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室內恢複安靜。


    司鳳鈺踏了踏腳,地下的瓷磚發出空空的脆響,竟不像是實心的。


    粉綠相間繡鞋上的蝴蝶穿花拂柳,雲風看著麵前小巧玲瓏的秀足,有些發呆,接著聽到頭頂上傳來冷冷的聲音:“你還不出來嗎?”


    雲風忙手腳並用爬出來,退後幾步也不敢去看她,雙手抱拳行了一禮,說道:“姑娘高義,感激不盡。”


    卻見司鳳鈺往後一仰,避開了些,眼睛落在他手中的剪刀上。


    剪刀刀鋒鋒銳,閃著寒光,雲風慌忙收回手,尷尬一笑,將剪刀丟到一邊,又解開了梅香的啞穴。


    “小姐~”小丫鬟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衝過去抓住司鳳鈺胳膊,小聲道:“他是那天盜取......”


    話還沒說完,司鳳鈺投來淡淡一瞥,讓她不由自主閉了嘴。


    “我大哥他們進了這個密道......”


    “我也不知道我房間裏麵怎麽會有個密道,”司鳳鈺又撚了一根線,在繡繃上手指翻飛,頭也沒抬,說道:“不過應該不會有事。”


    “哦~”雲風搔了搔頭,總覺得這司家小姐清冷孤傲,清雅無雙,自己站在這裏都覺得是冒犯佳人了,“承蒙姑娘相助,日後有機會再報,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卻聽見司鳳鈺說道:“你們要找的人是叫雲雨吧?”


    “你知道他在哪?”雲風折轉過來,忙問。


    “我好像聽過這個人。”


    “那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可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不急不急,你慢慢想。”雲風搬過一把椅子,端坐在她麵前,也不敢催她。


    司鳳鈺獨倚在案前,認真繡著繡繃上的千裏江山圖,隻是這屋子裏麵除了一個唯命是從的侍女,再就是一個神經大條的雲風,也沒人想到這藏於閨閣之中的司二小姐,怎麽能有這般心胸溝壑,繡出這麽磅礴大氣的千裏江山圖。


    燭光映照之下,隻見她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環姿豔逸,清麗美豔不可方物。


    雲風忙轉移視線,低下頭,去看她拿著繡針的手。


    十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


    無一處不透露著讓人不敢逼視的美。


    雲風在原地如坐針氈,眼神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到麵前的人,坐在司鳳鈺身邊,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躁動沸騰起來,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無所適從。


    “怎麽樣,現在想起來了嗎?”等了許久,見她放下針線,歇了口氣,就著梅香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口溫熱的參湯,雲風才眼巴巴的問道。


    司鳳鈺歪頭想了想,在他希冀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我那天見到你了。”


    “哪天?”雲風一愣。


    “我兄長傳位大典那天,”司鳳鈺說道:“你搶了番天印,是要做什麽?”


    “二叔本來是要去抓你的,你就突然消失了。”


    “什麽?!”雲風大驚,突然想到,那天徐思思不就是劫持的她嗎?


    他在這呆了這麽久,都沒將這正主認出來,別人卻早就將他的情況摸清楚了。


    “你問這做什麽?”雲風心防建起。


    “番天印為我司家傳家之寶,你拿走了,難道我不能問一問麽?”司鳳鈺垂下眼簾,掩住眼底的深思。


    “再說了,想要雲雨的下落,沒有番天印可是不行的。”


    雲風悠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凶道:“你知道雲雨的下落,可是你故意不告訴我!”


    “你弄疼我了。”司鳳鈺吃痛,蹙起兩彎柳葉眉。


    雲風不為所動,且不說番天印現在已經毀了,根本就拿不出來,更何況這印根本就是個假的,他們拿個假印出來糊弄人,現在還關了雲雨,他不由一陣氣惱,喝道:“快說!”


    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門外有人道:“鳳鈺,我聽府裏來了刺客,沒有驚到你吧,二叔過來看看。”


    “是二爺。”梅香小聲道。


    雲風放開司鳳鈺,看著門外,一時進退兩難。


    司鳳鈺捂住疼痛的手腕,麵上染了一層薄怒,看了雲風一眼,卻沒作聲。


    “小姐?”梅香吃不準自家小姐的意思,方才明明是想幫助這幾人打掩護的,這時候二爺過來怎麽又不出聲了。


    那二爺可就要進來了。


    難道是生氣了?


    雲風緊繃著肌肉,看著門外如一頭蓄勢待的小豹子,看到他這樣,司鳳鈺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兒時養的一隻小狼犬,看到敵人也是這樣齜牙咧嘴的。


    隻是那隻狼犬喂了二叔的火麒麟了。


    她突然就沒了看戲的心思,說道:“二叔,沒事,我已經準備睡下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門外沉默了一瞬,才又聽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不要害怕,凡事有我們在。”


    “多謝二叔了。”


    聽到門外腳步聲遠去了,梅香趕緊拉開自家小姐衣袖,隻見司鳳鈺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多了一圈青紫,她忍不住埋怨:“我家小姐三番兩次救了你們,你還這麽不客氣,小姐身體本就不好,這麽一圈印子,怎麽消得了,大少爺看到可要心疼死了。”


    雲風自然也看到了,心裏一陣慚愧內疚,卻礙於麵子,不知道該怎麽道歉,一時間竟僵在那裏了。


    “沒事,”司鳳鈺拉下衣袖蓋住手腕,說道:“我若是你,一定會跟在我二叔後麵去看看。”


    她慢條斯理道:“爹爹隻負責前院書院事宜,家中瑣事一般都是我這位二叔管理得,我確實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裏,但你跟著他,說不定會有些線索。”


    雲風大喜,來不及道謝,趕緊出了遠門,悄聲跟了出去。


    司鳳鈺看著他走遠,吩咐梅香去鎖住院門,這才站起身來,將摔落在地上的烏蒙雄獅撿起來用錦帕將根係包起來,看著掉落的三朵箭花,忍不住心疼。


    “小姐,這可是大少爺為您好不容易尋來的春蘭名品,摔成這樣,可怎麽辦?”梅香一麵念叨,一麵拿了笤帚,將地上的碎片打掃幹淨,“這間屋子竟然還有一個機關密道,我們住在這裏,竟然都不知道。”


    司鳳鈺坐到桌邊,將春蘭的葉子扶穩了,看了看身後的那個楓木月洞式博古架,冷聲道:“今日之事,不許和任何人多一句嘴。”


    “大少爺也不能說嗎?”梅香剛說完,見小姐看過來的目光不怒自威,哪裏還有往日柔弱可親的樣子,不由心中一凜,忙道:“梅香知道了,絕不外說。”


    “嗯,說給大哥聽了,不過是讓他白白擔心罷了,”司鳳鈺將錦帕係了一個結,放到桌角,道:“明日去尋一個花盆,將它栽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我們去找大少爺,大少爺一定有辦法。”


    “還是別說了,大哥花了這麽多銀子買來的,沒兩天就被我弄成這樣,指不定得要多心疼呢。”她想起大哥司龍玨偷拿了家中八萬兩銀票,就買了這一盆烏蒙雄獅來哄她開心,父親知道了,差點沒將他打死,她還是不要再去添亂了。


    梅香見她小臉可憐兮兮,眸中秋水點點,忍不住暗道自己多心,小姐明明還是那個小姐,方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大少爺才不會心疼了,大少爺最是疏闊爽義的人,要心疼也是心疼您這個妹妹。”


    聽聞,司鳳鈺莞爾一笑,望向窗外的明月,神情飄忽。


    也不知道那人跟出去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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