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飽餐一頓,正待休息片刻,便要集結出發,想不到錦衣衛的人已經搶先找上門來。客天傲自恃武功高強,盡管形勢不利,依然穩若泰山,施展自小習練的東廠武功與錦衣衛搏鬥。待得聽見火槍聲響,他終於開始心慌。


    接著他又感到一股剛猛內勁來襲,危急中翻身避過,看清發掌之人後,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原來是在武昌大會上將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點蒼派鄭恒舟。


    客天傲戰意全消,當即謀思脫身之策。身後鄭恒舟緊追不放,麵前又來了個錦衣衛白草之。他在東廠時曾經會過白草之,知道他是錦衣衛中的神祕高手。客天傲全力施為,痛下殺手,狠狠擊出一記裂心掌。


    白草之輕輕一帶,順勢將其掌力消解無形,顯然已經將武當派借力使力的綿勁練到極致。客天傲心知不敵,大勢已去,當機立斷,看準錦衣衛中一名功夫較遜的青年欺了上去。該衛士是名崆峒弟子,名叫林鴻嶽,內勁剛猛有餘,但是行招靈動不足。客天傲在他麵前虛晃一招,隨即閃到後方,一爪扣住他的咽喉,朝向白、鄭二人叫道:“不許動。”


    白草之與鄭恒舟當場停止追擊,站在客天傲與林鴻嶽麵前。其餘錦衣衛恍若未聞,持續打殺。客天傲運起內勁,大聲吼道:“通通不許動。”眾錦衣衛隨著這聲吼叫,施展渾身解數,在最後這個“動”字叫完之前,將一眾黑龍門人殺得幹幹淨淨。客天傲背靠牆壁,冷冷凝望眾人。所有錦衣衛高手來到白、鄭二人身後,將他團團圍起。


    客天傲手中使勁,林鴻嶽滿臉漲紅。他道:“誰敢過來,我就殺了他!”


    白草之毫不遲疑:“放了他,我讓你走。”


    鄭恒舟與毛篤信微微一愣,轉頭看向白草之。兩人第一次隨白草之辦事,不清楚他的行事作風。但是為了一名手下如此輕易放走要犯,倒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客天傲也不相信:“你就這麽輕易讓我走?”


    白草之道:“讓你跑了,改天可以再抓;要讓弟兄死了,那可再怎麽樣也回不來。你的命不比我弟兄的命值錢。我不會為了抓你而平白犧牲弟兄性命。”


    鄭恒舟與毛篤信暗自點頭,心中對白草之又多佩服了三分。此人堅守信念,仁義為懷,難怪能讓這麽多武林人士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辦事。


    客天傲眼見自己身處重圍,外麵又有火槍隊把守,單靠一名人質,想要走脫殊無把握。


    眼前除了相信白草之外,別無他法。他當機立斷,放開林鴻嶽,隨即拱手抱拳,說道:“白千戶一言九鼎,佩服佩服。在下這就告辭了。”


    腳下還沒舉步,卻聽見白草之說道:“且慢。”


    客天傲心下一涼,顫聲問道:“你……你竟然出爾反爾嗎?”


    白草之搖頭:“客兄為了私利,甘為漢奸,那也是你家的事。我白草之並非反覆無常的小人,既然說了要放你走,自然不會出爾反爾。隻不過縱虎歸山,改天你又帶了人馬來劫我大炮,那可不是個道理。”


    客天傲問:“你待怎地?”


    白草之道:“你可以走,但是我要請這位鄭兄隨行,護送你出山海關。出關之後,你要去哪裏就隨便你了。”


    客天傲看向鄭恒舟,臉上微有驚懼之色,問道:“我打不過他,萬一他動手殺我怎麽辦?”


    白草之轉向鄭恒舟:“鄭兄?”


    “我保證不會殺你。”鄭恒舟對客天傲道。“你既然信了白千戶,就隻好再信我一次了。”


    客天傲無奈歎氣,說道:“走吧。”當下跟著鄭恒舟離開香山寨。


    ***


    此後數日,兩人便在道上行走,徒步前往山海關。客天傲武功、輕功都不及鄭恒舟,打不過、逃不了,無可奈何之下,隻好乖乖與他同行。兩人同桌共食,同房而臥,端得是形影不離。他試過趁夜偷溜,不過鄭恒舟總能察覺,彷彿他都不用睡覺般。


    有一回客天傲搶了一匹馬,遠遠將鄭恒舟甩開。然則到了前方市鎮,卻發現自己又被一群乞丐纏上,直到鄭恒舟趕到為止。知道鄭恒舟有丐幫相助之後,客天傲終於放棄逃跑企圖,認命地隨同鄭恒舟前往山海關。


    不一日來到山海關。鄭恒舟與客天傲各自取出錦衣衛和東廠的腰牌通關。鄭恒舟瞧著客天傲的腰牌,冷冷“哼”了一聲。


    客天傲收起腰牌,進入關城,哈哈一笑,對鄭恒舟道:“鄭兄,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有緣,如今作別在即,不如找間飯館吃個飯,再送我出關吧?”


    鄭恒舟正好餓了,見到麵前便有一間飯館,當即走入。客天傲跟了上去,吩咐小二送上好酒好菜,不住向鄭恒舟勸酒。這幾日一同上路,兩人從不多說半句閑話,這時見客天傲信口瞎扯,鄭恒舟知他心意,說道:“你不必費心灌酒。我既然答應放你,自然不會為難。一會兒出了關,你自行離去便是。”


    客天傲笑道:“鄭兄真有原則,佩服佩服。”


    鄭恒舟輕哼一聲,不去理他。


    客天傲吃了幾口飯,又來問道:“鄭兄武功卓絕,膽識過人,為何屈就在白草之麾下,當個小小百戶?”


    鄭恒舟瞪他一眼,說道:“為了對付像你這種漢奸。”


    客天傲微微一笑,說道:“鄭兄,有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又有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跟著白草之辦事,不會一直無往不利的。何不加入我們東廠……”


    鄭恒舟插嘴道:“我勸你不要再說下去。”


    客天傲笑容一僵,跟著換句話說:“一個人作為如何,曆史自有定論。百年之後,你道史家會如何評論朱由校?你以為他會是個明君嗎?你以為天啟年間會是明朝盛世嗎?神宗三十年不上朝,搞到士大夫結黨鬥爭,毫無氣節可言。大明的基業,早就已經垮了。朱皇帝繼續在位,苦得可是黎民百姓。”


    鄭恒舟冷笑一聲:“你敢說魏忠賢謀朝篡位是為了黎民百姓?”


    客天傲反問:“難道你敢說保住朱家天下就是蒼生之福嗎?”


    鄭恒舟搖頭:“天下變得這麽亂,就是因為魏忠賢這種小人當道。”


    “鄭兄當真如此認為?”客天傲問。“朱由校若是明君,豈會任用小人?”


    鄭恒舟側頭看他:“你說魏忠賢是小人?”


    客天傲道:“小不小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義父是做大事的人。”他凝望鄭恒舟,又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拜幹爹,隻是為了讓日子好過一點罷了。天下這麽亂,一切說不準。想那天啟初年,東林黨人個個跩得跟什麽一樣?時至今日,短短不到六年,他們如同過街老鼠,通通被捕下獄。這種年月,誰對誰錯,真的有那麽重要嗎?能夠好好過日子,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情。”


    鄭恒舟“哼”地一聲:“過日子也犯不著當漢奸。”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客天傲道。“我既然已經選擇了跟我義父,這條命就已經賣給他了。你以為我可以跟他說我不想去黑龍門?不想炸紅夷大炮?我不想當漢奸?”


    鄭恒舟說:“何必諸多借口?你若真的不想幹這些事情,大可以一走了之。今日出關,永遠不要回來,量魏忠賢也找不到你。”


    客天傲搖搖頭:“鄭兄,難道你不想安安穩穩過點好日子嗎?難道你想這樣打打殺殺,直到你死為止嗎?難道你不想取個媳婦,生個孩子嗎?難道你不想再見到我妹妹嗎?”


    鄭恒舟心神一震,無言以對。


    “你一天到晚與我義父作對,要我妹妹怎麽接納你?”客天傲問。“婉貞當日舍身救你,難道你是忘恩負義之輩嗎?”


    鄭恒舟沉默片刻,說道:“如果她選擇為虎作倀,我寧願終身不再見她。”


    客天傲緩緩點頭,站起身來,說道:“鄭兄,這是亂世啊。沒有多少人能夠從頭到尾堅持信念的。你可以不要隨波逐流,但最好也不要食古不化。今日言盡於此,咱們後會有期。”說完一揖到底,步出飯館,朝向城北出關而去。


    鄭恒舟在山海關城內投宿客店,靜心修養。他重傷初愈,立刻隨軍北上,其後旅途勞頓,正好趁此閑暇之際休息。


    三日之後,白草之大軍開到,鄭恒舟前往城門口迎接,跟隨部隊繼續前往寧遠。


    寧遠地處遼西走廊,內拱岩關,南臨大海,地勢險惡,易守難攻,乃是關外邊防重鎮。


    其時遼西走廊沿途皆有駐軍,盤查甚是嚴格,黑龍門人難以行事,是以自山海關至寧遠途中無甚風險。不一日抵達寧遠,白草之率領鄭恒舟、毛篤信以及心腹數人一同參見袁崇煥大將軍。


    袁崇煥鎮守寧遠經年,曾聽部眾提起白草之當年在遼海衛掌管軍情時功績顯赫,今日見到此人護送紅夷大炮回歸前線,甚感欣慰,吩咐開了筵席犒勞將士。筵後,袁崇煥請白草之入內商議軍情,研討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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