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愣了,隨即笑著反問老楊頭:“這是咋啦?生病的人不是應該得到更多的照顧嘛?咋還要挨訓了呢?”


    目光隨即掃過楊華忠的臉,那臉色果真蠟黃,精神萎靡,鼻頭紅通通的,嘴唇周圍一圈泛白。


    這是風寒感冒啊!


    看著還挺嚴重的!


    “我爹這是咋啦?咋病成這樣?”


    楊若晴欲上前去仔細看看,正在喝藥的楊華忠趕緊抬起手朝她擺擺:“別過來別過來,站那說話就成,我這風寒會傳人。”


    “啊?”


    楊若晴站在原地,又去看守在楊華忠身旁的孫氏。


    孫氏笑了笑說:“我不怕。”


    楊若晴也笑了,“我體質好,也不怕。”


    她剛剛從鬼門關回來,身上流淌的都是駱風棠傳過來的功力,那些功力就跟岩漿似的在她身體裏流竄,她敢保證,用醫學界的話來說,她現在體內免疫力爆棚,區區感冒病毒對她一點攻擊性都沒有。


    楊若晴徑直來到了床邊,急得楊華忠和孫氏都躁了起來。


    楊華忠直往床裏麵躲,扯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過了病氣給楊若晴。


    孫氏更是端著藥碗,騰出另一手來驅趕楊若晴:“你這孩子咋那麽不聽話呢,叫你不要過來你非要過來,待會過了病氣可咋整,你還有倆娃要照顧,病氣又過到孩子身上就更麻煩了……”


    楊若晴笑著說:“娘,我說不會就不會,你放心好啦!”


    “再說了,病氣會過給我,難道就不會過給你嗎?那病氣還長了眼睛能認人的啊?”


    這番話,把屋裏人都給逗笑了。


    正在喝茶的老楊頭還差點因此嗆住了。


    他指著楊若晴說:“這家夥,辯駁起來十個人都敵不過她一張嘴。”


    楊若晴也嘿嘿的笑,順勢接過孫氏手裏的藥碗,側身坐到床邊,“爹,乖乖過來,讓女兒我來照顧你吃藥。”


    這語氣,輩分完全反過來了,好像楊華忠是個小孩子,她是個長輩。


    楊華忠笑了,“這丫頭……”


    楊若晴莞爾,勺子舀了藥湯已經送到了楊華忠嘴邊,楊華忠躲不開,隻得喝下了。


    “爹,苦嗎?”


    “不苦。”


    不僅不苦,還甜。


    楊華忠眼角舒展開的皺紋裏,都是欣慰。


    閨女是貼身小棉襖,暖心窩子的。


    “你喂的藥,就算苦的辣舌根子,在你爹嘴裏也是比蜜還甜。”老楊頭又說。


    楊華忠笑笑,默認。


    楊若晴也是唇角上揚,繼續喂著楊華忠喝藥。


    孫氏站在一旁看著,眉眼裏都是歡喜,之前因為楊華忠生病而帶來的那些憂鬱和惆悵,都被衝淡了許多許多。


    “娘,我爹咋就生病了呢?是不是貪涼了啊?”藥喂得快要見底的時候,她突然問了。


    被問到這個,屋裏的氣氛瞬間就變了。


    老楊頭坐在輪椅上,臉耷拉下來,明顯不高興。


    孫氏也是蹙著眉,滿臉的無奈。


    楊華忠自己倒沒啥,還能平靜的跟楊若晴這說:“嗯,就是受了點涼,吃兩副藥發發汗就好了……”


    “哪裏是一般的受涼啊?你爹這是凍壞了,傷到了元氣。”孫氏歎了口氣說。


    “前幾天下雪,你爹,擔心那年的事兒再來,冒著那麽大的雪挨家挨戶的提醒他們要防備著,這不,凍著了。”


    發病的當天夜裏,渾身燒得跟炭火爐子似的,裹了三床被子,屋裏生了兩個炭火盆,還冷得打擺子。


    後來好不容易退了一點燒,可吃啥都沒胃口,弄一點肉糜粥給他吃,吃了兩口就不行了,直想吐……


    “咱村將近兩百來戶人家,挨家挨戶的提醒那多費時?爹你把這事兒吩咐給幾位村老去做啊,何必親力親為?”楊若晴很是不解。


    裏正是一村之長,就好比皇帝是一國之君那般。


    如果啥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怎麽忙得過來!


    要底下那些文武大臣作甚?要村裏那幾個村老有毛用?


    每年村裏都會給許多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好處給幾位村老的,難道是白給的嗎?


    “不怪幾位村老,是我自己的問題。”楊華忠瞧見楊若晴陡然嚴肅下來的臉,忙地解釋。


    “幾位村老都是上了六十的年紀了,下大雪不方便出門,我就沒吩咐他們。”


    他這番解釋,更是讓楊若晴連連搖頭。


    “爹啊爹,你體恤幾位村老,這是你的美德,我不給與否定。”


    “可該他們履行的職責,他們也不能逃避,年紀大怎麽了?他們家裏還要兒子媳婦女兒的吧?”


    “每年村裏照顧村老的福利,他們是全家人一起享受的吧?村老上了年紀不方便出門,那就家中子女代勞啊!”


    楊若晴一番話說得楊華忠愣住了,傻傻望著她,好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問題原來還能這麽解決。


    孫氏也是拍著大腿做恍然狀,“是啊,晴兒說的對啊,咱當時咋沒想到這一層呢?就隻看到裏正和村老,卻沒往深層次去想……”


    老楊頭搖頭失笑,“人都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們倆這根榆木疙瘩藤上結了個機靈種。”


    “老三啊老三,你這裏正當的,太實在啦,你管一個村子都把自個累病了,你要是像晴兒那樣管那麽多酒樓,店鋪,運輸隊采藥隊啥的,還還不得活活累死?”


    楊華忠漲紅了臉,滿麵羞愧,心中更是自歎不如。


    “你爹病了,他們也都沒過來看一眼。”孫氏又說,語氣中頗有點怨憤。


    楊華忠不悅的看了孫氏一眼,“別那麽說,他們並不曉得我病了。”


    “咋能不曉得呢?昨天我去請旺生過來,他家隔壁就是其中一個村老家,村老的婆娘還跟我說了幾句話呢!”孫氏又道。


    楊華忠還是說:“生病很正常,就算我病了,人家也不一定認為我的病跟他們有關,沒必要一定來看。”


    孫氏感覺有點委屈,更為楊華忠抱不平,又要張口,楊若晴這時候攔截了他們的爭辯。


    “好了好了,病都病了,眼下安心養病才是關鍵,養病最要緊的是心情要好,要多想些開心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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