挑釁,楊若晴覺得巧紅再蠢也不敢有那個膽子。


    應該就是傻氣,她呀,真要有那個心,就應該私下裏塞給駱風棠。


    當然了,結果肯定是被拒絕,但至少不會被他的妻子看到啊!


    真是個傻裏傻氣又癡心妄想的女孩子。


    若是換做十年前,楊若晴眼裏是容不得一點兒沙子的。


    但十年後,她沒那麽鋒芒所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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