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龍在驚鴻劍化作的紅河之上夭矯狂舞,攜千鈞之勢直衝向滿是驚恐神色的姬旦,他們二人聯手之力天仙以下的境界根本擋不住,而散宜生就算是有素色雲界旗這樣的至寶,對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姬旦也無力回援。


    姬旦是個文人,雖然有修為在身,但是從來未與人生死搏殺過的他何時麵對過如此凶險的局麵?他也根本想不到身陷死局之中的辜季與雍檀二人居然不思考防守之法,還敢主動發起進攻。這便是臨敵經驗的不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血龍與驚鴻劍已然迫在眉睫,他根本無法躲開!


    如同銀瓶乍破水漿迸,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起,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了一般,血龍與驚鴻劍倒飛而回,本應該身隕於二人合力之下的姬旦居然毫發無傷!


    受了驚嚇的姬旦轉身就跑,直逃到散宜生身邊才鬆了口氣。


    而雍檀本就十分凝重的神色變得更加陰沉,他瞬間就明白了姬旦身上是有著什麽法寶幫他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那法寶本來應該也有著阻擋外人神識探知的功能,因為在那聲碎裂的脆響過後,他們剛見麵時姬旦原本被隱藏起來的境界顯露無疑,他原來是個化神巔峰境界之人。


    姬旦本身的境界在他們二人眼中不過平平,放在平時不過是揮手可滅的小角色,可就是化神期的姬旦居然在他們二人聯手之下沒受到傷害。而心中後怕的散宜生已經反應了過來,連忙把他納入素色雲界旗的保護範圍之中。


    藏身於一團雲氣之中的姬旦長長鬆了口氣,他渾身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一片碎裂開的玉符,正是這玉符擋下了他們二人的聯手殺招。


    “還好父侯有先見之明,早早向天庭討了這護身玉符來,不然……”姬旦又是一陣後怕,向散宜生道謝道,“多謝老師援手了……”


    原本還十分淡然的散宜生因為姬旦受到偷襲而陰怒不已,若是極受西伯侯寵愛的四公子在他眼前出了危險,不敢想象西伯侯會有多麽憤怒,他點點頭將姬旦護在了身後,冷哼道:


    “畢竟是大商年輕一輩中的強者啊,在此時還想著突圍,本想與你們好好玩玩,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速戰速決吧!”


    散宜生話音剛落,峽穀之中就有團團雲氣憑空生出,以白色雲朵為主,夾雜了許多紅橙黃綠藍靛紫七色俱全的繽紛的雲朵,被原本蒼黃的峽穀一襯,更顯得莫名妖異。隨著這些彩雲的出現,空氣的流速度仿佛都減緩了許多。


    眼前的視界忽然開始模糊,辜季的腦海中生出一股夢幻迷蒙的眩暈感,仿佛他們不是身在這黃沙彌漫的峽穀之中,而是身在三十三天最頂層的上古妖族天庭,那時妖皇帝俊與東皇太一上朝身穿金縷衣登上淩霄寶殿之時,四麵八方億萬妖族皆來朝賀,潔白雲海被陽光折射成七彩的夢幻色澤,而他就要陷進這絕美的七彩雲海之中再難自拔。


    “堅守本心,我雖然不知道這素色雲界旗的破解之法,但是這顯然是個幻陣,從我們吸入峽穀中的雲氣開始就已經中了他的陣法,隻有守住靈台才有出陣的希望。”


    雍檀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辜季感到清醒了許多,他連忙將七竅以靈力封住,轉為內呼吸,他眼前的眩暈感瞬間減少了不少。但是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仍然徘徊在他的腦海之中不得祛除,這種感覺會對出手的速度造成極大的影響,可是就如同跗骨之蛆般牢牢駐紮在辜季的腦海之中。


    雍檀修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他根本不搭理散宜生的話。或許是因為境界更高深的緣故,他受到陣法的影響比辜季要小很多,他此刻口中念念有詞,正是遠古秘法《青冥訣》中用於防禦的陣法口訣。


    道道微風從他周身生出,雍檀的青衣被微風輕輕吹動,他鬢間黑發也隨著清風律動不止。這清風的範圍收束地極緊,剛好將他和辜季二人攏括在內,將周圍的雲氣帶的緩緩轉動,這絲絲縷縷的清風甫一出現,辜季的壓力頓時小了許多,他與雍檀此時背靠背站著,這樣方便他們隨時應對可能到來的襲擊。


    “為什麽我受影響比你要大許多?”辜季有些不忿地問著。


    “這散宜生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素色雲界旗是王母親自持有的法寶,她與玉帝二人是道祖鴻鈞一手教出來的童子,修的必然是玄門正宗。你一身功力駁雜,以血氣為主,甚至還吸收了許多外人的功力與修為在丹田之中,說你一句邪道妖人也不為過,素色雲界旗怎麽可能對你沒有壓製力?”


    雍檀皺眉解釋道,眼前的雲氣很是棘手。他動用青冥訣也隻能勉強劃出一個小領域來抵禦素色雲界旗的壓力,但是他是以一身功力來支撐陣法的運轉,遠不如散宜生手執素色雲界旗可以調動外界的靈力來對他持續施壓。


    辜季聽了雍檀的解釋之後不出聲了,《血藏》雖然能極快地提高他的實力,但是這功法吸收來的修為確實駁雜不純,這是修行之路的一個莫大隱患。他一直是以強悍的武道意誌來鎮壓體內真氣的異動,還沒想好應該如何來徹底解決這個麻煩。他隨即有些悲觀地想到,眼下這一劫還不知能不能過去,就別說以後如何了。


    就算死也要讓陛下知道西伯侯的真麵目,還有這個黑衣人的身份是西伯侯心腹幕僚散宜生之事,也得想辦法讓陛下知曉,他正思索著如何將消息傳遞出去,就聽到散宜生那縹緲空靈的聲音再次在峽穀之中回蕩。


    散宜生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平靜,而他此刻的聲音仿佛從天上地下四麵八方一同壓迫而來,如穿腦魔音般直接在辜季與雍檀的腦海之中回蕩。


    “這原本是十三年前留給咱們天姿橫溢的陛下用的陣法,可惜啊,當年鄙人的實力還有些不夠看,陛下也實在是警覺,居然沒入鄙人的圈套。”散宜生的聲音有些遺憾,“不過如今有你二人親自來試一試這陣法的威力,也勉強算是……夠格吧。”


    雍檀與辜季二人身在的峽穀之中原本是一條狹窄的山道,山道險峻狹長,最多隻夠一輛大車通行。按理說雍檀隻要兩隻手臂平直伸開,稍微左右走兩步就能觸摸到山壁,可是此刻他與辜季二人一同邁步走了好幾步都沒有觸摸到粗糙的峽穀山壁。雍檀把手伸出自己布置的陣法之外,能觸摸到的隻是帶著絲絲寒意的冰涼的雲霧,根本無法接觸到別的東西。


    雍檀知道這是散宜生以素色雲界旗迷幻了他們二人的感知,或許他們認為自己是往左走了一步,但是實際上卻是往前走了一步。再以為自己是往右走時,分明是在往後走。


    這陣法討厭之處便在於此,你腦海中的神識都被迷住了,又如何能夠走出這個迷陣?


    雍檀為了不讓雲氣侵蝕到他們二人周身已經動用了全身法力,但是這也隻能維持他們不墮入素色雲界旗的幻境之中罷了。他們依舊身在峽穀裏,又如何能走出這迷陣?


    “小雍大人的功力倒是深厚的很,不過……這也不過是鄙人這‘七幻迷雲陣’最尋常的模樣罷了……等鄙人再在其中……加點料,那又會如何呢?嗬嗬嗬……真是……期待啊。”


    “大公子姬考號稱西岐樂聖,世人隻知他古琴琴藝無雙無對,可是鮮有人知他這一手操琴之術來自於誰。嗬嗬,鄙人正是他樂道上的老師,聽聞小雍大人也是風雅之人,鄙人便奏笛一曲,望請小雍大人品鑒。”


    散宜生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玩味,原本安靜的峽穀之中突兀地響起了淒厲的骨笛聲,這笛聲剛開始便是極高極險,仿佛千丈險峰之上的夜梟帶血啼鳴!


    “嗚~嗚~嗚~”


    啼鳴之聲聲聲泣血,峽穀中響起的是一首隻有最悲鬱的“商”音與最尖厲的“羽”音組成的笛曲。在精熟樂曲之道的雍檀耳中這是極大膽的創新之舉,按理說這樣一支泣血之曲根本不可能被創造出來,可是散宜生這劍走偏鋒的吹奏之法偏偏能成一支完整的曲調。


    開始時雍檀還有心思品評這樂曲的格調,可是隨著一聲低沉的嗚鳴,樂曲仿佛突然侵入了他的神識一般。那旋律之中每個音律的變動都恰好壓在心跳的間隙之上。起初還是節奏一致,到後來雍檀驚恐地發現,這骨笛聲居然控製住了自己的心跳!


    剛才還低沉嗡鳴的緩慢曲調聲變得節奏越來越快,吹笛人手指撚動骨笛也越來越迅速,手指撚動幾乎已經成了道道殘影,與之相應的是雍檀與辜季二人的心跳節奏也隨之加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們二人的心跳漸漸快若擂鼓!兩顆心仿佛就要頂破胸骨跳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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