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胤雲搖搖頭,無奈道:“自始至終,除了帶你們入帳,我沒做其他事。”


    季夏荷驚道:“淩爺切莫這麽說,單是淩爺肯找王後,已幫上我們許多,我們可是很感激淩爺。”


    淩胤雲見她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不禁一時興起,調侃道:“好,既然你這般說,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今晚便由你侍寢。”他當然是隨口說說,不是真心要讓季夏荷陪自己,隻是方才被蒙在鼓裏,想要小小報複一下。


    季夏荷俏臉一紅,粉頸染上紅暈,抿唇道:“淩爺既開口,我自是遵從。隻是,姐姐方才服藥送去禦醫那兒,我想等她回來,以免對不住她。”


    淩胤雲聽她提起季冬梅,頓時一怔,想起正事,忙道:“對了,她喝下那春藥,沒什麽事吧?”


    季夏荷眼波如水,甜甜一笑,得意道:“姐姐用藥很厲害,絕不會出岔子。隻是,為騙取禦醫信任,自是不能太隨意。我猜大概休息一陣子,便會恢複了。”


    淩胤雲憂心忡忡道:“你先去見她,我去找一下白子嵐,商談後續之事。若我晚歸,你們便先就寢,別等我回來了。”


    淩胤雲送走季夏荷,便側身西走,前往白子嵐營帳,淩胤雲見帳內火光搖曳,心中欣喜,趕忙入內。帳內傳來龍涎香的香氣,白子嵐端坐席上,正襟歛容,似是早知淩胤雲會來到。他抬起頭來,道:“請坐。”


    淩胤雲被他氣勢所懾,頓時語塞,聽令坐下。他先喝了口茶,緩過心神,過了半晌,開口道:“樂平君中計了,事情很順利。”


    白子嵐瞧他一眼,輕歎口氣道:“你可明白,我救了你一命?”


    淩胤雲心中大定,欣然道:“你何止救了我,你還救了她們兩人。”


    白子嵐揮了揮手道:“我不是說這事。”


    淩胤雲心中一凜,直覺不對勁,問道:“那是何事?”


    白子嵐從懷中取出一隻染血羽扇,遞給了他,沉聲道:“你可有印象嗎?”


    淩胤雲瞧了一眼,驚呼道:“這是方大人的羽扇!”上頭血跡斑斑,可怕駭人,淩胤雲不禁倒吸一口氣。


    白子嵐道:“稍早不久,樂平君假傳旨意,喚方胥去外頭替王上觀星。待他一去,便派刺客伏擊他。此外,還在現場偽造血書,讓人以為是你下的手。”


    淩胤雲驚道:“他想陷害我?”


    白子嵐點頭道:“你帶季氏姐妹去樂平君帳內,而方胥當天便慘死,旁人定認為你對方胥答允樂平君一事,心生不滿,故下手殺人。”


    淩胤雲為之愕然,詫異半晌。若真如白子嵐所述,那此計委實夠狠,而且行凶動機明顯不已,旁人定會相信。他驚恐道:“等等,方大人傷勢如何?”


    白子嵐平靜道:“身中數刀,當場氣絕。”


    淩胤雲聞言,臉上再無半點血色,又驚又怒道:“不,都是我害了他。”


    白子嵐見他自責,不予安慰,反而笑道:“他雖死了,但亦沒死。他知曉陷害樂平君之計,故滇成王傳旨讓他觀星,他起了疑心,便命人佯裝他赴約。他替那人稍作易容,搭配薄雪片片,刺客沒有發覺,以為將其殺了。”


    淩胤雲雙目一亮,欣喜若狂道:“他還活著?”


    白子嵐搖搖頭道:“不,他死了。在旁人看來,他已死了。”


    淩胤雲被搞糊塗了,問道:“什麽意思?”


    白子嵐笑道:“我打算乘此機會,讓方胥詐死,令樂平君難辭其罪。本來,你若被誣陷殺了方胥,合情合理。可如今你帶走季氏姐妹,便再無理由殺方胥。反之,在旁人眼裏,便會認定樂平君遷怒方胥,故將其殺死。”


    淩胤雲心頭劇震,詫異萬分。他已覺得樂平君這招借刀殺人,十分巧妙,但比起白子嵐這順水推舟,將計就計,更是略勝一籌,讓人毫無察覺。


    雖已不是第一次了,但淩胤雲仍感到萬幸,身旁有貴人相助,否則以他單人之力,宛若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稍作調適之後,淩胤雲問道:“那方大人怎辦?”


    白子嵐道:“我會幫他安置好,你無須擔心。雖然可惜,但他若不死,樂平君勢必不肯罷休。”


    淩胤雲問道:“我能與他相見嗎?”


    白子嵐瞧他一眼道:“我本想讓他直接走,以免夜長夢多。不過,我擔憂他沒跟那兩姐妹道別,她們會難以釋懷,進而誤了大事。我已安排好了,遲些時間,我會讓他去和你們道別。此為機密,切莫露出風聲。”


    淩胤雲點頭道:“我明白了。”


    白子嵐看著他,歎道:“唉,你務必謹慎行事。雖你不肯跟隨我,但因你介入,導致他們損失不少。若你能安然度過冬獵,返回雪泉關,定要珍惜。倘若滇成王改日傳你入宮,你定要推遲,絕不可前往。否則,那是有去無回。”


    淩胤雲道:“你對我的好,我謹記在心。”


    白子嵐微微一笑,道:“誰讓你是我朋友,我不幫你,還能幫誰?”


    淩胤雲雙目灼灼,堅定道:“若你日後有難,我定相助,絕不二話。”此話甫出,淩胤雲立時後悔,他忽地想起,倘若白子嵐命他起兵造反,那該如何是好。所幸白子嵐瞧他一眼,隻是淡然微笑,並無作聲。兩人互敬一杯酒之後,淩胤雲轉身離去。


    淩胤雲今日雖無所為,但諸事連起,令他忐忑不安,直至見過白子嵐,了解來龍去脈,方才如釋重負,緩下心來。


    天色已暗,營寨中除了巡邏衛兵,已無白晝嘻笑聲。正當他返回營帳之際,不遠處見燈火通明,一時興起,悄然走去,靠至帳篷旁偷聽。


    裏頭傳來季氏姐妹聲音,鶯聲燕語,令人悅耳。與她們相識數日,容貌上雖無太大區別,但聲音卻有差異。季冬梅聲線柔和,溫婉典雅,季夏荷聲線甜美,清脆如鈴,兩者雖風格迥異,均令人傾心。


    淩胤雲仔細聆聽,聽聞季夏荷輕笑一聲,道:“淩爺真好騙,我們姐妹倆,裝裝柔弱模樣,就惹他憐愛,甚至不惜得罪樂平君。”


    季冬梅道:“那還不是我演技好,他才會上當嗎?他還真以為立了幾個功,我們姐妹便將他當成英雄,願意獻身於他。若非幹爹要求,我們才不肯屈就。”


    季夏荷附和道:“就是說呀,幹爹也不知怎麽了,竟要我們去討好他。要不是看在幹爹麵子上,就是拿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願意。”


    季冬梅道:“唉,他畢竟是總兵,手握兵權,還有些價值。若能早日騙他加入白將軍麾下,那我們亦能解脫了。”


    帳外的淩胤雲聽聞這些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衝入,將她們各賞兩大巴掌,使她們不敢再說話。不過,他轉念一想,雖這幾人騙他,但關於太子和樂平君害他一事,千真萬確,方胥委實幫了他。不看僧麵亦看佛麵,想起方胥,淩胤雲勉強抑住情緒。


    淩胤雲稍作緩息,故意在外踱步,弄出聲響,令她們注意到。旋即,他故作鎮定掀開簾布,走了進來。


    季氏姐妹見著他,笑靨如花,輕挪玉步,迎了過來。季冬梅柔聲道:“淩爺,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等你就寢呢!”


    淩胤雲瞧她溫順模樣,若方才未在帳外偷聽,現在怕是喜不自勝,將兩人擁抱在懷中了吧?他暗自歎口氣,旋又擺出正容,道:“今日,你們表現很好,樂平君已受懲罰,短期間內,暫且不會打你們主意了。”


    季夏荷甜甜一笑道:“這都是托了淩爺的福。”


    淩胤雲故意別過眼神道:“此事因我而起,實屬委屈你們了。倘若你們兩人繼續跟在我身旁,終有一日,必遭橫禍。明日,我便會告知白子嵐此事,他會派人接你們走。”


    季夏荷驚道:“淩爺為何要趕我們走?”淩胤雲見她可憐模樣,稍作心軟,旋又想起方才之事,歎了口氣,道:“總之,此事已定了。”為免麵對她們,他打算倒頭就睡,避開言語。便在這時,季冬梅拉住了他,輕聲道:“淩爺,若你要讓我們兩人離開,我們不反對。隻是,有件事想問淩爺。”


    淩胤雲問道:“有什麽事?”


    季冬梅媚笑道:“淩爺,不知你可知曉皮影戲?這是一種利用影子,搭配聲音的一種技藝。”


    淩胤雲正想問說,為何突然提起此事,倏忽間,他心念一閃,發覺了什麽。淩胤雲瞪大眼睛,瞧著季冬梅,隻見她拂起袖子,掩嘴一笑。淩胤雲恍然道:“你們早知我在外頭了?”此言甫出,兩姐妹啞然失笑。季冬梅道:“淩爺,你身板端正,氣宇軒昂,即便看著剪影,亦能認出來。”


    淩胤雲道:“那你們方才所言,均是騙我?”


    季冬梅俏臉一紅,抿唇道:“常言道,君子行得正,坐得直,不欺屋漏。若淩爺不偷聽,何來上當之由?”


    淩胤雲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看著兩人可愛模樣,直搖著頭,拿她們沒輒。季夏荷露出笑容,道:“若淩爺不快,我們姐妹任憑處置。”這般絕色美女,說出這話,教哪個男人能不心動。


    季冬梅喜孜孜道:“淩爺,讓我們服侍你好嗎?”


    淩胤雲笑道:“罷了,你若在唇上塗毒,我豈非死得冤枉了。”季冬梅見他翻起舊帳,又窘又喜,橫他一眼。此時,淩胤雲忽地道:“對了,你方才中了春藥,身子還好吧?”


    季冬梅道:“勞煩淩爺費心了,不成大礙。我下藥之前,已有斟酌。再者,方才禦醫替我開了藥方子,確認無事,才肯讓我回帳。”


    淩胤雲道:“你可真把我嚇壞了。”


    季冬梅瞧淩胤雲一臉擔憂,關心她安危,不禁芳心竊喜,麵泛酡紅。她嫣然一笑道:“讓淩爺受驚了。”


    淩胤雲默然半晌,見她安然無恙,頓時放下心來,可想起方胥詐死一事,旋又慨然不已。


    翌日,淩胤雲前往廣場,眾將士坐在篝火旁用膳。霜過天晴,地上雪消,卻融不了人心畏寒,周圍一片肅然之氣,教人噤聲。


    淩胤雲稍作詢問,才知方胥遭害一事,早已傳遍整個營寨。雖他官位不高,但死於營寨外不遠處,以致人心惶惶,不寒而栗。不光如此,因他之死,滇成王下令,徹查周圍,晝警暮巡,若有怠慢情事,拖至廣場立斬無赦,引以為戒。


    嚴廷看見淩胤雲,從前方走來。淩胤雲心下一驚,知避無可避,隻得硬著頭皮,上前打聲招呼。他想起初見嚴廷,被他責問,若非方胥解圍,當下真不知所措。


    原以為會被刁難,孰料嚴廷瞧他一眼,竟露出哀歎之色,道:“方胥之死,你無須介懷,人均有命,長短取決於上天。”


    淩胤雲為之一怔,道:“淩某明白。”


    嚴廷輕歎口氣,道:“話雖如此,人人俱知,方胥之死與你有關,若非那兩女被你帶走,樂平君也不會遷怒於他。可追根究柢,你不過是想救她們,害人者終究是樂平君,你也不該擔此罪。”


    淩胤雲大感詫異,沒料到他毫不避諱,對樂平君所作所為,大吐怨言。他皺起眉道:“嚴將軍言之過早,尚未查定,怎能說是樂平君?”


    嚴廷泛起微笑,道:“好,你說得不錯。你尚且年輕,這般謹慎委實正確。我已老了,若樂平君挾怨報複,大不了這條老命賠他。”


    淩胤雲慌張道:“嚴將軍乃中流砥柱,怎能輕易言死?”


    嚴廷長籲一口氣,麵色忽沉,肅容道:“方胥與我交情甚好,他看人一向很準,你是個好男兒,不該命喪於此。若你仍對他有愧,好好活下去,便是對他的報答了。你如今身為總兵,肩負抵禦外敵之責,至關重要,切勿因小人妒忌,搞得身敗名裂。”


    淩胤雲心中一凜,道:“嚴將軍一席話,淩某定當長記於心。”


    嚴廷拍了拍他肩,道:“好,你記得便好。返回雪泉關,替我向袁闊天打聲招呼,我很久沒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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