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風道:“時候不早了,先回去再說。”


    董小璿點頭應諾,將鐵鐧收入腰際,跟在後方。與此同時,宇文風抱起獨孤月,火速趕回藥王穀。他利用密道之便,避人耳目,返回別院。他將獨孤月平放床上,銜住其手腕,一邊將真氣灌入,疏通筋絡,一邊替她把脈,診斷傷勢。確認無蠱毒殘留,方才放手,讓她好生歇息。


    一夜過去,待到宇文風從椅子上起身,董小璿抓準時機,隨之而起。她娓娓道來身世,自稱祖籍墨江城,父親唐銘申,曾是鐵衣衛,因貪汙受賄被發配邊疆。母親為避風頭,讓她改從母姓。並進入五毒教。母親死後,她潛入官府,竄改簿冊,加入鐵衣衛。


    聽完這番話,宇文風一臉困惑。他不解問道:“為何跟我說這事?”


    董小璿道:“若總旗大人懷疑卑職不忠,另有二心,隻要將此事全盤托出,卑職必當身敗名裂。”


    宇文風搔了搔臉頰,苦笑道:“時有所聞抓人把柄,要挾他人,但反過來做,這我倒是少見。”


    董小璿抿唇道:“總旗大人,莫非是懷疑卑職所言?”


    宇文風道:“無論此言是真是假,我很清楚你是誰,這便足夠了。”


    董小璿心中一動,道:“多謝總旗大人。”


    宇文風沉思片刻,問道:“昨晚,你化屍水從何處得來?”


    董小璿頓了頓,愧疚道:“說來慚愧,當時為了幫上家母,習得化屍水,用以換取錢財。”


    宇文風點點頭,示意明白了。旋即,他注意到董小璿身上血跡斑斑,狼狽不堪。他長身而起,來至衣櫥旁,打開櫃子,取下錦緞衣裳,道:“換上它。”


    董小璿困惑道:“總旗大人房內,怎會有女子服飾?”


    宇文風悠然道:“這是月兒的。”


    董小璿道:“原來如此,那卑職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宇文風側過身,待她換好衣服之後,才將視線移回。宇文風取出活絡丸,讓董小璿服下,並替她紮針。董小璿被刺入睡穴,很快便陷入夢鄉。


    便在此時,門扉被推開,上官梅盈盈而來。她調侃道:“這不是遠近馳名,昨晚在眾人麵前好威風的李總旗嗎?”她旋又瞥了床上一眼,挖苦道:“這也難怪了,英雄自是有美人相伴,而且是兩位佳人,李總旗還真是羨煞旁人。”


    宇文風輕歎道:“今日,我可沒心情和你說笑。”


    上官梅一臉困惑,直覺不對勁,忙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宇文風沉聲道:“我跟五毒教的人交手了。”


    上官梅倒吸一口涼氣,追問道:“莫非也是在藥王穀裏麵?”


    “不,是月兒前來途中。”宇文風忽然想起什麽,歉然道:“若你是要問我藥王印一事,我確實用上了。此次迫於無奈,下不為例。”


    上官梅神色驚慌,關切道:“那五毒教竟能逼你使出藥王印,你沒事吧,有哪兒受傷嗎?”宇文風見她此舉,總算意會過來。平日她老把這事掛嘴邊抱怨,但實際上仍是擔心著他。此情此景,不禁讓宇文風心中一暖。


    宇文風怔了半晌,微笑道:“我不礙事。”旋即,他想起方才之言,皺眉道:“你剛剛說『也』在藥王穀,這又是何意?”


    上官梅歎道:“我本想晚點跟你說。就在子時,兩名賊人闖入藥王穀,將其製伏之後,尚未盤問,便咬舌自盡。”


    宇文風揣測道:“莫非是五毒教的人?”


    上官梅頓了頓,沉下臉色,低聲道:“不,是冥府門的人。我萬萬沒想到冥府門之人,竟也盯上藥王穀,若非我爹及時發現,後果恐不堪設想。”


    宇文風歪起頭,納悶道:“上官老前輩不是在閉關?”


    上官梅莞爾一笑,道:“那不過是對外說法,以免有人打擾。”


    宇文風歎道:“同時應付五毒教和冥府門,這可真麻煩了。”不知不覺,宇文風已換上黑色勁裝,將將軟劍收入環帶,並係上絕影門的玉佩墜飾。


    上官梅詫異道:“你現在要出門?”


    宇文風苦笑道:“我以李總旗身分,出手傷了絕影七劍四人,現在絕影門內部肯定大亂。我若不去露臉,恐遭人懷疑。”


    上官梅蹙起眉,抿唇道:“若他們早已起疑,你又怎辦?”


    宇文風不以為然道;“大不了逃走便是,他們又奈何得了我嗎?再說,我可沒留下半點痕跡,他們又怎能猜到是我?”


    上官梅冷哼一聲,道:“是,咱們李總旗最厲害了。”


    宇文風搖搖頭,道:“瞧你又鬧別扭,好似我做什麽,都不順你。”忽然,他想起了什麽,嘴角微彎,捉弄道:“方才你說我厲害,我恰好學了一招武學,你想不想見識看看?”此語甫落,宇文風倏地襲向上官梅。上官梅見狀,登時踮步向後,反手應對,雙掌相交,上官梅大驚失色。


    上官梅訝然道:“這是梅花掌,你怎會使用?”這梅花掌可是她獨創,她就算閉眼也能認出來。


    宇文風道:“你教了葉無憂這麽多遍,又老是讓上官心背口訣,我就是不去學,耳濡目染之下,也早已習成了。”


    上官梅狐疑道:“葉無憂那孩子,雖資質駑鈍,但他之所以學不成,主因在梅花掌乃玄陰之招,適合女子的陰柔和巧勁,你同為男人,怎能練成?”


    宇文風故意道:“我偏不告訴你。”瞧見官梅瞪眼模樣,一臉巴不得吃了他,他忍不住咧嘴一笑。拗不過上官梅的怒視,他還是說出實情。


    原來,血月功除了自愈,還能護體。此招著重調和,當受到剛勁之傷,便化出陰柔真氣相抵,反之亦然。隻是,宇文風雖可仰賴血月功,將純陽幻成玄陰,但血月功會耗費大量真氣,頂多當成奇招,斷不可濫用。


    上官梅聽完他所述,不悅道:“哼,盡會旁門左道的功夫。”


    宇文風不與她爭論,道:“閑談便到此了。”宇文風指著董小璿和獨孤月,對上官梅道:“你幫我煮粥,由你親自端來,放在桌上即可。”


    上官梅不以為然道:“我為何要聽你。”


    宇文風哈哈一笑,伸手裝模作樣,道:“你若不肯聽我,我便用這套梅花掌到處鬧事,屆時瞧你如何辯解。”


    上官梅聞言一凜,怒喝道:“你敢!”


    宇文風笑道:“瞧你睜大眼,當心把眼珠子迸出來了。”旋即,宇文風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不等上官梅糾纏,他一展輕功,霎時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上官梅一人在房中跺足。


    宇文風一身黑裝,竄進竄出,不一會工夫,便來到一處破廟。地方雖小,裏頭卻點起燭燈,聚集一夥人。


    絕影門弟子清一色黑束裝扮,身披鬥篷。絕影門雖貴為名門,台麵上鏟除魔教,背地卻幹起殺人買賣。為了防止報複,名義上雖有總舵,實則不定。好一點的在客棧聚會,劣一點在破廟廢墟,甚至連墓地也有可能。


    眼見眾人陸續到來,算算差不多之後,一名黑衣人摘下鬥笠,露出蒼白麵貌。宇文風一眼便認出此人,他正是絕影七劍之一的荊奪天。


    荊奪天道:“今日相聚,不為別事,前些天擄走上官心一事,本來一切順利,孰料殺出鐵衣衛阻攔。待查証之後,此人便是李順李總旗。”


    眾人麵麵相覷,道:“李順?”


    荊奪天不以為意,徑自說下去,道:“不認得他很正常,他是北鎮武司的人,鮮少來墨江城。此番前來,雖不知意圖,但著實壞了我們大事。”


    底下一名男子道:“區區一人,真有這般能耐?”


    位於荊奪天身旁的花千醉,瞪他一眼,冷笑道:“你若與他交手過,便不會有這份懷疑。”


    倚靠角落的女子問道:“今日召集我們,也是為此事?”


    荊奪天點點頭,濃眉一軒,厲聲道:“門主有令,鏟除此人。隻要誰能除之,必有重賞。有意願的人來我這,我們將組織一批人馬,專門對付他。”眾人本來還擔心一人難以抗衡,一聽是集眾人之力,頓時勇氣百倍,紛紛上前。


    不知何時,花千醉來到宇文風身旁,斜眼一瞥,試探問道:“這般重賞,搞不好還能擠下絕影七劍,你沒興趣嗎?”


    宇文風苦笑道:“連絕影七劍都應付不來,我還是算了。”


    花千醉瞇起雙眼,道:“別人我不知道,但你的劍術我卻很清楚。別忘了,你與我對練不下百次,我怎不知道你的本事。你若真有心,張不凡那小子,根本不是你對手。”


    宇文風心中一驚,故作鎮定道:“為何突然提到他?”


    花千醉蹙起柳眉,懷疑道:“因為我不懂,你為何甘願受他的氣。絕影門說穿了在名利之間遊蕩。你老置身事外,若非傻子,便是另有圖謀。”


    宇文風幹咳一聲,道:“我圖什麽?”


    花千醉仰起俏臉,凜然道:“現在我雖不知道,但總有一天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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