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胤雲瞠目結舌,恍然片刻,方才明白一切。樂平君勾結太子,來個計中計,以祈遠當誘餌,拋磚引玉,掌握鑄刀莊,賺取大量金錢。雍山君更是直截了當,打算殺人誅心,引起紛爭,直接拿下鹿州郡守之位。說到底,這三人均對鹿州,抱持極大的野心。


    祈泉見淩胤雲麵色複雜,一臉侷促不安,她不禁苦笑,幽幽一歎道:“這下,淩大人明白問題嚴重性了吧?”


    淩胤雲道:“既知他們要對付褚衣侯,那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伍然拍了拍胸膛,道:“這事請各位放心,我等等便去找褚衣侯,告知他此事,商談該如何對付雍山君。”


    淩胤雲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伍副將了。”


    眾人交代幾句,確認彼此分工,即將尾聲之時,祈泉低聲道:“淩大人,是否可撥冗些時間,妾身有話想單獨一說。”


    這是祈泉第二次要支開其他人,淩胤雲想了想,也不便再拒絕。他看向眾人,告罪一聲,便隨祈泉走去。他們來到花園旁,淩胤雲道:“這兒應該沒人會來,泉夫人可以說了。”


    祈泉螓首低垂,為難道:“不知淩大人,可有信任的士兵能借妾身嗎?”


    淩胤雲問道:“泉夫人要這些人,有何用處?”


    祈泉歎道:“淩大人應該也知曉,平時伴隨妾身的家將,已被祈遠收買,即便再換一批人,也難保有所忠誠,故妾身希望淩大人,派人保護妾身。當然,其中費用妾身承當,絕不讓淩大人為難。”


    淩胤雲皺眉道:“要借出士兵,也不是不行,可這有違規矩。泉夫人乃鑄刀莊的現任當家,若由淩某遣人保護,難免遭人非議。”


    祈泉無奈道:“淩大人所言甚是,妾身無禮要求,還請淩大人見諒。”


    淩胤雲道:“這樣吧,我將冬梅借給泉夫人,她對藥物頗有心得,至少能替泉夫人分辨毒藥。”


    祈泉聞言欣喜,道:“那就麻煩淩大人了。”


    淩胤雲笑了笑,道:“事實上,我還有個法子,能保護泉夫人安危,就怕泉夫人不肯同意罷了。”


    祈泉堅定道:“妾身信任淩大人,淩大人不妨直說。”


    淩胤雲道:“反正,既然冬梅在泉夫人閨房,不若這樣,我半夜潛入,在房中好好保護你們。這樣一來,誰來了也沒輒。”


    祈泉俏臉一紅,頓時低頭,赧然道:“淩大人,男女同室,未免不妥。”


    淩胤雲哈哈一笑,道:“我早知泉夫人不會同意,其實也沒差。好了,淩某還要去了解一些情況,請恕淩某失陪了。”


    祈泉聽聞他要離去,心中大驚,脫口道:“淩大人請留步。”淩胤雲皺起眉,看向她一眼,正要問原因,隻見祈泉耳根子都紅透了,垂下粉頸,差點將臉埋入自己胸脯之中,以蚊吶音量道:“妾身房中有一處密道,淩大人可由那裏進入。”


    淩胤雲訝然道:“你同意了?”


    祈泉先是羞窘點頭,旋又露出哀傷神色,道:“倘若又像那日,被祈遠施以惡計,那妾身不如依靠淩大人。”


    淩胤雲聞言,頓時恍然,原來她不是動情,而是出於兩害相權,則取其輕。他不禁露出苦笑,暗忖道,想想也是,若非當日她醉酒,又迫於無奈,怎會讓男子輕易入她房中。這次,她肯退讓,那說明了事態嚴重,必須讓她抉擇一二了。


    淩胤雲道:“好,那就麻煩泉夫人了。”


    祈泉美眸深注,道:“淩大人哪裏的話,是妾身要勞煩淩大人了。”語罷,她告知了密道位置,兩人約定時間之後,各自離去。


    淩胤雲甫走不久,便撞見伍然。伍然愁眉不展,麵露難色,淩胤雲以為他與褚衣侯相談不合,上前詢問,方才明白原來是因白婉一事,致他左右為難。昨日婚宴上祈展被毒死,她遭誣陷,雖洗清冤屈了,仍悶悶不樂,關在屋裏,不肯進食,也不肯走出來。


    淩胤雲聞言之後,輕拍他的肩,道:“這事錯綜複雜,又將她牽扯其中,她會不開心,也是很正常。”


    伍然搖頭歎氣,道:“這可麻煩了,我擔憂她搞壞身子,我不好交代。不若這樣,你陪我去一趟,說不定她會開心點。”


    淩胤雲苦笑道:“我去又有何用?”


    伍然道:“淩總兵,你有所不知,自從你冬獵揚威一事,她對你很有好感,時常在白將軍麵前提及你。”


    淩胤雲橫他一眼,道:“她剛守了寡,伍副將便要淩某去安慰她?”


    伍然尷尬一笑,道:“當然不是那樣。再說,以她年紀,可能隻是憧憬崇拜,並非男女之情。”


    淩胤雲聳了聳肩,道:“好吧,誰教她是子嵐的妹妹。”伍然聽他這麽一說,臉上立時露出喜色,趕忙帶他前往白婉住處。


    他們來到一間廂房,外頭院子東西散倒一地,下人奴婢站在遠處,儼然是白婉方才發了脾氣,讓他們不敢輕近。伍然一來,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都退下,他們喜上眉梢,二話不說匆忙離去,不敢久留。


    伍然站在門外,清了清喉嚨,沉聲道:“白大小姐,伍某找來了淩總兵,不知白大小姐是否要見他一麵?”良久,屋內沒有回應,兩人對視一眼,驚覺不妙,也不管什麽禮儀了,直接撞門而入。伍然匆匆入房,甫抬起頭,


    正視前方,見到白婉坐在床沿旁,好似哭過,眼睛紅通通,整個人顫抖啜泣。淩胤雲還以為婚事告吹,白婉心會開心起來。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正常人也不希望有人出事,才換得可以不出嫁。


    淩胤雲見桌上飯菜未動,輕歎口氣,轉過頭來,道:“白大小姐,你這樣不吃飯,會把身子搞壞。”


    白婉抬起雙目,抿唇道:“反正,現在跟死了有啥不一樣。”


    淩胤雲道:“誤會已解開了,你何必這麽想不開。”


    白婉冷冷道:“哼,哪有解開。對,我不再是凶手了,可你知道那些下人,是怎麽在暗中評價我嗎?他們說我克夫,帶來黴運,隻要接近我的男人,難以善終。”


    伍然怒形於色,大叱道:“是哪個下人敢這麽大膽!”


    白婉橫他一眼,不以為然道:“你生氣又有何用,難道你要把所有人殺了嗎,你有這種能耐嗎?再者,掩耳盜鈴,有何意義?”


    伍然被她這麽一說,頓時啞口,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淩胤雲歎道:“唉,這些下人平時悶得慌,王權貴族的逸事,他們最愛談論了,也不差你一人。過不多久,他們有了新話題,便不會再管你了。”


    白婉冷眼看他,不悅道:“說得好聽,又不是你被中傷。再者,撇開這事不談,我千裏迢迢跑來這,嫁一個我不愛的人,結果他還死了,現在我成了寡婦,以後還有誰敢要我?就連以前玩在一起的人,怕是都不敢接近我了。”


    淩胤雲道:“你乃褚衣侯之女,想娶你的人多得是,你還怕嫁不出去嗎?”


    白婉道:“反正,爹又會為了政治聯姻,隨便把我送出去。”


    淩胤雲見她自怨自艾,雖感無奈,但也同情,畢竟這種事發生在誰身上,肯定都不好受才是。淩胤雲道:“這樣吧,你好好照顧身子,恢複精神,這附近有草原,我再陪你騎馬晃晃,你覺得如何?”


    白婉遲疑半晌,怨道:“你每次都不遵守約定。”


    淩胤雲道:“這次一定遵守,好嗎?”


    白婉點了點頭,道:“如果你再毀約的話,我一定不放過你。”


    淩胤雲雙手一攤,苦笑道:“你要不放過我,也是可以,但你至少得有精神,否則你連我一根寒毛都碰不著,怎讓我害怕?”


    白婉與他對視一眼,片刻,她破涕為笑,道:“好,我就不放過你。”旋即,她端起飯菜,動起筷子,道:“這飯菜都涼了。”


    伍然忙道:“白大小姐別緊張,伍某這就讓下人把它弄熱,你先在這等著,我很快就回來。”淩胤雲見狀,本想假借端菜為由離開,結果被白婉一瞪,硬是拽了他一襟,將他留下來,陪他聊天。


    天色漸暗,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淩胤雲才脫身出來。他打了個哈欠,聊了一整個下午,也感到餓了,便前往別館。由於昨日之事,別館死氣沉沉,也無歌姬助舞,但賓客依舊坐滿,令淩胤雲不禁感到詫異。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雍山君已至,許多非鑄刀莊的賓客,均想利用這個機會,與他親近,著意巴結,阿諛諂媚。


    淩胤雲一如既往,被祈泉邀到身旁,惟一不同之處,季冬梅被安排在另一側,至於殷修和伍然也在附近。


    淩胤雲飲著酒,吃著小菜,他環顧四周,雖然賓客還在交談,但聲音偏低,比起昨天黯淡不少。館內的紅布也被扯下,恢複原狀,不再充滿喜氣。原本伍然勸白婉出席,可她鬧別扭,堅持不肯,以她立場來說,也是合情合理,故伍然也沒有請淩胤雲幫他說服。


    淩胤雲注意到了,褚衣侯和祈木雄不在場,覺得有些奇怪。按道理來說,褚衣侯身為鹿州郡守,若說公務繁忙,或許可不出席,可昨日發生那種事故,身為鑄刀莊氏族長老的祈木雄,怎會不出席,安撫群眾心情呢?


    淩胤雲一邊想著,一邊動筷,倏忽間,他當下一怔,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置信眼前景象。淩胤雲定眼一瞧,前方竟是祈遠,而他正和身旁之人,有說有笑,臉上僅貼著幾塊膏藥布。


    淩胤雲挪向一旁,低聲道:“那個人是祈遠嗎?”


    祈泉眉頭一蹙,嘴角輕撇,不悅道:“妾身不想聽見那人名字,更不像再看到那人出現。”


    淩胤雲苦笑道:“我不是捉弄你,隻是想請你確認。”


    祈泉白了他一眼,拗不過他,隻得往前一探。隔了半晌,她沒好氣道:“那人就是祈遠沒錯。”


    淩胤雲聞言一凜,麵露不惑,道:“這怎麽可能。”


    祈泉問道:“有何不妥?”


    淩胤雲指著他,道:“那晚我與小修聯手,將他痛打一頓,甚至踢其要害,以那傷勢來說,他至少得躺上半個月。就算恢複較佳,提早下床,也覺不可能像現在臉上僅貼幾塊膏藥,應是全身繃帶才是。”


    祈泉道:“淩大人,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淩胤雲瞥他一眼,報以苦笑,祈泉見狀,大感困窘,不發一語。仔細一想,淩胤雲怎可能記錯,祈泉也知她說錯話,故別過俏臉,不敢看他。


    淩胤雲正要和殷修交談,想不到殷修也盯著那祈遠,臉上表情露出驚詫之色,就連酒灑了出來,也渾然不知。淩胤雲挨過身子,偎在季冬梅香肩,對另一頭的殷修,問道:“那晚你將他帶回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殷修不解道:“沒道理呀,我雖檢查過他傷勢,斷不至死,可他的確是滿身外傷,身上多處瘀青,幾處肋骨斷裂。”


    淩胤雲這下也迷惘了,不知所措。倘若殷修所言為真,除非神醫降世,否則隻剩下一種可能,那便是當晚之人,並非祈遠。或許祈遠早料於此,為防謹慎,故意找了個相似的人前去。他們兩人,俱與祈遠不熟,當時關燈,也看不清楚臉,等到將她拖出去,早已鼻青臉腫,認不出原貌。殷修看了過來,使過眼色,彷彿在想同樣事情。


    祈泉身子一顫,問道:“難道妾身誤會了他嗎?”


    淩胤雲回到席上,靠近了她,握住她顫抖的雙手,道:“別擔心,就算他找人替他頂罪,此事為他指使,應不會有錯。”


    祈泉顯然很害怕,她恨不得抓住淩胤雲,將身子挨近,整個人偎在他懷中,尋求保護感。可眾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趕怎麽做。片刻,她定過神來,將淩胤雲的雙手推開,容色稍緩,道:“那就有勞淩大人了。”


    一盞茶時間過去,正當淩胤雲想起身,外頭忽聞聲音,他大感不妥,知道定是那雍山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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