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正在享用美酒的時候,又有客人進店。


    一個冒險者打扮的男人,大概二十多歲,眼神陰沉,氣質頹喪,給人一種消極的感覺。


    霍斯一進入大廳,就被頭頂忽然噴出水花和彩虹的迪露可嚇了一跳,然後抬起耷拉的眼皮,打量店裏環境。


    店裏現代化的裝潢對他來說陌生而新奇,緩緩流淌的輕柔音樂也不能讓他緊皺的眉頭放鬆,當他看到坐在電視前的白骨時,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


    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害怕,而是某種隱含期待的興奮。


    城外正被亡靈大軍包圍,在這種局勢緊張的時候,竟然能在城裏的酒館內發現亡靈的存在。


    傳聞中並不存在的酒館,果然不簡單。霍斯心中暗想。


    換做是其它冒險者,看到這一幕,多半會立馬轉身逃走,然後向教會騎士報告,收獲名望和金幣。


    但霍斯不一樣,他有特殊的想法,或者說,墮落的想法。


    在決定出城之前,他聽到了那個「不存在的酒館」的流言,據說找到那間酒館的人,能品嚐到超乎想象的美酒。


    在他已經二十四歲的這一年,他對以後的冒險生涯已經沒有了任何期待,能讓他感興趣的事情已經不多,但嗜酒的他聽到這個傳言後,還是升起了一絲興趣。


    於是抱著「反正也要離開了不如去找找看」的心態,來到了傳聞中那間酒館隱藏的商業街,沒想到很輕易地就發現了名為「綠寶石」的招牌。


    店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驚訝,他覺得自己找對了地方。


    「呃,歡迎光臨。」蘭婭顯得有些緊張,因為這位客人身上散發的氣質實在太陰沉。


    霍斯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向吧台,坐到邊緣的位置,然後對站在吧台裏的酒保道:


    「來一杯酒。」


    因為不知道這裏有什麽酒,所以他用了這種模糊的說法,並觀察著林格身後的酒櫃。


    酒櫃上的酒瓶在燈光下閃亮,全是他沒有見過的酒,令他心裏又多了一絲期待。


    「客人平時喜歡喝什麽口味的酒?」新客人散發的陰冷氣質,讓林格想要做出更準確的選擇。


    「嗬嗬,我平時喝的是最粗劣的便宜貨,味道比馬尿好不到哪去,」霍斯冷笑一聲,「不過今天我把全部的積蓄都帶在身上。」


    他從腰間取下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丟到吧台上。


    「隻要你的酒能令我滿意,它們全都是你的。」


    林格目光平靜,掃過客人和錢袋,隨後讓伊莉絲取來香檳和苦艾,以及一支香檳杯。


    這兩種酒的結合,源於作家海明威,「午後之死」不僅是這兩種酒的混合物的名字,也是他筆下一篇的名字。


    配方並不固定,不同品牌的苦艾酒,不同的比例,產生的味道完全不同,但苦艾酒總是隻占一小部分。


    林格調製的時候,采用的是1:4的比例。


    這杯酒不需要冰塊的存在,但需要冰鎮的香檳。


    香檳從瓶口飛出,受魔法影響,在空氣中迅速變得冰冷,落進酒杯中,與苦艾酒混合,形成乳白色的酒液。


    「把魔法用在酒上,法師行會的老頭們知道有人這麽做,一定會認為這是在侮辱高貴的魔法。」


    霍斯笑了笑,伸手拿起酒杯,喝下之後,陷入短暫的沉默,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些金幣是你的了。」


    過了一會兒,他看向電視機前的白骨。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這家店會有亡靈?」


    見林格保持沉默,他又補充道:「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因為


    我正打算到城外加入亡靈軍。」


    或許是因為這家店裏有亡靈的存在,又或者是酒精的作用,讓霍斯說出了本不該在城裏說出來的話。


    他的打算若是被教會知道,在他出城之前,就會被當作異端燒死。


    林格詫異地看著他。


    「客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先告訴我那隻亡靈的來曆,我再跟你細說。」


    林格確實對他的動機感到好奇,於是說道:「這間酒吧的出口通向不同的地方,其中有一處墓園,他就是從那裏過來的,基本每天都會過來。不過由於身體的原因,他並不喝酒,隻是來看電視。」


    「電視?」


    「就是擺在他麵前的影像魔法道具。」林格也使用了魔法道具的說法,這麽說也許對方更好理解。


    霍斯回頭看了一眼白骨前麵的電視,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即使是亡靈,也可以成為這裏的客人。」


    「是的,隻要遵守本店的規矩,不論身份,進店的都是客人。」


    霍斯聽後,眼睛亮了起來。


    「這麽說我加入亡靈軍以後,也可以到這裏來喝酒。」


    「唔,不過得先把卡斯塔瓏攻打下來,不然變成亡靈後,進城會很麻煩,萬一被教會發現,被淨化就完蛋了……」霍斯很認真地考慮著。


    見林格一臉不解地盯著自己,他回想起剛才的承諾,用低沉的嗓音解釋道:


    「加入亡靈軍,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


    林格靜靜地聽著。


    「我叫霍斯,今年24歲,是一名冒險者,更準確地說,是一名失敗的冒險者。沒有強大的實力,親眼目睹同伴的死亡卻無能為力,隻能狼狽地逃走,也沒有背景和財富,曾經一起冒險的女同伴做了城裏貴族的小妾,這樣的冒險生涯,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霍斯的語氣極度冷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但眼中壓抑著憤怒。藲夿尛裞網


    「如果不想冒險,可以去做其它的事,為什麽非要加入亡靈軍不可呢?」


    「其它的事?」霍斯冷笑了一下,「你是指做一個普通人,然後過上被貴族騎在頭上拉屎的人生嗎?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麽?」


    「我要複仇,我要看到趾高氣昂的貴族屁滾尿流地逃跑,加入亡靈軍,攻破卡斯塔瓏,這一幕就會出現在我眼前。」霍斯咬牙說道。


    「呃,你怎麽可以確定能加入亡靈軍,而不是直接被殺死?」


    「我當然可以確定,因為城外被殺死的冒險者和士兵們,全都被骷髏法師轉化了,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這是我的機會,我要成為亡靈,開啟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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