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汨修煉龍虎還虛功,也不知過了多久,隻是外界天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怕不是已經過去了數日。李汨渾不覺得時光飛逝,沉浸於修煉之中。


    “咕咕”,李汨在饑腸轆轆中醒來,發覺自己奇餓無比,從未有對食物產生如此強的的渴望,他見屋內無人,推門出去,在走廊中左右張望,也不見半個人影,想起柳媃之曾說有事可喚靈兒來,於是便略微大聲的呼喚了幾聲:“靈兒!靈兒!......”


    呼喚聲回蕩在長長的走廊中,久久不見有人回應,竟顯得絲許的落寞。


    李汨猛然記起靈兒說過那黃袍少女的三日之約,暗暗忖道:“難道這三日之期已到?若真如此,我這次修煉的時間也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吧。”念到此,也顧不得自己饑餓難忍,奔到走廊的末端,尋得樓梯便衝了下去。


    這柳家,東南西北均是樓榭亭閣,而中間開闊,是一塊極大的草地,草麵平整,邊角遠緣處,零零散散的飼養著高頭駿馬,這些駿馬數量雖然不多,但高大雄偉,都不是凡品。


    以往,婉慈小姐最喜歡騎著其中最為俊秀的一匹白色母馬,在這草地之上來回奔馳,自陳玄滄來後,柳婉慈纏著他教了自己很多厲害的騎術,禦馬的水平得到了大大的提高,除了那把古琴“閨之秋”,柳婉慈的最喜歡之物便是這匹白色的大宛良馬“塞之春”了。


    雲濤樓在西側,卻隻有幾間客房,向來是柳家招待奇特高貴客人之所,隻因這雲濤樓之西,柳家之外的不遠處,便是那傳說中的天水湖。


    這柳家雖大,也隻有這雲濤樓才是最佳的觀湖之地,它孤傲高懸,樓底竟隻有八根長長的圓木支撐,而圓木之上,竟滿滿的刻畫書寫著詩詞歌賦,字跡或大或小,或草或正,龍飛鳳舞,懂行的人隻需一眼,便知書寫之人的造詣,絕不在當今任何名家之下。


    李汨下得樓來,雖驚訝於這草地之廣、駿馬之偉、圓木之異、書法之奇,但卻是無暇觀賞,因他已經看到雲濤樓對麵樓前的草地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頭,怕不有百人之多。


    李汨提氣向前一縱,竟輕飄飄躍過了數丈,先是一驚,隨即大喜。


    他修煉龍虎還虛功,冥想多日,從醒來到現在都未曾查視真氣的狀態,但覺的就算有所進步,也定有限,誰知現在隨意一縱,竟飛出如此之遠。


    他的輕功絕學“鶴逍遙”本不以速度和距離見長,但小範圍內的閃轉騰挪卻是天下獨步,和李汨家傳的“落梅飛雪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李汨在修煉時更能把二者完美融合,這等躲閃功夫,就是連龍虎真人都自愧不如,所以即使他的武功大退,真氣不足之時,黃袍少女音兒也無法立時抓住他。


    隻不過如果龍虎真人見到他把瀟灑俊逸的“鶴逍遙”用成了“鵝逍遙”,怕不會是要氣的吐血三升,染紅了他那珍如生命的兩尺白須。


    李汨無意間的一縱,讓他發現自己居然內力盡複,消失的真氣盡然全部回來了,不由得欣喜若狂,但這真氣來的快,恐怕去的更快,忙按捺下驚喜的心情,盡量使自己保持平靜的心態,口中念叨道:“真氣大哥,真氣大老爺,求求你們了,我的丹田住的很舒服的,你們就多待一會兒唄。”


    他想到那黃袍少女武功極高,手段又極其詭異,現在自己武功回歸,必然可以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幫上大忙,所以才心心念念,祈求這次真氣能晚點消散,此乃少年心性,實屬正常。


    李汨悄無聲息的來到人群之後,左右瞧去,發現在人群的北麵,一幹熟悉的人全部在場,隻見那天水娘娘柳媃之與公孫敬聲位於中間,靈兒、顛倒鎣、孟不易兄弟、公孫家的侍衛十數人都赫然在列,而畫舫上的才子佳人們,也在人群的東麵而立。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東南西北四麵的柳家家丁護衛們,都全神貫注看著人群圍著的草場中間兩個正在激烈相鬥的身影。


    李汨也早就注意到這相鬥的二人,居然是陳玄滄和一個從未見過的巨漢。陳玄滄本來身材魁梧,比普通人要高出許多,可在這巨漢的麵前,竟然如同一個小小孩童一般。


    隻見這巨漢頭皮晶亮,無一根頭發,上身僅僅套著一件黑熊皮毛,左臂有齊肘短袖,右臂完全裸露,露出高高隆起的肌肉。眼窩深陷,嘴唇極厚,鼻孔朝天,兩耳如扇,右耳垂掛著一個金剛伏魔圈,更奇特的是,他的脖子上也套著一個金色項圈,項圈之上,竟有一個猙獰威猛的異獸頭顱。


    李汨見這異獸頭顱栩栩如生,竟似真的要咬人一般,也不禁暗暗心驚,為陳玄滄擔憂莫名。


    ......


    三日之約已到,清晨極早時分,陳玄滄就立在了放馬場的正中央。此時天色未亮,而他身穿的麒麟甲通體黝黑,使得整個人融入了天地之中。露水輕輕的沿著臉頰流下來,蜿蜒頓挫,多數流入了陳玄滄的口中,冰冰涼涼的,稍稍安撫著陳玄滄不動如山的身軀中那狂躁的心。


    兩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在婉慈的琴聲中修煉,這琴聲仿佛有著天大的魔力,不但對自己的“赤子賦”內力大有裨益,而且屢屢把自己從癲狂的邊緣拉了回來。


    “情知往事不可追,奈何偏要入夢來?”


    婉慈被劫,佳人無影,陳玄滄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柳婉慈離不開他,其實更多的是他離不開柳婉慈,可是就在三日前,敵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擄走了如此柔弱的女子,這怎麽不讓他怒發衝冠卻又心灰欲死?


    “咚、咚、咚……”大地似乎在微微顫抖,一個巨漢一步一步走近了柳家的正南門,一伸手,居然把門上的大匾摘了下來,置在眼前仔細觀看,發現“天水柳家”四個大字全都認識,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他把大匾放回原處,還小心地輕輕拂了拂灰塵,抬起腿,毫不猶豫地邁進門來。


    陳玄滄在巨漢摘下門匾時就想出手,正待飛身,肩頭按上了一隻纖纖素手,陳玄滄一惱回頭,卻發現是柳媃之,滿腔怒火頃刻間煙消雲散。


    柳媃之向他搖搖頭,柔聲道:“將軍莫急,看看再說。”


    陳玄滄對她敬若神明,隻得依她,“赤子賦”內力瘋狂運轉,腳邊四處的青草,根根抖的筆直,草尖所指,俱都是那身穿熊衣的巨大漢子。


    柳媃之見他如此,不由得歎了口氣,她對柳婉慈的擔憂牽掛,豈在陳玄滄之下?隻是自己是一家之主,再大的悲憂,也不可露於言表,自亂了陣腳。


    巨漢的動靜實在太大,不一會兒,公孫敬聲等人都被驚動,一個個的從屋中跑了出來,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那高大無比的身影。


    巨漢卻不以為意,依然一步一步行了過來,步幅極大,貌似走的很慢,速度卻是快極。


    他走到場中站定,昂首問道:“是誰打傷音兒小師妹的?是誰打傷音兒小師妹的?是誰打傷音兒小師妹的?”


    他連說三遍,一句比一句高聲,眾人離他雖遠,卻人人耳鼓震動,心驚不已。


    顛倒鎣雖然對這個如同洪荒猛獸似的怪人也是極為忌憚,但看到他在場中目中無人的樣子,暗暗的不服氣,忍不住大聲說道:“我說大塊頭,你說的音兒小師妹是什麽人啊?是不是一個穿打滿補丁的破衣服的小姑娘?”


    巨漢見對麵人群中突然傳出聲音問自己,倒也沒有猶豫,搖搖頭回答道:“音兒小師妹穿的可不是破衣服,你們都不識貨罷了。”


    顛倒鎣又道:“大塊頭吹牛,我看你小師妹都沒錢買衣服穿了,是不是都讓你吃窮啦?”


    巨漢銅鈴似的大眼一瞪,目光迅速落在了對麵人群中的顛倒鎣身上,愣愣地注視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的武功很高,難道打傷音兒小師妹的就是你?”


    顛倒鎣見他不再戲言,便笑道:“告訴你可以,但你也得告訴我一件事。”


    巨漢不假思索道:“你問。”


    顛倒鎣道:“你的小師妹回去時是不是帶著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美人兒啊?那美人兒現在在哪裏呢?”


    巨漢奇道:“哪有什麽美人兒?我沒看見。”


    顛倒鎣沒想到這看起來傻傻的大個子竟然矢口否認,竟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陳玄滄突然接著問道:“妖......哼!你師妹什麽時候過來?”


    他站的位置比較明顯,巨漢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看了他一眼,“咦”了一聲,說道:“你的武功也很高嘛,難道音兒小師妹是你打傷的?”


    陳玄滄見他不回答自己,心想那日楊臤與黃袍女子最後兩敗俱傷,楊臤現在人不能到場,難道還要與這巨漢糾纏下去不成?既然這巨漢是黃袍少女的師兄,又何必與他客氣?於是冷冷說道:“是我打傷的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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