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板凳上發呆的欣欣,看到籃子裏的荔枝一下子來了精神,跳起朝裕叔奔來:“爺爺,我吃。”燕兒也被滿籃子的鮮紅吸引,離開月娘的懷抱,到裕叔身旁睜大眼睛看籃子裏的荔枝。


    裕叔的疑問,就這樣被兩個孩子吵嚷吃荔枝忽視了。


    李畫敏分明看到,裕叔不安地看月娘,等候答案,月娘忙於給燕兒剝荔枝果吃,沒有看裕叔,更沒有回答。或者,月娘是成心不搭理裕叔的。李畫敏不忍心看裕叔著急,剛要替月娘回答,馬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讓月娘親口告訴他!


    新鮮的荔枝果,裝了滿滿一籃子,看著養眼,吃時清甜可口。月娘、趙世宇、李畫敏、欣欣、燕兒和裕叔都津津有味地吃荔枝,燕兒不會剝果殼,月娘邊吃荔枝邊替孫女兒剝果殼。


    月娘取一大把荔枝放到大門邊的桌子上,留給趙世宇、李畫敏和兩個孩子吃,剩下半籃子的荔枝叫蘭花來拿去廚房,與周媽媽、何奶娘等人分吃。月娘提著空籃子,朝裕叔使個眼色,到果園摘水果去。


    清涼的風穿門而過,涼爽怡人。李畫敏拿一串荔枝吃,與趙世宇談論自家的果園,無意間看到在灰沙庭院裏的裕叔翻曬過稻穀,朝果園走去,她猛然間想到了什麽。李畫敏放下手中的荔枝,伸個懶腰,自言自語地說:“我有點困倦,我回房間歇息一會兒。”


    趙世宇放下荔枝,叫人端來清水,給李畫敏洗過臉,他自己也洗了一把。趙世宇攙扶李畫敏,慢慢地穿過回廊,回房間去。


    “敏兒,你沒事吧。”趙世宇扶李畫敏坐在床沿,不放心地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李畫敏急於把他趕走,慢慢地躺下,說:“你放心,我沒事。就是乘坐了半天的車,顛簸得有點困倦,我略躺一會兒,等用午餐的時候再叫我。”李畫敏閉上眼睛假寐,趙世宇站在床邊看李畫敏片刻,離開了房間。


    聽到房門從外麵輕輕關上,李畫敏睜開眼睛,輕聲問:“什刹,月娘和裕叔現在做什麽?”


    “月娘和裕叔在果園裏摘水果......”


    果園裏,月娘和裕叔在摘荔枝。月娘在樹下等候,裕叔爬上樹去折荔枝果。裕叔折了半籃子的荔枝果,月娘在樹下叫:“阿裕,足夠了,快下來。另外摘一些黃皮和石榴回去。”


    裕叔用麻繩吊下籃子,隨後下樹。裕叔看四周沒有他人,輕聲問:“月娘,你剛才哭什麽?”


    月娘從籃子中取出一串荔枝,吃了兩顆,低聲答:“誰說我哭了。我是高興。阿宇和敏敏已經替我贖身了。”


    裕督盯住月娘看:“這麽說,你不是別人的奴婢了?”


    月娘隻看手中的荔枝,點頭:“嗯。”


    “月娘!”裕叔激動地叫。


    月娘仍舊看手中的荔枝:“阿裕,你別激動,別讓他們看到了笑話。這事急不得,等他們去縣城後,我們再慢慢商量。呃,我都是做奶奶的人了,這事叫我怎麽向阿宇和敏敏張嘴?”


    李畫敏躺在床上,聽小鬼學月娘和裕叔的對話,用手帕捂住嘴笑。


    真有意思!孩子的奶奶準備嫁人了!


    李畫敏正等候月娘和裕叔的精彩對白,趙世宇大煞風景地帶領欣欣和燕兒到果園玩,打斷了月娘和裕叔的談話。咳!這個家夥,真不識趣!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李畫敏,不知不覺間睡過去了。恍惚間耳邊有人呼喚,李畫敏睜開眼睛,是周媽媽站在床邊,說是要用午餐了。


    簡單梳洗過,李畫敏來到西倒座房,月娘、趙世宇和裕叔已經在這裏等候。趙世宇、裕叔跟前的杯子都倒滿了酒,月娘跟前的杯子裏盛了半杯的糯米酒,李畫敏是孕婦不能喝酒,便以湯代酒。


    趙世宇雙手捧酒杯舉向月娘:“母親,你辛苦十幾年把我養大成人,不容易。母親,為慶賀你獲得自由身,我敬你一杯。”


    趙世宇說完,將杯裏的酒一口氣飲幹了。月娘端起跟前的杯子,輕輕呷一小口,眼睛紅了。趙世宇又敬裕叔一杯,感謝裕叔過去對趙家的幫助,兩人都把杯裏的酒喝幹了。


    該李畫敏上場了。李畫敏捧起跟前的半碗湯,笑眯眯地看月娘:“母親,我以湯代酒敬你。這是你盼望已久的一天!母親,我為你感到高興。”李畫敏將碗裏的湯都喝了。


    月娘高興地點頭,也呷了一小口酒。


    裕叔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隻喝過幾口酒的他已經滿臉通紅,隔著桌子衝月娘舉杯子,語無倫次地說:“月娘,你有今天,我真高興。”一仰脖子把杯子裏的酒全喝了,這份豪爽勁讓月娘、李畫敏看得傻眼。


    西倒座房的餐廳裏,月娘、趙世宇、李畫敏和裕叔心情愉快,邊吃邊談笑。事先已經吃飽的欣欣和燕兒從外麵進來,欣欣在撕一個雞腿子,燕兒提一串荔枝,兩個小家夥坐在靠牆壁的小凳子上,吃自己的東西。


    西南角的廊屋裏,奴仆們吃得正熱鬧。老爺說有喜事,加了許多的菜,三個車夫在喝酒,周媽媽她們幾個無所顧忌地挑吃自己喜歡的菜。嗯,在趙家做事就是好,不必吃主人吃剩的飯菜,主人吃啥下人也吃啥。


    午餐結束的時候,趙世宇已經有幾分醉意,給每個下人賞了兩個月的月例,讓吃飽喝足的奴仆們興奮不已。


    月娘、趙世宇和裕叔都有幾分醉意,歇息去了。


    李畫敏有午睡的習慣,午餐後不久也回房間休息。


    一覺醒來,已近傍晚。


    晚餐後,趙世宇陪同李畫敏在自家的大路上散步。


    夕陽擱在西山上,在李畫敏和趙世宇前麵的大路上拉出兩個長長的影子。大路邊的九裏香青翠碧綠,青青的花骨朵兒間偶爾有一兩點潔白,梧桐樹、茶油樹枝葉茂密,青青的小果實掛在綠葉間。村中的大路上,不時有挑稻穗的人走過。私塾後背的大曬場上,傳來稻穗脫粒時輾子轉動時“吱呀呀”的響聲。


    走近村中大路的時候,從村外進來的幾輛沒有蓬的馬車,引起李畫敏和趙世宇的注意,兩人站在原地觀看。


    李畫敏看清楚了,趕著最前麵這輛馬車的人是羅振富。李畫敏不屑地說:“這個家夥,還在替陳家做事。聽說,陳家在長樂村的一百多畝稻田,都是由他幫助打理的。”


    趙世宇皺眉看羅振富和陳家的馬車,眉宇緊鎖,寒光閃動。趕馬車的羅振富分明看到趙世宇和李畫敏,裝作沒有看到,隻顧趕車往大曬場方向趕。


    李畫敏和趙世宇居高臨下地觀看南麵和東南麵的村莊,欣賞那房屋頂上的嫋嫋炊煙。


    羅振富拉著幾車的稻穀向村子外走去。在坤伯家大路和村中大路交岔口,遇到了從外麵回來的張錦繼,張家的馬車拐彎時橫在村中大路上,就不動了。陳家的馬車被阻在村子這邊,無法通過,隻得停下等候。


    趙世宇最先看到這一幕,輕輕拉李畫敏衣袖:“敏兒,你瞧。”


    李畫敏居高臨下地往村中大路望去,看到羅振富舉著馬鞍,拉下臉強忍著怒火。張錦繼從車窗裏探頭看陳家拉稻穀的馬車,一臉的挑釁之色。有人挑稻穗回村,張錦繼將馬車向前進了一點點,讓出米半寬的空隙讓挑稻穗的人走過,繼續挑釁地看羅振富。


    明擺了,就是向陳家找茬。


    張家的馬車橫在大路中,陳家的馬車被堵在大路的一邊,過不去。雙方相持不下。


    財叔、財嬸挑稻穗回家,放擔子後去找坤伯。


    坤伯站在自家大門外,衝大路下猛喝一聲:“阿繼,你這是幹什麽?給我回來。”張錦繼跳下馬車,讓車夫趕車回家,他自己站在大路邊,瞪大眼看陳家的馬車,惡狠狠的神色像要吃人。


    李畫敏站在夕陽下,饒有興趣地看大路下的一幕。風水輪流轉,曾經橫行霸道的陳家,日子不好過了。


    陳家的馬車去遠。張錦繼看到趙世宇和李畫敏,走了過去。


    “阿宇哥,敏敏,我到你家的無憂大院做事,行不?”張錦繼一走近,張嘴就求工作。


    趙世宇不動聲色:“阿繼,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師傅的意思?”


    “我父母哪裏肯讓我外出,老是逼我練武。我從小練到大,武功已經不錯了。”張錦繼悻悻的,好像是被父母親囚禁般的苦惱。


    猝不及防地,趙世宇把張錦繼踹倒地上,對跳起來滿身塵土的張錦繼說:“阿繼,你的武功還不行。回家練武吧。”


    李畫敏瞟瞠目結舌的張錦繼,心中竊笑,隨趙世宇返身回家。


    趙家的灰沙庭院裏,月娘和裕叔在篩曬幹的稻穀,兩人都坐在小板凳上,轉動篩子,黃澄澄的稻穀在篩子中轉動,篩子停歇時,秕穀都集中到篩子的正中央。月娘和裕叔除掉秕穀,把飽滿的稻穀都傾到同一個籮筐裏。


    這份嫻熟,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練出來的。


    這份默契,不是一年半載就培養出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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