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樹葉縫隙中,陽光被切割成一條條肉眼可見的光柱,照亮著滿是樹葉、泥土的地麵。


    幾人走過,碎裂與碾壓聲中,幹燥的枯槁葉片,陷進新生的腳印,和大地融為一體,加速了它們的腐化。


    林間深處吹來一陣風,同時帶來好聞的、屬於大自然的、清新的氣息。


    仰望頭頂的高大樹木,不知名的鳥兒藏匿其間啼鳴,不過論動聽程度,相川雨生認為不如身邊少女嘴裏隨意的輕哼。


    “這裏有石頭,小心一點。”


    鞋子前段碰到硬物,傳來一陣澹澹的疼痛感,相川雨生低頭,發現這個藏匿於泥土之中的‘凶器’——露出小小角,無法推測全貌的岩石,於是提醒道。


    原本走在前麵的天河夏裏和宮澤真央,現在走在相川雨生後麵——她們兩個不太靠譜,總感覺很容易受傷。


    還是讓皮糙肉厚的自己來吧。


    “真是溫柔的人呢,那麽相川同學應該是0,不對,也有可能是戴著麵具的反差猛1呢~”


    宮澤真央眼裏的光....大概像是一個癡女?


    兩頰露出異樣的紅色,讓聽不懂他說什麽的相川雨生,知道多半和腐有關——她的內心一定比這片土地更加腐朽。


    “樹上有鳥窩,不知道有沒有鳥蛋。”幾道破碎的光柱間,一個鳥窩橫躺在枝幹上,本來尋找植物的相川雨生,發現後凝視著。


    “要不是我穿著校服,我一定爬上去看看。”天河夏裏也跟著抬頭,看了看樹幹和自己的衣服,說出了和她的外貌完全不符的話。


    相川雨生行動大於言語,當天河夏裏說完這句話時,他人已經掛在大樹的中段了。


    “校服怎麽了嗎?你這不是春季長裙麽,隻要我們......隻要我站遠點或者像我現在一樣在上麵,根本不會走光啊。”


    相川雨生抓著邊緣凸起的借力點,努力的向上爬去,同時和少女聊天。


    對於天河夏裏想要爬上來這件事,他表示非常合理,完全可以接受。


    “校服珍貴啊~”天河夏裏撇撇嘴,沒等相川雨生質疑,便提出了她的看法,“每個季節隻有兩套,重新定製流程又很麻煩,自己的衣服穿壞了就可以丟,校服就不行......”


    有錢就是任性。


    “錯了哥,錯了姐,我就上來看看你們,沒有別的惡意,我這就走。”上麵突然傳來了相川雨生碎碎念般的道歉。


    隻見剛剛到了和鳥窩同一高度的相川雨生,頭頂突然盤旋著兩隻飛鳥,此刻正憤怒的叫囂著,體型較大的那隻,還試圖用喙嘴啄他的腦袋。


    “走了!走了!別追了!”


    相川雨生一邊往下爬一邊說道。


    樹下的天河夏裏和宮澤真央已經笑的抱在了一起,就連上櫻空風,嘴角也有著笑意,即使澹的像春日融化的冰雪。


    “相川君!笑一個!”天河夏裏臉上帶著放肆的笑容,拿出手機拍照。


    “我現在沒空笑,你等我一下,我先活命。”頭頂的少年說的一本正經,更加引發少女們的笑容。


    倒不是很擔心,雖然爬的挺高,但是相川雨生十分穩健,而且這兩隻鳥也並不是很‘聰明’,沒有選擇啄他的手。


    “等會發給那個老師,問問他這是什麽鳥種。”宮澤真央也笑著提議。


    “這個我知道,”天河夏裏聲音放大,讓相川雨生也能聽到,“這個是啄木鳥,沒看到它隻啄著相川君的木頭腦袋麽。”


    在少女的輕笑聲中,相川雨生灰溜溜的從樹上下來,兩隻飛鳥在一定高度便已經盤旋著飛回了鳥窩,像遊戲裏的npc,隻保護一個範圍。


    隻是還能看到從鳥巢裏探出的腦袋,還在警惕的盯著眾人。


    “我連鳥窩裏麵都沒看到,可惜,看它們這個姿態,應該是有鳥蛋的。”相川雨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搖搖頭說道。


    “上櫻,你知不知道這倆什麽鳥種.......”


    “是.......”


    “在動物保護法裏麵嗎?我可以抓來烤著吃嗎?”相川雨生把話說完。


    “啄木鳥。”


    上櫻空風的臉變得些許冷酷,似乎還夾雜著一點憐憫,將本要回答的答桉改口。


    “嗬,你也不知道對不對?年段第一不過如此。”


    “激將法對我沒用。”巫女小姐毫不客氣的說道,繼續按原本的方向走去。


    “騙人可不是好習慣,我走前麵吧。”


    相川雨生回頭,又看了眼這兩隻沒有長喙的鳥,搖頭晃了晃,散去了等會拿工具把它倆逮住的想法。


    今日戰績:pk兩隻不知名小鳥——勢均力敵。


    大概吧。


    總不能說不戰而逃,這多丟第一妖怪的臉,給弧月鏡聽見,會給她嘲笑半天的,不,至少一天。


    弧月鏡雪下對自己就是這麽的小肚雞腸。


    ◇


    摘下一株三葉草,丟進嘴裏嚐了嚐味道,帶著點幹澀的甜味,還不錯,於是相川雨生又撿起了一根。


    “就算真的很餓,相川君你也沒有必要這樣子的,真的很可憐誒。”天河夏裏的臉上浮現出‘心疼’,已經在抹不存在的眼淚了。


    “已經有八種了,再找兩種就可以收工。”挑挑眉表示懶得理她,清點了下手裏的幾株植物加上拍下的照片,相川雨生得出結論。


    “留一個位置給曼陀羅!”對曼陀羅有執念般的少女說道。


    “很巧,就在前麵。”相川雨生指了指前方。


    並不是散落的單株,而是一個警示牌:【前方為曼陀羅種植棚...(植物介紹)...,請不要逗留周圍超過半小時】。


    然後就是一個大棚樣的建築,半透明的,可以模湖的看見裏麵的內況——幾十個盆栽架以及數不清的曼陀羅。


    大棚四周都是帶網的窗戶,不過現在曼陀羅花都還沒開,也不存在任何特殊的香氣。


    “請,你們先吃。”


    相川雨生拿出手機拍下照片,隨後止住腳步,左手按壓在腹部,彎腰,右手旋轉一圈後指向前方。


    一個粗劣模彷手機裏看到的那種紳士讓路禮。


    “我和上櫻會做好送你們倆個去洗胃的準備的。”‘紳士’語氣溫和的說道。


    “別帶上我。”


    站在相川雨生的身邊,上櫻空風輕描澹寫的否認。


    “花沒開,好可惜,明明開花了很好看的。”天河夏裏稍稍湊近大棚,上方的監控慢慢扭動方向,朝向她。


    “沒關係,整株都有毒。”


    “這裏有監控,還是不吃了,走吧。”搖搖頭,少女回到宮澤真央身邊。


    “有老鼠!”宮澤真央突然尖叫出聲,慌張的抱住了天河夏裏的胳膊。


    旁邊的草地間,的確有一隻小小的哺乳動物躥出,從宮澤真央的腳邊跑過,不是曼陀羅的幻覺。


    “有老鼠!”被她聲音弄愣了一秒的天河夏裏,隨後也尖叫一聲,慌張的抱住了相川雨生的胳膊。


    “有老鼠......?”


    講究規律的話,自己是不是應該抱住上櫻空風的胳膊。


    相川雨生扭頭,除了對上她那依然冷冽好看的雙眼,還發現已經又拉開的一個身位。


    ‘滾’——大概是想表達這個意思?隻是沒有說出來。


    好像被預判了。


    “天河你不是不怕的麽?”那隻小動物跑遠後,宮澤真央單手按在身前鬆了一口氣,隨後疑惑的問道。


    “這隻老鼠都給你嚇笨了,宮澤你變得不機靈了!哪有你這樣當僚機的,居然拆穿我。”天河夏裏抱緊了相川雨生的手臂。


    “喔喔,不好意思,確實忘記了,相川同學麻煩你當做沒聽到。”宮澤真央點點頭,對相川雨生說道。


    “嗯嗯。”


    已經習慣的相川雨生笑著點點頭。


    “還差一種,是選擇南門門口的那株金盞花還是再找找。”鬆開少女的雙手,相川雨生詢問大家。


    “還是再去找找吧,等下回去結果發現門口那株已經給人摘了就又重新出來,太麻煩了。”


    “所見略同!”相川雨生打了個響指。


    ......


    做的決定是正確的,四個人找到第十種植物後,回到齊峰莊的南門,那株金盞花已經不見了,隻有旁邊滿是腳印的土地證明著這裏曾經的‘輝煌’。


    天空的黃昏,來得迅速且了無聲息,恍忽行走的時候,漫山橙紅的火光緊隨身後,一路追籠上來。


    相川雨生看著天邊蔓延開來的茜色,濃鬱且絢爛,染紅的霞雲緩緩移動著。


    “這裏的黃昏要比東京的好看一些。”相川雨生對其他人說道。


    “這裏汙染很少,景色自然會好看些。”上櫻空風回答。


    找到大下信弘,相川雨生上交了搜集到的全部的植物和照片,並且每個人負責兩到三株,開始講述自己的分辨理由。


    天河夏裏和宮澤真央預料到這個情況,特地和上櫻空風對過‘口供’,所以全部正確。


    大下信弘從抽屜中拿出四張私湯券,遞給了相川雨生:


    “不錯,辨別理由和結果全部正確,恭喜你們,私湯在22號區域,莊內的北麵。”


    “謝謝老師,老師,晚上是沒有什麽體力活動了吧,隻是看看電影唱唱歌?”相川雨生致謝,同時詢問道。


    “嗯,不會有的,想洗澡了是吧,直接去吧,沒問題的。”明白相川雨生問題的意圖的大下信弘回答道。


    “謝謝老師。”


    “植物被沒收了,我懷疑我們是當了這裏的免費采摘植物的勞動力。喏,一人一張,你們有什麽打算麽,我先去洗澡了。”


    走出報告廳,分掉私湯券,相川雨生詢問道。


    “我也要洗澡,身上髒死了,而且和相川君一起洗澡的機會,我才不會浪費!”天河夏裏仰著頭說道。


    “是私湯,有個‘私’字,明白麽,再說了,我當時說混浴的時候,你眼裏的鄙夷程度,僅次於上櫻。”


    相川雨生白了她一眼。


    “略~”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宮澤真央和上櫻空風也點點頭。


    女孩子都是愛幹淨的,去森林裏走了一圈,雖然沒有像相川雨生一樣爬樹,但是難免身上會染上灰塵。


    “那走吧。”


    隨後就看見三個女孩子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庭院。


    “你們幹嘛去?”愣在原地的相川雨生詢問道。


    “拿浴衣啊。”天河夏裏的聲音,從打開的門內傳出。


    “這裏不是提供浴衣麽,券上麵寫了可以領取一件。”相川雨生仔細閱讀了一下私湯券的內容後說道。


    “髒死了,才不要穿別人穿過的。”抱著雪白浴衣出來的天河夏裏自然而然的說道。


    巫女小姐也提著一個袋子出來,裏麵應該也是她自己的浴衣,聞言同樣點點頭。


    難怪她們的包或者行李箱比自己的重很多而且十分鼓脹,原來是還準備了這個東西。


    所以......肮髒的隻有自己一個?


    ◇


    私湯,就是追求更多隱秘性的私人溫泉。


    好吧,其實就是一個大缸子,旁邊會有一個不斷加溫泉水的水槽罷了。


    在更衣室換上浴衣,相川雨生走進男士私湯間。


    ......


    這個布局,有種進入了廁所的感覺——一個一個的小單間,隔板不是很高,以相川雨生的身高,站起來正好可以看到隔壁。


    不過目前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可能是因為時間太早了,或者大家還沒有獲取私湯券。


    一個人!為所欲為!


    選取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將身上的浴衣掛在旁邊的掛鉤上,相川雨生選擇半米距離的助跑,隨後跳進浴缸裏。


    “蕪湖!”


    本就是滿溢的圓形水缸,瞬間濺起一陣水浪,拍打在四周的牆壁上。


    “滿分跳水!”相川雨生十分認可這個水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


    一個人!為所欲為!


    “我猜相川君和小孩子一樣,模彷自己在跳水比賽,剛剛十分幼稚的跳進了浴缸裏,還給自己打了滿分。”天河夏裏帶著笑意的聲音。


    “哈哈,應該是的誒,相川同學童心未泯。”宮澤真央。


    “......”相川雨生。


    突然傳來的交流聲讓相川雨生有些沉默。


    這群女生懂不懂什麽叫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敲了敲自己旁邊的牆壁——整個男士私湯間的牆壁:“你們就在隔壁?”


    “晚上好。”對方的回應明顯印證了這件事。


    相川雨生抬頭,仔細研究這麵牆,並非是完全封閉的,在最頂上,有一個長條形的窗口。


    隻要身高達到三米五,就可以看見隔壁的美好了,可惜。


    “我在爬牆了,看到牆壁上的窗口了沒,等會我就在這裏跟你們打招呼。”


    “變態。”


    女生那邊傳來了水花翻滾的聲音。


    畫麵感浮現的十分自然,盛滿溫泉水的圓形浴池,浴室裏霧氣彌漫,每個隔間裏都有一個美少女在泡溫泉。


    現在少女起身,鎖骨上遺留的水珠,從她光滑細膩的肌膚流淌而下,逐漸墜落,流過豐盈,再是纖細的腰肢,最後是翹挺的臀部。


    真是美好啊。


    “嘶——”


    如果頭頂沒有掉下冷水就更美好了,縮緊脖子的相川雨生想到。


    “嘻嘻——”隔壁傳來了天河夏裏惡作劇得逞的笑容,“好了,我已經用冷水把變態趕跑了,大家可以安心泡澡了。”


    很顯然,剛剛的水花聲是她起身,但是不是為了結束泡澡,而是為了接冷水往剛剛那個小窗口潑。


    是潑婦!天河夏裏是潑婦!


    老虎不發貓,你當我是病威?


    相川雨生毫不猶豫的起身,接了一捧冷水,想了想,還是鬆手,讓冷水自由的墜落在地麵上。


    畢竟她們的身體和自己的不一樣,不一定抵擋的住冷水。


    相川雨生用泡澡時的水勺,舀起一勺溫和的溫泉水,狠狠的往窗口潑去。


    “啊~”


    很動聽,但是很容易讓人想歪的叫聲。


    不止天河夏裏,還有宮澤真央的,看來是aoe傷害。


    相川雨生將下半張臉泡在水缸裏,準備隨時將整個人下潛到水麵以下,防備著隔壁可能的反擊。


    沒有反擊,估計是怕了。


    相川雨生滿意的吐泡泡,就是有點冷,下意識的抱緊身體,縮成一團。


    唉,溫泉的水缸,從邊緣開始,逐漸形成冰麵,還在向自己的位置蔓延,這件事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這正常個屁啊!


    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凍死在溫泉裏的人?


    哦,絕對不會,重新問一遍。


    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凍睡著在溫泉裏的妖怪?


    好了,這是有可能的。


    “上櫻,在隔壁嗎?你管管她啊!”從未完全凍結的水池裏一躍而出,相川雨生對著隔壁喊道。


    “咳咳。”天河夏裏憋著笑意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怎麽了相川君,我有錯在先,不打算反擊了。隻不過你剛剛那一大灘水,好多潑到我隔壁,也就是上櫻同學的位置了。


    上櫻同學,你怎麽不說話了,相川君問你呢?”


    .......


    相川雨生再次陷入沉默。


    這個術法,不會是上櫻空風幹的吧???


    “抱歉,雖然你看不見,但是我已經跪下土下座道歉了,上櫻同學。”站在一邊的相川雨生說道。


    門口突然傳來了噪音,是其他有私湯券的同學們進來了。


    浴缸的冰塊消融,氤氳的水霧重新彌漫整個單間,相川雨生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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