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瑀順著她的手指向下一看,隻見一個身穿灰色長袍,做道士裝扮的一位老者正在往鳳翔峰上走去。


    他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的捏指掐訣,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青鸞眉頭皺了皺,這鳳翔峰地界不大,一直設有結界,來人闖入必然會引起鳳女夫婦的注意。


    但她和蘇瑀才從鳳翔峰出來,沒有感受到任何結界的波動,此人卻已在半山腰。


    “也許是鳳伯伯和鳳伯母的友人。”,蘇瑀說道。


    青鸞搖了搖頭,若是不受結界的阻攔而輕而易舉的進去,定是經過父母允許且施咒了的,那必然不同於其他人,就如束琴姨一般。


    但這人她分明沒有見過。


    “你在無憂山拜師這麽多年,有些人你沒見過也是正常。”。


    青鸞看了看蘇瑀,覺得此話確實有些道理。


    就像她四哥,鳳青林,從她出生到現在,在記憶中見過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


    到也不是她不想見,隻是她那四哥從自她出生便拜在了天機閣門下。


    天機閣關門窺天機,看這世間萬物是不是符合其規律在發展,在各界裏也算是響當當的存在,連天帝都要尊崇一二。


    所以自從入了門,基本就沒有回過鳳族,為此還經常惹得鳳女說他是個沒良心的。


    其實別說鳳青林了,青鸞的各個哥哥姐姐都散落在各界裏麵,唯獨經常見的六姐鳳瑤,還一天到晚的找事讓她不開心,還不如離得遠遠的呢。


    一想起鳳瑤,青鸞就頭疼,連山腰上的人都不想管了。


    “應該沒事,咱們先回去吧!”。


    蘇瑀點點頭,拉著青鸞回了良規院。


    山腰上的道人此時停下了腳步,正閉目感受氣息。


    他名喚張律,嚴格的說起來也算是個散仙,隻是生性不願受束縛,所以飛升的第二天便下了天界,雲遊四方了。


    落腳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是崇山門,而他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張天師。


    本來張天師就是個心思活泛的人,見著人從天而降,便之來頭不小,可了勁兒的巴結著,這張律在人間的時候是個孤僻的人,也沒什麽朋友,乍然遇到一個人和自己這麽聊得來,還同為修道之人,便多說了幾句。


    不得不說張天師這人察言觀色的本事是真的不錯,眼角眉梢那麽一瞥,就知道張律對啥感興趣,又對什麽嗤之以鼻,所以說了說的,兩人就像認識了幾百年的忘年交一般。


    來來回回的接觸了幾次,又因著同為張姓,二人便結拜了兄弟。


    和一個散仙當兄弟,這是張天師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興高采烈之餘也忘了收斂自己的德性,一邊做著規範門規紀律的事情,一邊在張律麵前裝一個看透世間萬事的通透之人,一時不察,被師傅斛貞道人給趕出了山門。


    被趕出山門的第一時間,他便找到了張律,張律見著他一臉愁苦,還以為遇見了什麽難事,想要安慰一二,誰知道他張口便是天下大義,義憤填膺的訴說著一些莫須有的事情,一口一個山門不幸,說崇山門裏有好多了不得的陰私,讓他覺得世間再無純良,不知如何而為。


    張律見他痛心疾首的模樣,還信誓旦旦的要去找斛貞道人理論一二,張天師怎麽可能同意,搖了搖頭,又論起了人生。


    每個人自生下來因為環境的不同而導致觀念的不一樣,有些行為在他眼中是德行敗壞,不能容忍,但也許是因為他自己太過純真,看不得這世間的一點點險惡的心思。一邊說著一邊還安慰張律,這都是常事,他要學會如何去理解,如何去看透,又如何讓自己永遠的保持著心裏的初衷。


    既然不能為謀,他便甘願離了師門隱居塵世造福百姓。


    這一舉動讓張律更是覺得此人胸懷天下,不拘小節,事事都願意維護一二。也因著張天師的詭辯,也讓他從此厭了這崇山門,再也不願踏入一步。


    張天師又裝模作樣的在崇山門待了幾天,才告訴他,自己已經跟此山門拜別了,從此以後要四海為家,與天下百姓大同。


    後來,就算張天師離了這崇山門,在人界招搖撞騙,張律也不離不棄的,把他當做今生唯一知己。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也不得不感慨張天師那張能把死人說活了的嘴。就算他做了什麽惡事,總能在張律麵前把自己說得一臉正義,那真是一個為國為民為百姓的大好人。


    前不久,張律在外雲遊了一段時間,想著好久沒去見張天師了,便順路給捎了些靈物給他帶去,孰料一進院子發現不對勁。


    裏裏外外的布滿灰塵,花壇裏雜草叢生,地上的落葉也是積了一層又一層,快看不見原有的地麵了。


    心下暗忖,這張天師,以往無論走到哪裏,都不忘了給自己傳個消息,這怎麽就會無緣無故的給消失了,天大地大的,也不好找,難道這段友情就這麽給沒了?


    他一個人獨坐在了院子裏,望天悲歎,原來緣起緣落終是空,眼角卻瞧見了落葉下的地裏一絲不明顯的微光。


    張律心下一喜,急急上前查看。


    他就說,這張天師怎麽會不給自己的留個信兒呢?


    喜不自禁的把地裏的東西弄了出來,臉色卻暗得跟擁著暴雨的烏雲一般。


    原來地下的東西是一枚珠子。


    而且是一枚特殊的靈力珠子,外表封印得很好,沒泄一絲氣息出來。


    要不是他眼尖,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發現得了。


    這珠子他很熟悉,卻是很不願意看見。


    曾經二人結拜,他已飛升,定不若凡人一般起誓,不求同日生隻願同日死,但卻互道,若以後有難,必已此珠為媒,給對方留個念想,求個真相。


    現在珠子被發現了,那就說明,張天師,遇上劫難了。


    一時間心情沉痛不已,渾濁的淚水順著雙頰就流了下來。


    待傷心完後,他仔細的掂量了珠子,把裏麵的東西給引了出來。


    裏麵是一股味道。


    一股濕潤得近乎厚重的味道,仿佛一不注意就要凝結成一滴水珠滴落下去。


    裏麵還夾雜著濃濃的仙氣,純粹,且高深。


    雖然張律就在天界待了一天,但天界滿滿的都是這純粹高深的味道,讓他記憶深刻。


    幾乎都不用想,就知道,張天師定的失蹤定是和這天界有關。


    隻是這股濕潤而厚重的味道他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他第一次聞見,但卻又隱隱覺得無處不在。


    他也有想過上天界去尋找,隻是這個下天界容易,自願放棄仙籍做個遊雲四海的散仙,還想再上去,就是難上加難了。


    今日晨光正熹微,張律正在閉目調息,這段時日他沒有一天不在尋找張天師的蹤跡,可這麽久過去了,依舊沒有一絲眉目。


    乍然間一股熟悉的味道隱隱傳來,他猛然驚醒,細細品味。


    拿出了那靈力珠子看了看,隻見珠子裏本來盈盈流淌的白色光芒,有些微微發紅,他再次仔細的聞了聞。


    不錯,就是珠子裏的味道。


    那人下界來了?


    一時顧不上其他,手上掐了訣,便順著那股味道來到了鳳翔峰。


    手中的靈力珠子和那人越近,顏色越是鮮豔。接近鳳翔峰時,已是紅成了一顆珊瑚。


    可堪堪到了山腳,味道卻是越來越淡,連顏色也是越來越淺,還沒走上半山腰,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珠子又恢複了晶瑩剔透的模樣,裏麵的白光緩緩流淌。


    張律四下環顧了一圈。


    剛才進這地界時,有一圈結界,他用了靈力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那人應是不會發現,這會兒消失了,應是事情辦完便離開了。


    他尋了這麽久,第一次離這人這麽近,看來也不是經常下界來,但是一個不經常下界的人,怎的會和張天師過不去?


    一想起張天師,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他穩了穩情緒,接著往峰頂走去。


    峰頂的宮殿他也看見了,但此番冒然前去相問,別人肯定不會說,而且還會打草驚蛇。


    既然那人在這地界待過,來了一次,有可能還會來第二次,實在不行,他就做那守株待兔之人,日日守在這裏罷了。


    打定主意,他便隱了個身形,找個了偏僻的山洞給住了進去。


    而此時,沉浸在女兒婚事喜悅中的鳳女夫婦完全沒有察覺這個陌生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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