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緊跟在後麵的裴杉杉在周辭深身邊停留了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罵他,但又覺得時機不對,拔腿跑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江晏幹笑了兩聲,以此來緩解尷尬:“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周辭深不喜歡他妻子,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這是整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他平時基本不會帶她出門。


    江晏隻見過阮星晚兩次。


    一次是周辭深文件忘了拿,阮星晚怕耽誤他的工作,給他送到了公司。麵對周辭深的冷眼相待,他那個小妻子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卻沒有任何埋怨,看上去乖巧又懂事。


    一次是周老爺子的壽宴,那是周辭深和她結婚的第二年。整個周家的人都不待見她,也沒有給任何人介紹過她。


    那天晚上,阮星晚就像是周家不花錢雇來的傭人,忙上忙下,卻一句好話都沒有得到,反而還被嫌棄礙眼。


    後來,她就始終都待在角落裏,麵對有心之人的嘲諷,她也沒有反駁,隻是默默低下頭,離遠了些。


    在江晏的記憶裏,周辭深的妻子就是個任人拿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受氣小媳婦。


    今晚這個氣勢洶洶,仿佛要把誰剁碎的女人,絕對不是她。


    周辭深還看著阮星晚離開的方向,沒有說話。


    江晏咳了聲,岔開話題:“我剛才來的時候在門口遇見林斯了。”


    周辭深隨口道:“誰。”


    “盛光珠寶的主編。”


    “有點印象。”


    周氏和盛光有過合作,周辭深見過他們主編幾次。


    江晏感慨道:“剛才林斯跟我說,他找到ruan了,而且她不出意外的話,會成為他們雜誌社的簽約設計師。ruan你記得吧?”


    “不記得。”


    他為什麽要記這些不相幹的人。


    江晏道:“那三年前讚助了第七屆新銳設計師大賽這件事,你總記得吧。當年ruan拿了大賽的第一名,本來是可以得到周氏的資助去巴黎進修的,可她不知道什麽原因,放棄了這次機會。”


    “不過我聽說她好像找過大賽的負責人,問可不可以不要留學資助,給她現金,負責人請示過你,你拒絕了。這以後就再也沒聽到她的消息了,她真的是一個很有靈氣的設計師,可惜了。”


    周辭深慢慢收回視線,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剛才的話。


    “哦。”


    “沒印象。”


    送她們回去的路上,林斯明顯能感覺到阮星晚跟吃飯的時候相比,心情差了很多。


    他也不好直接問,看了裴杉杉一眼,挑眉詢問。


    裴杉杉則是輕輕搖頭,表示一言難盡。


    車停在樓下,林斯道:“阮小姐,期待你的作品,也期待我們的合作。”


    阮星晚這會兒情緒平複了不少,收回思緒,點了點頭:“謝謝林主編,我會努力的。”


    林斯笑了笑:“那我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快上去吧,下周見。”


    回到家裏,裴杉杉道:“星星,你還為了那對狗男女生氣呢?”


    阮星晚有些走神,下意識“啊”了一聲,反應了兩秒才道:“不是,我在想作品的事。”


    林斯那邊給她的主題是“初戀”,裴杉杉說這也是他們雜誌在簽約設計師後,首推的係列,主打的還是年輕市場。


    所以,這次的作品對他們來說挺重要的。


    可初戀這個詞,對於阮星晚來說,實在是太久遠了,已經很模糊了。


    那種在和喜歡的人相處之時才會有的美好的悸動,早就隨著和周辭深結婚的這三年,磨得什麽都不剩下。


    裴杉杉道:“說起這個,我剛好想問你,你和季淮見一直沒有聯係了嗎?”


    阮星晚輕輕搖頭。


    三年前她得了新銳設計師大賽的第一名,本來可以得到去巴黎留學的機會,可她拒絕了。


    季淮見來找過她幾次,問她為什麽不去。


    他的神情裏有疑惑,有落寞,也有失望。


    可她卻始終沒有勇氣告訴他真相,把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刪除了。


    她能說什麽?


    難道要告訴他,她在拿到比賽第一名的當晚,正被喜悅籠罩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阮均欠了一百萬高利貸的事嗎?


    那一盆冷水澆的她現在都沒緩過來。


    裴杉杉歎了一口氣,靠在沙發裏:“我到現在都覺得你和季淮見很可惜,當時你們在學校裏多郎才女貌的一對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們互相喜歡,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本來以為你們去了巴黎就會在一起,哪知道後麵出了那種事……哎,命運弄人。”


    阮星晚沉默了很久才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阮星晚把頭埋在被子裏,半夢半醒間,想到了一些事。


    三年前,得知阮均欠下一百萬高利貸後,她四處籌錢,甚至拉下尊嚴去問大賽的負責人可不可以不要去巴黎留學的名額,給她現金。


    那個負責人說的話她現在都還記得:“ruan小姐很抱歉,我們老板說了。這次的機會是留給真正有設計夢想的人,而不是把這次的比賽當做商機,想要從中賺取利益的人。”


    阮星晚聽完這句話後,怔了好久,回去哭著把那個所謂的老板罵了一晚上。


    瞧不起誰呢,誰還沒一個單純不做作的夢想了。


    之後沒過幾天,阮均跑了,債主找上門,讓她做一個選擇。


    要麽剁了她弟弟的一隻手,要麽她主動跟他們一起離開。


    阮星晚別無選擇,不顧阮忱聲嘶力竭的呼喊,一言不發的跟著他們出了家門。


    那些人將她賣到了暮色,那個專門供有錢人消遣玩樂,酒色靡靡,物欲橫流的地方。


    他們給她的酒裏下了藥。


    盡管她已經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可當那個四五十歲滿臉肥肉的中年男人進來時,她突然想到了季淮見,想到了她沒有完成的巴黎之約。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她推開那個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後麵一直有人在追。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看到前麵一個挺拔模糊的身影,她摔在地上,拉著他充滿質感的西裝袖口:“求求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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