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伊比利亞半島上的海風吹了一季又一季,2032年如期而至。


    美麗的巴塞羅那一直是人們向往的地方,這裏有地中海蔚藍的海水,有綿延不絕的沙灘,還有安東尼奧高迪的驚世之作聖家族大教堂……


    而其中最著名的是無數巴薩擁躉者的朝聖之地——諾坎普球場。


    清晨的曙光穿過雲層灑進來,足以容納十萬人的大球場此刻空空蕩蕩,昨晚一場聯賽看台上垃圾遍地。


    冷冷清清的看台上,有一麵容清秀的華裔少年,手拿一個大垃圾袋不停的撿著垃圾。


    “嗨,雷鷗!”保潔公司的小主管勞拉女士帶著幾個人走進來,揮著手大聲喊道。


    她身材有些臃腫,頂著一頭紅色短卷發。


    “勞拉女士,早上好。”雷鷗直起腰回應。


    勞拉走到近前,看著大半袋子的垃圾,臉上眉毛皺起:“雷鷗,我跟你講過,不要來這麽早,你為什麽不聽?”


    少年消瘦的臉上沒有表情變化,“早做完早結束。”


    勞拉拍拍手,動員大家:“來吧,讓我們早點結束這份繁重而討厭的工作!”


    ……


    ……


    兩個小時之後,十幾個大袋子堆在一起,工作完成。


    勞拉從小皮包裏拿出五十歐元:“雷鷗,這次的報酬!”


    雷鷗不是保潔公司的員工,偶然之下跟勞拉認識,每當公司有一些工作量比較大的工作時,她便讓少年過來幫忙。


    雷鷗眼中有些不解,以往都是四十歐元,這次多給了。


    “買一些肉吃,你現在太瘦了。”勞拉的眼中充滿善意。


    十六歲的年紀,一米七二的身高,他卻隻有一百零五斤。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腿部肌肉這麽發達?”勞拉看向雷鷗小腿上鼓鼓囊囊的肌肉塊打趣道。


    雙手接過錢,雷鷗鄭重的深鞠一躬,“謝謝,勞拉女士!”


    “你好無趣。”勞拉笑道。


    他確實好無趣,自從認識以來,無論說怎樣的笑話,沒有見過他笑。


    這一次同樣。


    結束完工作,大家準備離開,雷鷗卻沒有動,“勞拉女士,我可以進去嗎?”


    他抬手指向球場,眼中有懇求。


    原則上來講,保潔人員隻負責清理看台上的垃圾,草坪部分需要專業人士養護,他們是不被允許進去的。


    勞拉四下瞄了瞄,見沒有外人,小聲笑道:“如果沒人知道,你就沒有進去不是嗎?”


    雷鷗感恩的眼神看向勞拉,重重嗯了一聲,便跑進真正的諾坎普大球場。


    球場最中間的開球點,雷鷗站在這裏,緩緩轉了一圈,看向那一排排看台。


    沒有一位觀眾,沒有一個球迷,沒有歡呼喝彩和咒罵。


    他仰起頭閉上眼,腦中回想著電視裏的畫麵,人潮洶湧的球迷以及山呼海嘯般的呐喊。


    他來過這裏好多次,卻沒有一次以觀眾的身份,隻是清潔工。


    睜開眼,他笑了,一笑生花,很幹淨很純粹。


    如果勞拉能看見,肯定會很吃驚,然後會開玩笑:雷鷗,你笑起來跟貝克漢姆一樣帥。


    “雷鷗!”


    遠處的勞拉喊了一聲,雷鷗從想象中抽離出來,飛快跑出球場。


    車上,雷鷗恢複了以往的神色,麻木的看著略過的城市風景。


    “雷鷗,你喜歡踢球?”勞拉問道。


    “是的,勞拉女士。”雷鷗轉過頭回應。


    勞拉笑了笑,“那你可以去拉瑪西亞試訓,現在正招收學員。”


    拉瑪西亞是巴薩青訓營,曾經培養出梅西、哈維、伊涅斯塔等巨星,造就了巴薩最輝煌時期的夢三時代。


    雷鷗隻是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講什麽,六歲來到巴塞羅那,以後的每一年都會去拉瑪西亞報名,但連試訓的機會都沒有。


    車輛停在一棟廉租公寓前,雷鷗下車,目送勞拉離開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公寓。


    八層801房間,一室一廳加上一個儲藏室不到60平米,租金卻需要1000歐元,這還是廉租公寓的價格。


    布藝沙發上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黑頭發黑眼睛的東方麵孔,細看之下跟雷鷗有相似之處。


    她冷冷的盯著雷鷗。


    “小姨。”雷鷗走到近前,像做錯事的孩子等待教誨。


    “你是不是又去做清潔工了?”蘇梅質問。


    雷鷗並未回答,從兜裏掏出五十歐元,輕輕放在小茶幾上,隨後如釋重負般直起腰身。


    “你……”


    蘇梅的身體有些顫抖,接著哀嚎出聲:“我讓你好好訓練好好訓練,你怎麽就不聽呢?我怎麽麵對死去的姐姐和姐夫?”


    十年前,雷鷗隨同父母來巴薩羅那試訓,還沒等來機會便出了車禍,隻留下一個六歲的兒童。


    那時候的蘇梅正在這裏留學,無奈之下輟學自己撫養小雷鷗,後與本地人菲德爾結婚,生下一子後離婚。


    蘇梅始終記得姐姐的遺言:不管行不行,一定要讓雷鷗試訓拉瑪西亞。


    哀嚎之後,蘇梅哭的泣不成聲,她不是嫌棄雷鷗不爭氣,而是恨自己無能。


    明明那麽努力,明明踢球那麽好,為什麽連個試訓的機會都沒有?


    就因為是華夏人嗎?


    待蘇梅情緒有些好轉,雷鷗說道:“小姨,拉瑪西亞不要我,我可以試訓西班牙人,也可以試訓皇家馬德裏。”


    西班牙人足球隊是巴薩的同城死敵,皇家馬德裏不必多言,一直是巴薩的最大敵人。


    國家德比指的正是這兩個球隊之間的比賽。


    身處巴塞羅那市,雷鷗是巴薩最忠實的球迷,不到萬不得以不會有這種想法。


    不知不覺間,對於巴薩,雷鷗心生不滿。


    蘇梅的眼神滯了一下,微微歎口氣:“可以,但我們要再爭取一次。”


    說完,蘇梅起身拿出雷鷗的資料以及踢球的視頻,大步走出門。


    這一次,她就算將拉瑪西亞掀翻,也要見到那裏的主管,不管是求還是打,也要為雷鷗爭取一個試訓的機會。


    西班牙的飲食習慣跟華夏不同,他們習慣十一點左右吃些小吃點心,兩三點才會吃正餐。


    在這個家裏依舊保持著華夏的習慣,雷鷗走進廚房,將米飯蒸上,把菜切好,等小姨回來後炒菜。


    做完前期準備工作,雷鷗回到儲藏室,僅僅容納一張床的小臥室。


    他躺下,看向牆壁上的海報,眼神有些複雜。


    一張老舊泛黃的大海報,一個男人舉著球衣霸氣慶祝,球衣的號碼是10號,球衣上印的名字是messi。


    在海報一側,有一副裱上的畫作,大海之上狂風雷電中,有一隻海鷗高傲的飛翔。


    作畫者是雷鷗的父親,畫的是雷鷗名字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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