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樹幹的那一刹那,感覺像是沉入了水裏,有一瞬間的窒息感。


    眼前一片漆黑,雲雪深掏出火折子,一樣點不燃,他閉了閉眼,從明亮的外麵陡然來到這石壁內,視物受到很大影響。


    看來這裏是有什麽秘法,屏蔽了一切火源,方才還有些不確定,這時他心裏有大半把握,這裏必定就是通往外界的出口了。


    竹簡上麵沒有記載這條通道,想來雲家先祖是真的想和外界斷開聯係,永世不出。


    將火折子折好放入袖兜內,靜下心來,視力受阻的時候,往往聽覺可以放到最大,他能聽見不遠處傳來沙沙的聲響。


    “姑娘?”


    “姑娘?”


    他的聲音在山洞內顯得空蕩蕩的,徐思思沒有任何回應。


    一定是出事了!


    沒有遲疑,他篤步向傳來動靜的那個方向走去,適應了黑暗,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點輪廓。


    石壁頂上的熒光閃爍的更急了。


    他腿長步子大,走了三十來步,轉過一道彎,果然看到徐思思躺在地上。


    “姑娘!”他心裏一喜,疾步上前。


    還沒走到跟前,卻見一細長軟體之物從她身上爬了起來,吐出長長的信子。


    “嘶嘶~~”


    隱約能看見那是一條蛇,頭呈三角形,頸部較細,有白色的線從頸部蜿蜒至全身,在這白線內還有一條更細的紅線相襯,渾身碧綠,由細小的鱗片層層覆蓋,尾巴焦黃,橢圓形的眼呈猩紅色,目露凶光,昂著扁平的腦袋盯著他。


    竟然是毒性最烈的青竹蛇。


    也不知道是不是雲氏先祖為了防止宗門內外相通,竟然在最後一道關口放置了這麽猛烈的青竹蛇,聽四周遊動的動靜,顯然並不止這一條。


    他方才一路走來,也確實見到了四周零碎的人骨,想來是外界人不小心闖入,都成了這青竹蛇的盤中餐了。


    那青竹蛇盤旋在徐思思身上,已經將人當成了它的獵物的姿態。


    雲雪深心中著急,若是被咬了一口,不及時醫治,隻怕她會有生命危險。


    那邊青竹蛇守著自己的地盤見來人不退反進,脖頸往後一縮,從地上彈起,隻撲他麵門而來,速度快若閃電。


    雲雪深眉頭微皺,修長的指尖撚出一片霜花,點在青竹蛇頭上,那小蛇刹時被凍成冰棍,摔在地上發出一道悶響。


    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蛇棍,他上前托起徐思思,仔細檢查了番,見她麵色如常,隻是呼吸沉了些,看來他來的還算及時,青竹蛇還沒來得及下口。


    “姑娘,姑娘醒醒!”


    “快醒醒!”


    叫了幾聲,見她沒有絲毫要轉醒的跡象。


    這是怎麽了?


    雲雪深指尖沁出一絲冷意,點在她的眉心,等了一會,懷裏的人眼皮顫了顫,睜開眼。


    “我這是......?”


    “雲大哥......”


    徐思思睜開眼,思緒目光慢慢聚焦回來:“我這是怎麽了?我記得我在家裏睡著了......”


    雲雪深莞爾一笑,“我們還沒出雲海仙門呢,怎麽就在這裏睡著了?”


    額間傳來的涼意讓她腦子清醒了些,她想到方才不對勁處,道:“不對,這裏有古怪。”


    “我怎麽可能在這個地方睡著,還是突然就睡過去了,”這麽嚇人的地方,她怎麽可能睡著,仔細回憶剛才的情景,道:“我就是看到這個光後,人就昏過去了。”還做了這麽奇怪的夢,番天印都裂了,他們一行人到現在都還困在被冰封在雲海仙門裏麵了,怎麽可能回家。


    雲雪深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向穹頂。


    無數明明滅滅的熒光,宛若星河,在石壁上空閃爍,映在眼裏。


    那光芒內有什麽東西吸引住他的神魂。


    他有一瞬間的出神,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


    眼前像蒙了一層紗,讓他看得不太分明,耳邊偏聽的無比清晰,有紛雜的腳步聲傳來。


    “他來了,五百年了,他竟然能逃出來。”


    “雪郎,我們打不過他的,我們快走吧。”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透著恐懼,中氣明顯不足。


    “我不能走,作為雪氏後人,我不能放任他不管不問,他是來找我的,你帶著孩子快走。”


    他是誰?


    這個男人和女人又是誰?


    雲雪深忍不住上前幾步,想將遮擋在眼前的紗霧拂開,可這幾個人的麵目始終有一層煙霧遮擋,讓他如霧裏看花,瞧不分明。


    “不要去,雪郎不要去。”


    “夫人,雪氏子嗣孕育艱難,如今隻剩下我們這一個孩子,我去拖住他,你帶著孩子趕緊走。”說完,男人拿起隨身佩劍,奔出大門。


    雲雪深注意到那劍柄雪白,劍身寒光四溢,上刻俊秀飄逸“拂光”二字。


    外麵喊打聲四起,火光耀眼,從院外一直燒了過來。


    女子將手中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塞到身邊婢女的懷裏,急道:“帶著孩子去雲海仙門,他的本體並沒有出來,告訴雲氏族長,務必加強鎮天海域的看守。”


    雲海仙門?


    鎮天海域?


    他們到底是誰?


    雲雪深將目光落在婢女臂彎中的嬰孩臉上,那孩子吮著手指,睡得香甜。


    “夫人,那你呢?”婢女顫聲問道:“夫人才生下小公子,如何能戰?”


    “我倆今日注定有此一劫,怎麽也要重創那人,你帶著孩子快走,保住我雪氏一族最後的血脈。”


    “快走!”女子說到最後已是疾言厲色,狠狠推了婢女一把,奔出大門,一方瑩亮溫潤的小印被她托在手中,腦後一片霜花浮現。


    那婢女抱緊嬰孩,抹了把滿臉的淚水,裹上披風將懷裏的孩子團團圍住,從後院奪門而逃。


    隨著婢女的離開,那前院的打鬥聲越來越遠,整個畫麵像被染上一團墨,浸染開來,慢慢看不分明,最後成為一個小點。


    不,讓我再看看,雲雪深大急。


    那兩個人最後怎麽樣了?


    不要走,讓他再一眼。


    “雲大哥,雲大哥!”耳邊傳來徐思思的呼喊:“你怎麽了?雲大哥。”


    雲雪深眨了眨眼,目光聚焦回來,看著麵前她焦急的麵容,恍若隔世。


    “我沒事,”他惘然道:“隻是看到這星星點點的熒光,覺得挺美的,就多看了兩眼。”


    “別看,我總覺得這裏有古怪。”徐思思站起身來,抓住他的衣袖貼近了些,“而且我聽到一些聲響,是不是有東西過來了?”


    “你聽。”


    不用細聽,山洞四周確實有東西在往這邊過來,在地上摩擦得沙沙聲絡繹不絕。


    “快走!”雲雪深拉住她,健步如飛,往回路趕去。


    “蛇啊,雲大哥是蛇啊,好多好多蛇啊。”徐思思被他拉著一路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燈籠,她在黑暗中呆久了,也能看到一些東西,這麽些紅燈籠明明就是蛇的眼睛,蛇身纏繞在一起跟在二人身後,像滾雪球一樣遊過來。


    她嚇得魂飛魄散,一時不查,腳下一痛,竟是踏到一個低窪裏,崴了腳。


    痛痛痛。


    事急從權,雲雪深將她攔腰一抽,打橫抱住,一個箭步跨出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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