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門得意道:“薰小姐說不出來了吧。所以這位強大的馭獸師大人根本不存在,那薰小姐為何要杜撰這樣一個人呢?隻因薰小姐也知道孤身回來,難免別人懷疑,隻得如此自圓其說。可憐卡迪聖騎士和五十名教廷騎士何其不幸,落入奸人的圈套,全軍覆沒。”


    蒼月薰暗暗後悔,自以為一時聰明,能夠隱藏李諾的實力,誰知正中陰謀者的下懷,授人以柄。


    她無奈道:“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救我的人就是李諾,他沒有老師。可李諾絕不是巫佗,蠍尾獅和天堂羽都是高階魔獸,不是亡靈。”


    “薰小姐是想告訴我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夥子能同時與兩頭高階精英血脈魔獸簽定契約嗎?這有人會相信嗎?”


    “但這是事實。”


    安德門道:“隻有大家相信的才是事實,哪怕它實際上是謊言。反之,隻要沒有人相信,是不是事實又有何意義?”


    “你想歪曲事實?但是,別忘了,昨晚李諾與德蘭頓的決鬥,大家都看到了。李諾是馭獸師,不是亡靈巫師。”


    “據說,蠍尾獅是一種神奇的魔獸,來自於幽冥,既能與馭獸師簽定馭獸契約,又能與亡靈巫師簽定亡靈契約。是這樣的嗎?薰小姐。單憑蠍尾獅恐怕證明不了李諾先生不是亡靈法師。”


    “那天堂羽呢?天堂羽生性高傲,可不會被亡靈巫獅奴役。”


    安德門驚訝道:“什麽天堂羽?我們隻看到了一隻鸚鵡,如果李諾先生真是馭獸師的話,怎麽可能同時與兩隻魔獸簽定契約?所以那就是一隻鸚鵡。”


    蒼月薰真心有些佩服安德門睜眼說白話的本事,不過天堂羽突然失蹤,她根本無法證明天堂羽不是鸚鵡。她心中一動,道:“但昨晚大家都見到天堂羽打敗了德蘭頓,威爾法師能夠證明德蘭頓是中了天堂羽的斑斕彩蜃,才會力竭敗北。”


    “那不過是威爾法師的猜測。”安德門胸有成竹地道,“畢竟晚上燈光昏暗,誰也沒有真的看到什麽斑斕彩蜃,威爾法師猜錯了也很正常。”


    “那麽德蘭頓又怎會出現幻覺?”


    “那當然是亡靈巫師的手段,蠱魂術能令人發瘋,亡靈巫師使出一個令人產生幻覺的手段實在不算什麽。”


    李諾和蒼月薰同時抓住對方的手,隻有這樣,才能稍稍驅散心底的冰寒。安德門早已謀劃好了一切,不管兩人如何解釋,他都想好了說辭,不留任何破綻。


    李諾強自鎮定,道:“伯爵大人信口開河的本領著實令人佩服。”


    安德門笑道:“一個名不經傳的少年帶著一頭成年的高階魔獸,獨自在危險莫測的呼羅迦山脈深處徘徊,又恰好在薰小姐危急的關鍵時刻現身,打敗了高階亡靈巫師,救下了美麗高貴的薰小姐。這樣的英雄救美的故事的確令人心動,但聽起來又真的好不真實。”


    蒼月薰一愣,那些都是她的切身經曆,都是事實,平時也沒有覺得怎樣,可是現在聽安德門一說,這些事的確如同故事一般,令人難以置信。安德門剛才有句話沒有說錯,隻有別人相信的事實才是事實。


    安德門接著道:“兩位編造了這樣一個動人的故事,當然是要掩藏事情的真相。不如由我將這個真相跟兩位好好分享一下。”


    他顯然沒有等兩人拒絕的意思,端起酒杯,輕呡一口,繼續道:“有一位身份尊貴的美麗牧師,在執行一次教廷任務時,愛上了一位惡名昭著的中階亡靈巫師。至於是哪次任務,執行的什麽任務,並不重要,我想教廷會有大把的人浮想聯翩。


    “美麗的牧師知道他們的愛情肯定不容於現實,除非她能拋棄一切,跟隨亡靈巫師浪跡天涯,過著一輩子逃亡的生活,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於是兩人商議,由亡靈巫師故意暴露行跡,牧師混入追剿的隊伍,再相互暗中傳遞消息,誘引追剿的隊伍進入呼羅迦山脈,設下陷井,將其他人一網打盡。然後亡靈巫師改頭換麵,搖身一變,變成一位英雄救美的馭獸師,這樣兩人就能重新以一對情侶的身份出現在人前。


    “本來這個計劃進行得很成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兩人從呼羅迦山脈出來的時候,卻發現有一位神父在他們互通消息時察覺到了他們的陰謀。於是,兩人決定殺人滅口。盡管那位神父被保護得很周全,可保護他的人也沒有想到,那位亡靈巫師這些年來修為大進,已進階為高階亡靈巫師,最終那位神父還是慘遭毒手,而碰巧撞見兩人陰謀的其他人也未能幸免,死於非命。


    “可惜那位牧師和亡靈巫師忘了一件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兩人雖然機關算盡,但最終還是被人識破了。”


    安德門說完笑了笑,問道:“我這個真相怎麽樣?兩位有沒有什麽補充的?”


    李諾和蒼月薰心底一片冰涼,雖然明知安德門捏造事實,潑兩人髒水,卻根本無從反駁。


    安德門早已算計好了一切,此人老謀深算,設計之巧,用計之深,真是駭人聽聞。或許他的說辭並不完美,但處處針對兩人無意中留下的破綻,由不得別人不信。


    還是那句話,隻有別人相信的事實才是事實。


    會客室裏有掛鍾,安德門看了下時間,道:“時間不早了,兩位既然沒有什麽說的,那就趕緊做決定吧。”


    李諾訝道:“什麽決定?”


    “兩位是準備束手就擒,等待王廷和教廷的判決,還是要殺出城主府,從此流亡天下?”安德門始終保持紳士風度,“忘了提醒兩位,城主府已被我布下八百名重兵,殺出去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李諾森然道:“好像我們還有第三個選擇。”


    安德門嗬嗬笑道:“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兩位當然可以挾持我做為人質,要挾兵士放行,但如此一來可就坐實了你們的罪行。”


    李諾道:“我們直接殺出去不是一樣坐實罪行?”


    安德門道:“當然不一樣。直接殺出去,兩位隻要找到證據,還有可能洗脫罪名。而一旦綁架了我,則說明兩位心虛之下,不擇手段,即使找到證據,也不會有人聽你們解釋。不過,我還是建議兩位束手就擒,畢竟蒼月公爵一定不忍愛女蒙受不白之冤,會想盡辦法救薰小姐。”


    李諾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不由看向蒼月薰,由她拿主意。


    蒼月薰一陣猶豫,突然道:“最後一個問題,安德門伯爵為什麽要這麽做?”


    雖然安德門一直沒有承認,但誰都知道蒼月薰是問他為什麽要構陷兩人。


    安德門沉吟片刻,道:“薰小姐是想臨死的時候做個明白鬼嗎?不過很遺憾,要讓你失望了。”


    蒼月薰點了點頭,道:“好吧。請伯爵大人記住我的話,今日所賜,他日必有所報。”


    說完,拉著李諾扭頭就走。


    昏暗的光線中,兩人的背影決絕而蕭索。


    兩人一言不發地走下樓梯,一樓走廊上,綁著德蘭頓的樹幹仍然倚在那裏,德蘭頓沒有醒轉。


    李諾走過去,默默解開山狡筋,放下德蘭頓,扛起樹幹。


    留著德蘭頓已經沒有意義,安德門既然沒有殺他,那麽就不會擔心他解除蠱魂術後道出真相。何況,兩人即將麵臨一場血戰,實在沒有能力再照看德蘭頓。


    城堡的大門打開著,透過門框,可以見到城堡外的廣場上密密麻麻站滿了身穿鎧甲的兵士,其後的城牆上也站滿了弓箭手,張弓搭箭,對準城堡大門。


    蒼月薰停下腳步,道:“等會有機會的話,你就自己走吧,不要管我。”


    李諾抓住她的手,柔聲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蒼月薰轉過頭來,重重地點了一下,什麽話也沒有說。等頭抬起來的時候,已是淚眼模糊,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兩人並肩走出大門,廣場上的兵士分成兩隊,一隊人數眾多,劍出鞘,弓上弦,由裏昂聖騎士率領,教廷主教漢森一身戎裝,站在他左側,威爾法師手持法杖,站在裏昂右側。另一隊隻有百來人,在廣場一角占了塊地方,雖都拿著武器,卻沒有戰鬥之意,瞧這支隊伍的衣著,正是昨天德蘭頓和威爾率領接應蒼月薰的兵士。


    麵對整整八百名全副武裝的軍隊,李諾以為自己應該感到緊張才對,事實上,他現在心如止水,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他將此歸結為比蒙獸魂的影響,不知從何時起,凡是在他身上出現難以解釋的轉變,他都會聯想到比蒙獸魂。


    蒼月薰為尋找夢中的那個人,曾經曆經艱險,遭遇危機無數,但那時她懷揣夢想,麵對任何危險感到的隻有興奮和期待。今時不同往日,她找到了那個人,卻帶著他一起陷入致命險境,所以她的心中充滿了心酸和不甘。


    李諾看出了蒼月薰的憂傷,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從小,外婆就跟我說過這片神奇的大陸,我一直想來看看。如今,我真的站在了這裏,卻快要死了,可是我沒覺得後悔,因為我來過,我愛過,我戰鬥過。”


    蒼月薰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容淒美而動人。她笑著說道:“我突然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為我追求過,我珍惜過,我也戰鬥過。”


    李諾一怔,撓頭道:“其實最後那句聽起來很酷的話,我是抄襲別人的。”


    蒼月薰嫣然笑道:“我也是。”


    兩人手挽著手,臉含著笑,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的刀光劍影,腳步堅定而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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