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和麵色變得極度難看,歎了口氣問道:不知帝宮主可知這幾年來我的故友紛紛故去卻是為何?


    帝衍天平靜的說道:我給你講一件事情,我來之前在河邊遇到了一個書生,那個書生一直在念一首詩:


    心中有一人,相思化微塵。


    獨臥苦礁側,看盡千帆過。


    春問清明雨,夏問滿堂荷。


    秋問紅楓葉,冬問斷橋雪。


    朝問初陽暖,暮問冷月寒。


    問盡世間物,你我可有緣。


    情深不知處,自古也難全。


    不爭事與物,由命也由天。


    盼君餘生暖,笑看我獨寒。


    陳羲和歎了口氣說道:酒是安心良藥,情若剜心利刃,深情也卑微,他是個可憐人,不過這和我問帝宮主的問題並沒有什麽關係吧?


    帝衍天眼中仿佛有星光閃過,嘴角微微翹起問道:那你想知道我跟他說了什麽嗎?


    陳羲和皺眉問道:什麽?


    帝衍天答道:答我無緣者,死。


    陳羲和釋然一笑說道:原來如此,可是帝宮主隻有一劍,你又能殺多少人呢?


    帝衍天說道:生死由你,給我你的答案。


    陳羲和忽然一笑揚了揚手中斷了的八卦盤說道:開始就是殘缺又怎能求到你要的完美。


    帝衍天點點頭說道:那就換一種算法。


    陳羲和問道:測字還是求簽?


    帝衍天想了想說道:都來一遍吧。


    陳羲和從袖中拿出簽筒,帝衍天右手一指點出,簽筒和其中的竹簽大半盡成齏粉,隻剩下一根竹簽立在桌上,簽上分明的寫著“上上簽,相逢已是恨白頭,攜手怎怕黃泉苦。”


    帝衍天看向陳羲和,陳羲和並未觸碰竹簽,微微搖頭說道:恨白頭便是無法白頭,黃泉既苦便是一去一留,從此陰陽不見,此情休。


    帝衍天神色變得猙獰說道:可這簽是上上啊。


    陳羲和微笑道:帝宮主不遵世間事,不諳江湖理,空玄說你是江湖首惡確實是冤枉你了,但你是邪,世人皆為禮數所困,可你卻隨心所以,故你與世人相左,因此你的上上便是下下了。


    帝衍天眼中的星光徹底變成殺意,陳羲和微笑道:這可是你想要的答案?


    帝衍天緊咬牙關說道:那就測字吧。


    陳羲和向後一步跨出手中八卦盤翻轉,一掌擊出直指帝衍天,帝衍天右手並指直指陳羲和,下一刻八卦盤徹底破碎,一柄閃爍著銀光的長劍接下了帝衍天這一劍,曆清秋長劍翻轉將勁力卸去,卻還是連退十幾步,站定後嘴角已然帶血。


    陳羲和微微皺眉說道:多謝了,說完轉身而去,帝衍天並沒有追,而是轉頭看向曆清秋說道:不錯,我還真沒想到過你能有這般成就。


    曆清秋輕笑道:還要多謝您。


    帝衍天歎了口氣說道:他活不下來,你也一樣。


    曆清秋微笑道:我欠他的,這一劍算是還了,我還欠您一劍,今天也一起還了吧。


    帝衍天微微頜首說道:來吧。


    曆清秋將手中劍緩緩歸鞘,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紫衣男子,手持紫金色的長劍,向前平平無奇的刺出一劍,可那一劍在他眼中可斬斷天下一切。


    曆清秋在這一刻身心徹底的放空了,伸手握向腰間長劍,長劍出鞘宛若巨鯨吸水,一劍點出直指帝衍天,刺出這一劍的一刻曆清秋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沒有看到帝衍天隻用右手一指便擋下了他這傾盡全力的一劍,帝衍天向前一步將曆清秋攬進懷裏,帝衍天忽然輕笑道:真像啊,說完便攬著曆清秋飄然而去。


    洛小乙在林中等了一會,手中的吃食早已吃完,卻還是不見曆清秋回來,剛想要起身,卻看到之前那個老道步履蹣跚的從林中走出來,陳羲和強撐著來到洛小乙麵前,一個踉蹌便跪倒在地,可陳羲和還是掙紮著直起上變身,伸手扯開胸口的衣服,大叫道:小子,你快看看我身上這個字是什麽?


    洛小乙快步來到陳羲和身前,陳羲和胸口上整齊的刻著一個字,筆畫清晰有力,本應該是傷口卻不見血滲出,不知入肉多深。


    洛小乙強忍著恐懼低聲說道:劍、是劍。


    陳羲和怒斥道:我知道是劍傷,我問你是什麽字?


    洛小乙立刻答道:是劍字。


    陳羲和忽然無力的摔倒在地聲音變得虛弱自顧自的說道:哈哈哈,胡言亂語卻偏偏一語成戳。


    洛小乙快步上前將陳羲和扶起問道:老頭你沒事吧?


    陳羲和歎了口氣說道: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送我去溪山草廬,要快,我撐不了多久了。


    洛小乙麵色一苦問道:溪山在哪?


    洛小乙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唉,離了我你還是不行啊,我帶你去吧”


    洛小乙驚喜的回頭,一回頭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僧袍和光頭,洛小乙快步跑過去給了聖玄一個擁抱,聖玄掙紮著推開洛小乙說道:大老爺們的,至於不至於,你差點勒死佛爺。


    洛小乙眼睛有些紅,他真的很像和聖玄說他離開以後到底有多麽委屈,可是洛小乙吸了吸鼻子,並沒有哭出來,也沒有說出口。


    聖玄伸手摸了摸洛小乙的腦袋說道:走吧,先救他,等到了溪山我們再聊。


    洛小乙點點頭,聖玄一手摟著洛小乙一手抓著陳羲和向著溪山而去。


    溪山草廬,草廬中坐著一位女子,說是女子有些不準確,因為她滿頭灰白色的長發,梳成婦人的發髻,一雙眼睛眼皮微微有些外翻,若是仔細看去可以看到眼皮下是一副空洞,她竟不知為何被剜去了雙眼,一身素白色女裙,左邊臉上清晰可見三道傷痕,右邊眉角一點暗紅色胎記,無論她的鼻子和嘴多麽的秀美配上這張臉,這雙眼睛都隻會讓人感到驚恐,偏偏歲月無情還在這臉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帝衍天看著女子,他比誰都清楚這個看上去恐怖,用風燭殘年來形容都毫不為過的女子卻隻有二十九歲。


    帝衍天攬著曆清秋走到女子身邊,女子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喜悅且驚恐,女子的嘴唇微微顫抖,可片刻後卻緩緩恢複歎了口氣說道:我又認錯了啊,是天衍來了吧?


    帝衍天點點頭說道:恩,是我。


    女子吸了吸鼻子問道:有人受傷了?


    帝衍天點點頭說道:你能救嗎?


    女子起身伸手接過曆清秋,在曆清秋身上摸了摸微微皺眉說道:你傷的?


    帝衍天輕輕地“嗯”了一聲,女子搖頭苦笑道:他們都說你變了,可是他們用眼睛看人,我用心看人,你一點都沒變,當年你們倆也是忽然比試然後拖著一身的傷來找我治療。


    女子說到這吸了吸鼻子說道:你在這等一會,我先幫他處理一下。


    帝衍天再次輕輕地“嗯”了一聲。


    女子將曆清秋拎進房間。


    帝衍天便隨意的來到女子之前位置的左側坐下,倒了一杯桌上的清水,吃了一點桌上的點心,帝衍天忽然微笑道:水還是那麽甜。


    帝衍天忽然轉頭看向右側,聖玄帶著兩人極快的來到帝衍天麵前,聖玄看了眼帝衍天略有些詫異,但卻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張口喊道:姑姑,救人了,快來救人。


    帝衍天看了眼洛小乙,眼神定格在陳羲和身上聲音冷冽的說道:你知道是誰傷的他嗎?


    聖玄微笑道:是你。


    帝衍天說道:那你還敢救他,還是當著我的麵?


    聖玄有恃無恐的微笑道:那又如何?帝宮主你敢在溪山殺人?


    帝衍天麵色宛若三九的風霜,身上的氣勢讓人窒息,洛小乙即便在聖玄懷裏也害怕的發抖,這是屋內傳來聲音“聖小子你就會給我惹事,來了來了。”


    帝衍天的麵色瞬間回溫,身上的氣勢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女子走出來從聖玄手中接過陳羲和,女子眉頭一皺轉頭衝著帝衍天問道:這個也是你傷的?


    帝衍天輕輕地“嗯”了一聲,女子無奈的說道:你可真能惹事,幸虧送來的及時,不然你手上又是兩條人命,你下會要麽直接就殺了,要麽就別出手,傷成這副模樣隻能送來我這,一天天的就知道給我找事。


    女子埋怨完拎著陳羲和走進草廬,聖玄自來熟的拉著洛小乙來到桌邊笑著問道:餓不餓?吃點?


    洛小乙被嚇得失神,聖玄這一叫才緩過來,一回過神洛小乙的心思就開始活泛起來了。


    洛小乙衝聖玄搖搖頭直接來到了帝衍天身邊伸手從懷裏掏出竹簡遞給帝衍天說道:你的魚釣到了,東西還你。


    帝衍天頭也不回的說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會收回來,你拿著吧。


    洛小乙聽完隻覺得心中無名火起,可是卻還有一絲理智尚存,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這貨惹不起,這貨惹不起。


    洛小乙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別啊,這東西對於你來說沒什麽用,但是對我而言就是催命符,你就收回去吧。


    帝衍天眼角掃到了洛小乙的表情,忽然心中有一絲惡趣味,帝衍天伸手入懷,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書卷,伸手放進洛小乙懷裏,起身說道:這個也送你了。


    帝衍天說完轉身離去,隻留下了一句“先走了,多謝。”


    草廬內女子施針的手微微一抖,隨即歎了口氣說道:盼來盼去來的都是天衍,想來想去又有什麽用,說完繼續為二人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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