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竹穩起身子,拍了拍袍子,隨他走去。剛抵主桌,南宮鳳先見他臉上泥濘不堪,又驚又怒,忙道:“竹兒,怎麽這般模樣,快去衝水。”


    南宮竹無奈點頭,作揖離去,徒留鄭恒舟一人。王大富見著他,稍作打量,緩緩問道:“此人是誰?”


    南宮鳳先道:“他是鄭家二公子,鄭恒舟。”


    王大富一驚,心下甚疑,問道:“南宮家與鄭家,據說不合,為何鄭家之人會在此?”


    南宮鳳先微微一笑,道:“那都是江湖傳言,切不可信。同行鏢局,本該互相扶持,良性競爭,豈能相互打壓?雙方切磋武學,方能精進。若閉門造車,以井窺天,終有一日,定要吃上大虧。”


    一旁雪中劍問道:“實不相瞞,來此之前,我便聽得傳聞。我本來不信,但今日一見,我便有些遲疑了。”


    南宮鳳先問道:“不知雪兄,聽到何言?”


    雪中劍道:“我聽聞鄭公子曾打敗鐵文通,甚至取勝於令公子。原本我認為疑點甚多,定是街坊流言。其一,令公子武功蓋世,怎會輸人?其二,鄭家之人,怎會出現在朱雀鏢局,甚是詭異。但今日聽聞南宮兄這般說法,莫非確有此事?”


    南宮鳳沉吟半晌,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私下交流,點到為止。若今日是在比武擂台,那輸贏便不好說。平日切磋,何必強分勝負。”


    雪中劍拍手叫好,欣然道:“說得對極了,是雪某誤信流言,實在慚愧。為表歉疚,雪某自罰三杯,還請南宮兄別擱在心上。”


    便在此時,南宮菊忽然一笑,道:“這可未必,流言真假,親眼所見,方可證明一切。素聞雪先生劍術高超,不知與鄭刀法相比,孰強孰弱?”


    鄭恒舟聞言一凜,心中暗自叫罵。這小妮子,方才輸了,眼下又想用借刀殺人之計,真是駭人。與此同時,鄭恒舟也窺見她的俏臉,確實如花似玉,可愛動人。她與南宮竹恰巧相反,即便穿女裝,依然男孩子氣。反之,南宮竹縱使穿男裝,舉止依舊嬌媚。兩人惟一共通點,便是均生得漂亮。


    原本南宮鳳先正打算開口,遏止這般鬧劇,但白婉兒卻附和道:“小女所言甚是,今日難得見到先生,不如露個兩手,讓大夥兒見識一下。巫山劍法,聞名天下,若能一睹風采,榮幸至極。”


    雪中劍目光閃動,道:“既是南宮夫人開口,那雪某便獻醜了。”


    鄭恒舟道:“久聞前輩大名,晚輩也想領教。無奈晚輩空腹,使不上力,恐怕難以比劃。不若讓晚輩先去用膳,前輩先找其他人對試。”


    南宮菊冷笑道:“莫非是怯戰了?”


    鄭恒舟道:“非也,隻是若晚輩空腹應戰,讓旁人瞧見,豈不失禮?”


    南宮鳳先道:“也是,若讓旁人去閑話,說我南宮家待人如此,那我這張老臉往哪擺?你先去用膳,我請其他人與雪兄應戰。”


    鄭恒舟拱了拱手,點頭示意,緩緩後退。臨走之前,他餘光瞥向南宮菊,露出一抹微笑,彷彿宣示勝利。南宮菊一瞧,自是不樂意。礙於爹娘之麵,她也隻能隱忍下來,不便多說。


    鄭恒舟退下之後,來到酒席外,找到了南宮竹。南宮竹瞧見他,雙頰微鼓,顯得不悅,道:“月哥哥,你好壞,把我的臉弄髒了。”


    鄭恒舟苦笑道:“這也非我所願。我若不出此下策,待那王大富見你,若是看中了你,那可怎辦?”


    南宮竹俏臉微暈,笑道:“那我們打勾勾,下不為例。”


    鄭恒舟瞧他這模樣,實在可愛,若非他是男子,不知有多少人為他傾心。鄭恒舟伸出小指,與他打勾。兩人來至酒席旁,徑自坐下,吃著小菜。


    中間圓環,已被清空,舞孃紛紛退下。雲中劍走上前,與他對側之人,正是鐵武通。兩人躬身行禮,開始比試。


    鐵武通雖精通鐵骨功,但他與鐵文通截然不同,不因此自滿。他取過長槍,對準雪中劍,絲毫不敢懈怠。


    兩人對視一眼,鐵武通率先出手。槍身六尺,槍尖一尺長,刃開雙鋒,尖銳無比。鐵武通每刺一槍,槍風呼嘯,凶險萬分。雪中劍不疾不徐,身子一晃,使劍掠過,槍劍相交,鏗鏘有力。


    雪中劍真氣催促,貫注劍尖,左手捏劍訣。雪中劍欺身而上,鐵武通立時回槍應對,槍劍再次交接,但雪中劍飛身斜掠,左手擒住鐵武通,用力一推,鐵武通飛出數丈。索性鐵武身一身鐵骨功,耐摔不怕痛。隻是他槍已被奪,勝負明顯分出。


    鐵武通大歎口氣,抱拳行禮,道:“雪先生劍法了得,鐵某甘拜下風。”


    雪中劍神采懾人,笑道:“鐵兄過獎了,雪某隻是僥幸取勝。”


    眾人見狀,不禁拍手叫好。隨即,問天翁走出來。他手中握棍,笑道:“老夫乃問天翁,就由老夫來討教幾招。”


    雪中劍躬身行禮,兩人開始過招。雙方你來我往,數十回合,不分軒輊。眾人皆在一旁,屏氣凝神。鄭恒舟瞧見一旁,南宮竹伸脖瞪眼,不禁微笑。


    眾人瞧得精采,但鄭恒舟深知,勝負早已揭曉。果不其然,雪中劍陷入苦戰,問天翁倏進倏退,這次所使棍法乃玄空八方棍,玄空寺武學之一。此招紮實,講求力道,若無深厚純陽真氣,定不能像問天翁這般威猛,所及之處,石板飛屑,甚是驚人。


    雪中劍使劍掠空,伸腿往下一踹,將問天翁踢開尺許,自身借力退後。眾人瞧見,還以為兩人過招各有千秋,實則在鄭恒舟看來,雪中劍早已黔驢技窮。


    雪中劍收劍入鞘,笑道:“問老先生不愧是武林前輩,棍法高超,晚輩確實有所不及。今日比試,不過助興,斷不可拚死,以免兩敗俱傷。”


    問天翁灑然一笑,道:“閣下所言甚是。”


    南宮竹欽佩道:“這雪先生劍法又強,也很謙虛,難怪人望如此高,我爹似忽很歡喜他。”


    鄭恒舟歎道:“那是你爹被騙了。不如說,眾人都被騙了。”


    南宮竹聞言一怔,好像想起什麽,雙頰酡紅,抿唇道:“當然了,月哥哥肯定更厲害,一定比他強。”


    鄭恒舟解釋道:“問老前輩,武功絕對在那人之上,無庸置疑。若是雪中劍當真謙遜,應過招數十回合,便棄劍認輸。他故意拚招,便是看準了問老前輩身為主人這方,又是前輩之姿,不敢與他較真,免得傳出去不好聽。雪中劍使出這招,讓人誤以為他尚未敗陣,一石二鳥。”


    天色灰暗,時至三更。打更之人甫過,萬籟俱寂。鏢局屋子鱗次櫛比,此刻所有院子卻連個人影也見不著。


    鄭恒舟推窗探外,確認四下無人,翻身而出。他一展輕功,掠空數丈,落到磚瓦屋簷上,悄然無聲,如同輕雁。今晚筵席大開,酒味四溢,無奈陳年美酒擺在主桌,他隻能喝著摻水庸酒。酒癮犯了,他便出門尋酒。


    鄭恒舟來到酒窖旁,竟早已有來客。


    隻見一名長衣白掛,麵色俊美之人,蹲坐在酒窖旁屋頂上,喝著美酒。他與鄭恒舟四目相交,微微一笑,道:“莫非閣下,也是懂酒之人?”


    鄭恒舟聞言,暗自竊笑,明明同是來偷酒喝,此人竟自稱懂酒。鄭恒舟聞道:“良辰美景,已無佳人相伴,再無美酒,豈不悲哀?”


    那人心中一動,神采飛揚,笑道:“說得好。”他將手中一罈酒扔過來,鄭恒舟接過酒罈子,大飲一口之後,心中甚驚,這確實是好酒。鄭恒舟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人沉吟半晌,道:“旁人叫我李莫白,朋友叫我老酒鬼。”


    鄭恒舟聞言一怔,瞠目結舌。呆然半晌,方才定下心來。他道:“想不到閣下便是李莫白前輩,晚輩真是失敬了。”


    說起李莫白,那便是大名鼎鼎,隴江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鄭恒舟曾聽雲中鶴提起,此人劍術出神入化,世間少有。


    李莫白淡然道:“不過虛名,你瞧,我不正也在偷酒喝。”


    鄭恒舟滿腹疑惑,問道:“前輩為何偷酒?以前輩江湖地位,若登門造訪,南宮家之人定是喜不自勝,擺出一桌酒席,熱情招待。”


    李莫白搖頭,笑道:“我喜歡豪飲,討厭繁文縟節,不喜歡被人盯著。我可不是為了交朋友去喝酒,我是為自己喝。”


    鄭恒舟道:“前輩說得甚是。”


    李莫白正眼一瞧,打量道:“方才我瞧你所使步伐,那是雲煙十步訣,你與雲鶴子前輩,兩人是何關係?”


    鄭恒舟道:“說來話長,亦師亦友。”


    李莫白笑道:“他老人家肯將這套輕功傳你,必然信任你。你年紀輕輕,便有此為,實屬難得,切莫像某些人這般,虛情假意,當個偽君子。”


    鄭恒舟皺眉問道:“前輩話中有話,此人是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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