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鍾山,原本如沉重鉛塊般壓在山上黑沉沉的雲朵終於凝結出無數水珠,開始滂沱而下,又有狂風肆虐,刮得滿山樹木隨風搖擺,簌簌落下無數或已枯或未枯的樹葉。


    漫長的山道角度傾斜而空寂無人,隻有一個略顯嬌弱的人影在緩緩向上,一步步登山。


    是那樣孤單,卻又無比堅定!


    所謂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可是在山頂兩位準聖的氣場壓迫之下,鍾山所有生靈瑟瑟發抖,爬伏在地上絲毫不敢動彈,之前還不時有鳥鳴獸吼傳出的鍾山一片寂靜,哪裏還能有雞鳴響起。


    應龍漠然看著那人的黑紅衣衫被風雨打濕,扯著嘴角冷冷笑道:“連漫天風雨都不想耗費力氣阻擋?如此小氣,能有什麽氣候!”


    緩緩轉動左手戒指的青龍卻搖了搖頭,不讚同道:“祖巫是這個天地間最擅長戰鬥之人,他們對每一絲一毫的力氣都計算到偏執的地步,所以才能成就無上威名。五哥,你不可因此就小瞧輕視了她。”


    應龍咧開嘴笑了笑:“不去遮擋風雨是因為這片風雨是天地生成,影響不了你,可若是這樣呢……我倒要看看你擋還是不擋!”


    話音剛落,他身後肉翅微微一動,這滿山風雨居然頃刻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自天上墜落的雨點,隨著他這一動,全部調整了方向!


    如一道道小劍般,直指任由雨點打在身上的祝融!


    一滴雨就是一柄劍,滿山風雨,該有多少劍?


    十萬把?百萬把?千萬把?


    無數雨滴齊齊匯聚,甚至連那些即將滴到地麵的雨滴都轉變了方向,齊齊指向那個孤單的女子。


    如一個生長出無數利刺的巨大的半球,隻不過,這些利刺都隻想半球的正中心。


    水族向來有控水之能,何況龍族是水族中毫無疑問的皇者,而山巔這個背生雙翅的黃衣人,在祖龍和其他兄弟姐妹或失蹤或死去之後,排行第五的他就是是天下龍族之長,所有水族的老祖宗!


    即便燭九陰與小潛奇跡般地出現,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而這方天地間的雨水,無一不聽他號令!


    水劍已成,皆為殺祝融一人。


    應龍輕輕彈指,於是原本成型後就靜止不動的無數把劍動了。


    靜若死水,動如大江!


    如原本被高高的堤壩死死攔住,而這道無形堤壩一朝鬆開,江河傾瀉之勢,如何能擋?


    大江東去,就算她是天地間肉身最強悍的祖巫也擋不住,不會被摧毀,不會受重傷,但她也無法逆流而上,無法逆轉江水傾瀉之勢,隻能無奈地隨波逐流,被推向鍾山山腳。


    可我是來找人的,就算燭子不在鍾山,我也總要到他當年修煉的洞府中看一眼,確認一眼才行,或許能發現什麽線索呢?


    她這般想著。


    如果江河日下無法阻擋,


    那就讓我把江河都燒幹吧。


    滿山風雨轉變為無數小劍之後,原本一直微低著頭站立不動的祝融終於動了!


    原本淒清寒涼的山道,溫度忽然間升高!


    隻因那個女子周身燃起了一層薄薄的火焰,黑紅而幽深!


    於是滿山風雨如晦,滿山水滴如今劍,都不能進。


    風不能進,雨不能進,我能進。


    她向山上再次前進,緩緩而行,步伐堅定而毫不動搖!


    無數把水劍形成的半球如同有靈性一般隨著她的移動而移動,不停地再衝擊那道火焰薄膜!


    站在山頂的青龍甚至能透過那道火焰薄膜模糊地看到身在其中的祝融,可見火焰有多細,有多薄。


    可就是這麽薄的一層火焰,擋住了直徑足有十丈的微藍水球,無數柄水劍都不能突破它的防禦!


    南明離火,果然不愧洪荒第一神火之名!


    霸道如斯,威猛如斯!


    青龍轉頭看了眼五哥,發現他的臉色沒什麽變化,隻是背後的雙翅微微顫動,仿佛如他此時的心境。


    以水族之尊敕令鍾山風雨,居然連火師祝融身邊一層薄薄的火焰都無法撼動嗎?


    正在心神有些動搖之間,他卻發現那個孤單的黑紅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而天上忽然響起一聲暴鳴!


    一隻白皙秀氣的拳頭,裹挾無窮高溫,由頭頂砸落而下!


    她怎麽敢反攻?!


    她難道不知道我身旁還有一人在掠陣嗎?


    應龍的心中一陣驚駭,就連一直旁觀的青龍也沒看清這個女子何時脫離水球的包裹,又何時殺到了他們頭頂。


    祝融要的就是他們這一瞬的失神。她原本登山的腳步那麽穩定,讓人似乎以為她就會這麽一步步慢慢走到山頂來,而就在她剛剛放出一身火焰來擋住滿天水劍也擋住二人視線的時候,她在地上跺了跺腳。


    仿佛一個丟失了自己心愛玩具的小女孩,賭氣般跺了跺腳。


    於是她就來到了滿心以為自己不敢主動進攻的二人頭頂。


    直到那隻拳頭到了眼前,應龍才聽到腳下山道響起了一聲石塊破裂的巨響!


    “轟隆!”


    整座鍾山都震了一震,漫天塵土與石屑四處濺射飛揚!


    那隻白皙秀氣的拳頭卻早到了他頭頂。


    應龍與青龍不愧是洪荒久經戰陣的大神,他們於不可能之時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應龍背後雙翅忽然開始以極高的速度開始震動,於瞬間振翅三千次拉開極限的距離。


    與此同時,他伸手從腰畔拔出金錯刀,抬手就是一刀砍去!


    一直在把玩那隻青碧戒指的青龍也動了,右手一轉戒指,瞬間在他五哥的頭頂就形成了一層碧光流轉的靈幕。


    持有清光戒的青龍,不出手已五千年,原本不準備摻和到這些事中的他備不住五哥的邀請,答應為他掠陣,卻不想這場戰鬥剛剛開始就是已經險象環生。


    不愧是天地間最擅長戰鬥的巫族!


    不愧是有洪荒殺力第一之名的祖巫祝融!


    一道靈幕與向上砍去的一刀似乎十分矛盾,如果祝融此時收手,豈不是應龍的一刀會剛好砍到青龍布下的靈幕之上?


    可是這兄弟二人不會有如此想法,因為已經活了無數年月的他們知道,巫族,尤其是他們中最擅長戰鬥的祖巫,向來隻會進不會退!


    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祖巫祝融之道,唯“直”而已。


    就像這個孤單的女子明知道山巔有兩個龍族的老祖宗在等著她,可為了尋找自己心愛之人,依然義無反顧地獨自山上來尋找哪怕最微渺的一絲痕跡。


    因其直,所以應龍青龍兄弟二人沒有算錯,她果然毫無退避之意,直直一拳轟下!


    也因其直,所以強!


    那道靈幕如一個七彩絢爛的泡泡被頑童好奇而伸出的手指輕輕戳破了般破碎了,隻發出了“噗”的一聲輕響。


    而那把曾經剖開巫之祁胸口,直刺入他的心髒帶出一滴心頭血的金錯刀,隻在祝融那隻看似白皙柔嫩的小手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即使巫之祁是獸族出身,原本肉身強度就很高,又有燭九陰助他鍛體萬年,成就準聖之後,依然擋不住那一刀的刺入。


    可應龍含恨一擊,拳刀相碰,卻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哪怕你是當世龍族之祖,一身神力可搬山倒海,可我祖巫之軀,是直接由盤古大神精血而來!


    盤古大神身化天地之後,我就相當於這方天地的女兒。


    你這一刀如何砍得動這方天地?又如何能傷的到我?


    祖巫之軀,肉身強度是天上地下無可爭議的第一,這一點,連聖人都比不上!


    除非當年妖皇帝俊東皇太一與妖後羲和,這三位妖族之族以性命催動由先天至寶“混沌鍾”鎮壓、先天至寶“河圖洛書”排布的“周天星鬥大陣”,又有什麽方法能把祖巫之軀磨滅呢?


    至少不是應龍與青龍兄弟二人能在這瞬間做到的。


    應龍的手臂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碎了一般難以忍受。


    已經多少年沒有體會過這種痛楚了?


    就算當年與巫之祁大戰一場,那臭猴子身中劇毒,也隻是強弩之末罷了,就算當年與已經有準聖實力的姒文命力戰三天三夜,也隻是讓那個年輕的人族發泄一下心中的悲痛而已。


    或許,隻有一千五百年前的那次戰鬥,才讓自己有這麽疼過?


    想到這裏,應龍不驚反笑,身後肉翅連閃間退開距離,一邊把顫抖的右手背到身後,一邊邪笑著對帶著猙獰的青銅麵甲看不清臉色的祝融說道:“我龍族與巫族許多年來井水不犯河水,怎麽火師祝融今日有閑情雅致,要來與我兄弟二人切磋切磋?”


    心思詭譎的應龍直接將這場戰鬥歸結為祝融要挑起兩族之間的戰爭,以日漸衰落的巫族存續來要挾祝融,其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一道滿是殺意的冷漠聲音從青銅麵甲之後傳出:“我來鍾山,隻為找燭九陰,不管是哪族人,擋我者皆殺。”


    “至於你們這兩條小泥鰍要是想挑事,我巫族如今雖不如當年盛況,但空桑穀巫神殿裏還有幾把交椅,還殺得幾條孽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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