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道:“不僅這一路,就連在城主府中,他也沒有盡全力。”


    蒼月薰脫口道:“怎麽可能?要不是威爾法師,我們已經是一對亡命鴛鴦了。”


    “可是小彩又怎麽解釋?安德門能不聲不響地偷走小彩,說明伯爵府內隱藏了一個高手。這個高手起碼也是高階。”


    “但是如果真有這個人存在,威爾法師一定不是對手,安德門又怎會放我們離開城主府?”


    李諾道:“這正是我想不透的地方。除非安德門還有什麽陰謀,故意放我們走。”


    蒼月薰細思極恐,越想越覺得李諾說的可能性極大。


    小伍寬解道:“這條路極為隱秘,知道的人很少,兩位是不是多慮了?”


    李諾歎道:“希望……”


    突然,外麵傳來凱斯特的一聲斥喝:“什麽人?”接著是他“籲”的一聲,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李諾和蒼月薰心中一沉,頓時猜到他們的擔心被不幸言中。


    果然,安德門的聲音傳進馬車:“薰小姐,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馬車中的三人相視苦笑,心知逃不脫了,依次鑽出馬車,來到路上。


    這裏是一處山腳,周圍崇山峻嶺,荒無人煙,隻有腳下這條剛好夠一輛馬車奔馳的小路證明這裏還沒有完全荒棄。


    安德門站在小路中央,麵帶微笑地看著幾人。


    在他身旁,一個臉色陰鷙的男子負手而立,目光降在幾人身上,卻又似把他們當成了透明,穿過他們的身體,直射向遠方虛空。那人仿若是一塊千年寒冰,沒有任何動作,卻似有無盡的寒氣從他全身毛孔中溢出,周圍的空氣被這股寒氣凍結,形成一圈薄霜,好似給他罩了一圈冰環,襯托得他猶如來自幽冥的使者。


    每個人看到陰鷙男子的第一眼都會想到一個“寒”字,從心底覺得寒冷,但身體又不會真的感受到冷意。他的寒意好像被冰環束縛住了,並不會真正對環境造成影響。


    蒼月薰忍住心底的冰涼,踏前一步,道:“安德門,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安德門繼續微笑,保持著他的紳士風度,隻是他的笑容在蒼月薰眼中遠比最邪惡的惡魔還要可惡。


    他笑著說道:“沒什麽,隻是想要請薰小姐到一個地方做客一段時間。”


    “什麽地方?”


    “薰小姐到了自然知道。”


    李諾突然說道:“你是想將薰兒交給巫佗?”


    安德門驚訝地看著李諾,道:“咦!小看你了,你居然想到了。”


    李諾道:“難怪你明明可以將我們留在愛琴城,卻故意放我們出城。”


    安德門目的已經達到,並不打算隱瞞,點頭道:“不錯。薰小姐身份尊貴,在愛琴城中無論被擒被殺,對我都沒有好處。而這裏不一樣,荒郊野外,薰小姐神秘失蹤,即使有人懷疑到我頭上,我也有大把的理由置身事外。畢竟看到薰小姐出城的人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


    李諾道:“何況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殺人,而是要將薰兒完好無缺地交給巫佗。”


    蒼月薰大惑不解,問道:“他為何這麽做?”


    李諾道:“他早已和巫佗勾結到一起,數月前故意將巫佗的行蹤報告給教廷,目的就是引你出來,好讓巫佗擒下你進行獻祭儀式。”


    “為什麽是我?”


    “誰知道呢?也許正如威爾法師所猜測的一樣,他覬覦弦音堡公爵之位,為娶老公爵之女,極力討好弄簫城的路易士公爵。他出賣你能夠破壞蒼月家和蘇家的聯姻,自然會在路易士公爵麵前立下大功。”


    安德門插口道:“你猜得很正確,不過這隻是其中一個較小的原因,我還有更重要的理由……”


    他身旁的陰鷙男子突然打斷道:“你的話太多了。”


    安德門嗬嗬一笑,閉口不言。


    李諾和蒼月薰心中驚疑不定,安德門貴為伯爵,被那陰鷙男子喝斥後竟毫無氣惱之色,這陰鷙男子的身份該是何等神秘。


    蒼月薰又道:“那你又怎麽能夠肯定教廷會派我執行捉拿巫佗的任務,難道教廷中也有人跟你們勾結?”


    安德門微笑不語。


    李諾對蒼月薰道:“你說過凡是教廷發布的亡靈任務,你都會拚命去接,或許安德門也知道這件事。”


    蒼月薰苦笑,看來自己被有心人盯上很久了,卻一無所覺。


    李諾接著道:“我聽小彩說過,巫佗在呼羅迦山脈布下的是一個亡靈召喚法陣,本來我們以為那個召喚法陣是召喚高階亡靈,是巫佗給他自己準備的,但現在看來沒有這麽簡單,否則安德門也不用再次千方百計地將你送到巫佗手上。”


    安德門看了陰鷙男子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說道:“你很聰明,又有實力,本來前途無量,隻可惜和老不死的加登一樣,太喜歡多管閑事,活該短命。”


    蒼月薰道:“這麽說,加登神父果然是發現了什麽,才被你以謀逆的名義控製起來。”


    安德門道:“加登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不依不饒地盯著我不放,我隻好將他抓了。本來我還沒想好該怎麽處置他,偏偏薰小姐自己送上門來,我索性設計一番,既殺死了加登,又嫁禍給薰小姐,還利用衝動的德蘭頓挑撥了蒼月家和蘇家的關係,最後讓你的小情人變成了巫佗。如此一石多鳥的計策,是不是很厲害?”


    “那巴克院長呢?他和此事毫不關係你為何連他也殺了?”


    安德門森然道:“這世上總需要有一些無辜者的犧牲來成就偉大的事業,他不死,我又如何讓別人相信是薰小姐劫走加登的?”


    蒼月薰咬牙道:“你真的好狠毒。不過你以為真的能欺騙所有人嗎?”


    安德門道:“我也知道,我的計策看似完美,實際上很牽強,例如我強行指責薰小姐的情人就是巫佗,雖然有蠍尾獅可以作證,但很難令人完全信服。還有,雖然有人證明薰小姐是出了愛琴城才失蹤的,不過畢竟是在和城主府發生衝突之後,我也不可能脫得了幹係。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說法,不管這個說法多荒謬,大家有得扯,有得談就行。很多事扯蛋扯多了就會不了了之。”


    安德門很懂得人心,特別是當權者的心理,蒼月薰雖然貴為公爵之女,卻還沒有資格引發一場戰爭,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設計陷害,隻要不落下實質證據就可以。


    李諾道:“照你這麽說,那這世界還有公理嗎?”


    安德門笑了起來,好似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然後才說道:“公理隻存在於弱者和弱者之間,強者和強者之間隻講實力。你想要公理,很簡單,變成更強者。隻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李諾道:“是嗎?可是我想試試。”


    安德門笑得更加歡暢了,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退到了路旁。


    他並不擅長戰鬥,動手這種有失風度的事情,當然要交給更擅長的人來做。


    山風陰冷,陰鷙男子比山風更加陰沉森冷,他端立在那裏,如同一座冰山聳立,孤獨,高傲,冷冽,壓抑……


    李諾衝了上去,沒有步法,沒有招式,就是一條直線衝了上去。


    陰鷙男子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但每個人都好似看到了他眼中的輕蔑。他右手伸出,輕輕一握,包裹著他的冰環蕩起一圈波紋,一隻半透明的拳頭飛了出去。


    飛拳速度很快,卻沒有帶起勁風,但所過之處,空氣瞬間冰凍,凝結成一道冰霜,仿若銀蟒。


    冰環薄如蟬翼,飛拳宛如實質,寒氣凝結如霜。


    蒼月薰驚呼:“快躲,武魄外放,是玄武師。”


    武者從初階到高階都被稱為武者,隻有玄階才有資格被稱為師,意為大師。


    陰鷙男子居然是一個玄階大師,蒼月薰心中一片絕望。


    李諾沒有躲,或者是想躲也躲不掉,他掄起拳頭硬撼飛拳。


    “嘭”的一聲巨響,就像是慧星撞上了地球,兩隻拳頭間產生一股巨大的氣浪,瘋狂地席卷開來,掀起一股狂風。


    飛拳粉碎成渣,霜蛇順延著裂開,化成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李諾身體頓了一下,繼續前衝。


    陰鷙男子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但也僅此而已。


    很快,李諾衝到了陰鷙男子麵前,一拳轟在了冰環上。


    他不知道這冰環是什麽構成的,但直覺告訴他,這冰環很象是一層防護罩,隻有突破這層冰環,他才可能對陰鷙男子造成傷害。


    稀薄的冰環沒有碎,而是順著拳頭凹陷進去。李諾感覺一拳打在了氣囊上,拳頭越往裏陷,阻力越大,眼看著拳麵快接觸到陰鷙男子的胸口了,後勁卻消耗殆盡。


    他身體前斜,拚命地用腳踏地,使出渾身力氣,這一拳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前進半分。


    陰鷙男子輕聲道:“好大的力氣。”接著出指輕輕彈在冰環上,冰環再次蕩起一圈波紋。


    這次冰環沒有拳頭飛出,但震動的幅度比第一次大了許多。


    凹陷的冰環反彈而起,李諾隻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自手臂傳來,身體像是被高速疾馳的火車撞中,倒飛而出,在空中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身體飛過蒼月薰頭頂,飛過馬車,又飛出十幾米遠才狠狠地摔在路麵上。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終於體會到在城主府被他用圓木撞飛的兵士的感受,真他媽好痛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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