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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聽阿四說警察要查封陳少白的報館,李玉堂頓時坐不住了,連忙起身:“不行,我得親自去一趟,阿四備車去報館!”


    其實這報館他雖然是出資人,對他來說封不封都無所謂,但陳少白剛被綁架報館就封了,他怕對不起老友啊。


    月茹一臉擔心,千叮萬囑讓李玉堂小心自個兒,看著後者匆匆而去的背影,眼前不知怎地竟然出現那個人討厭的嘴臉,當即使勁搖了搖頭,把那人的形象從腦海裏麵甩開。


    要說報館被查封的事情,可不是華十二因為昨天的事利用職權打擊報複,而是他未來嶽父弗朗西斯·亨利·梅下的命令。


    據說是港督對遊行人群很不滿意,讓弗朗西斯·亨利·梅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弗朗西斯·亨利·梅將任務壓下來,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主管中環治安的史密夫身上。


    李玉堂到了報館,不出意外和老友史密夫發生了言語上的衝突,最後還是後者退了一步,隻讓人破壞了刊印報紙的機器,沒有徹底查封報館。


    李玉堂在報館裏看到了陳少白之前寫給他,但還沒有寄出的信件,其中內容除了對他多年支持革命的感激之外,還有對拉他兒子李重光入夥的些許歉疚。


    不過陳少白也在信中寫明,這件事他並不後悔,因為他們做的事情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這是每一個炎黃子孫都應該做的事情。


    李玉堂是個商人,心裏卻有民族大義,念及老友種種,雖然有些埋怨老友拉兒子下水,但他還是毅然決定將老友失蹤前要做的事情繼續下去,那就是繼續宣傳孫先生到港的事情,保護孫先生在港期間的安全。


    當即便讓報社的工人們,用蠟版刻、用手寫,繼續刊印報紙,而李玉堂自己則想起了那位曾經名動香江的武狀元劉鬱白。


    當年他趁機收購了金利源之後,或許出於愧疚,或許發自同情,每天都會送給劉鬱白一個銀元,可是忽然有一天,那個窩在街邊牆角的劉公子不見了。


    李玉堂讓阿四拉著他在中環的街巷裏來回尋找,在他想來若是有武狀元幫忙,保護孫先生的事情,就能順利許多。


    可讓他失望的是,劉鬱白就像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走了幾條街都沒遇到,但是機緣巧合之下,他見到了街邊賣臭豆腐的,身高超過兩米,武術高強的王複明。


    警隊下班之前,華十二找到史密夫,笑著道:“你之前不說要給我介紹李玉堂麽,我看就今天吧,回頭我買些禮物,咱們登門拜訪!”


    史密夫微微一怔,他今天與李玉堂有些不愉快,本來想過幾天事情過去之後再登門把事情說開,卻沒想到沈重陽竟然要今天登門拜訪。


    若是以前他隨口就推脫了,等過幾日再說也不遲,但如今沈重陽說起來是他上官,卻是不好拒絕,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兩人出了警局,華十二買了兩瓶洋酒,叫了兩輛黃包車直奔金利源李家大宅。


    ‘十月世界’裏,金利源原本是劉鬱白家的大宅,後來劉家沒落偌大的金利源被李玉堂收購,這裏變成了李家宅院。


    兩輛黃包車在李家大宅門前停下,以往這裏商客出入,到很晚都門庭若市,隻是今日不知為何李家大門已經早早關閉起來。


    史密夫麵色複雜的上前叫門,開門的是李家的一位老管家,見到史密夫,認出是老爺的朋友,立刻請兩人入內。


    李家大宅一進門就是堂屋,裝修的富麗堂皇,管家請兩人就坐,叫下人上茶,然後親自上樓去通知自家老爺。


    不一會李玉堂就從樓上下來,見到史密夫,不由得板著臉做到主位上,生氣道:“你來做什麽,你不是要查封我的報館麽,還想抓我的人,你來這裏是不是為了把我也抓走啊!”


    李玉堂這麽一嚷嚷,周圍的下人頓時下了一跳,樓上有路過的丫鬟聽到自家老爺這麽說,頓時以為來人是來抓老爺的,嚇得花容失色,急匆匆去幾位夫人房裏報信去了。


    史密夫正喝著茶,聞言苦笑放下手裏的茶盞,用極富特色的公鴨嗓道:


    “這事兒你能怨我嗎?我早就告訴過你有些事能碰,有些事一定不能碰,玉堂兄,這裏是日不落管製的地盤,港督壓到警察司,警察司壓到我這裏,一層壓一層,我也沒辦法啊!”


    李玉堂一拍桌子:“別忘了你是中國人,你是不是起了個外國名字就不知道自己老祖宗是誰了你,啊?”


    他指著史密夫怒聲道:“我告訴你,你就是換了這層皮,你血脈裏的東西也改不了!”


    史密夫臉上苦笑更甚:“你說的我知道,我也都懂,可在這地方你要聽港督的......”


    他說著指著李玉堂又指了指自己:“是你能和港督抗衡,還是我這個小小的華人幫辦能和港督抗衡啊?今天來的是我,要是警察都管不了你了,洋人的炮艦可就在港口停著呢,到時候可沒人跟你講理!”


    李玉堂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其實他能明白史密夫的苦衷,這見麵把話說開了,他對老友的那點怨氣就消差不多了。


    擺手道:“行了,報館的事情就這麽算了,可陳少白的事情你總該管管吧,當著我的麵就被抓走了,還砍死了一個報社的工人,簡直是無法無天呐.......”


    就在史密夫和李玉堂說話的時候,後宅得到那丫鬟報信都跑了出來,見自家老爺好好的在和史密夫聊天,這才放下心來。


    大夫人責怪了那丫鬟幾句,然後讓人都回屋,該幹嘛幹嘛,但是史密夫地位不一般,又與她們也都熟識,若是不打個招呼也是不好。


    幹脆便讓四姨太代表大家送壺茶上去,順便招呼一聲,也不失禮數。


    月茹當即就點頭應了下來,從下人手裏接過一壺熱茶,從二樓順著樓梯朝下麵走去。


    這時候史密夫打斷李玉堂的話:


    “陳少白的事情我已經交代下去了,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這些事,上次重光考中美利堅耶魯大學,你擺酒慶賀的時候不是說想要結識一下華人總幫辦沈sir麽,上次沒有機會,這次我把人給你領來了!”


    說著史密夫兩撇胡子翹起,露出個燦爛的微笑,就要給李玉堂和沈重陽鄭重介紹一番。


    可就在這時候,啪的一聲,傳來茶壺落地摔碎的聲音。


    三人都轉頭看去,就見李玉堂的四姨太月茹,正怔怔的看著這邊,死死盯在沈重陽臉上,整個人微微顫抖,麵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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