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鳩憶起故人,有些心酸。


    當年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天各一方,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糟心事,怪隻怪天意弄人,不順心意。


    他長歎一聲,晃了晃即將空了的酒壇準備厚著臉皮問問青鸞還有沒有。


    熟不料霎時間電閃雷鳴。


    當他不明所以的看向青鸞時,閃電已劈在了青鸞身上。


    青鸞被籠罩在一團刺眼的白光之中,周圍一切刹那間寂靜無聲,所有的動作像沒慢放了一樣。


    她微眯著雙眼,看見不遠處的白鳩慢慢的睜大了雙眼,一臉驚恐的看過來。就連丟掉手中酒壇的模樣都是一頓一頓的。


    像畫麵被定住了,時不時的動一下。


    畫麵不僅慢,而且還無比的清晰。


    她能看見白鳩說話時噴出的口水慢慢的從口中濺射出去。風也像是一縷一縷的,把有些口水吹了回去,落在了白鳩的臉上,眼睛上,白鳩毫無知覺,邁著步子向她跑來。


    佝僂的身子好像都略微伸展了些,看起來比平時高了那麽一兩分。


    青鸞有些想笑,因為她看到有一縷頭發被吹進了白鳩的嘴裏,咽喉處的肉芽正被頭發掃來掃去。


    白鳩居然還有蛀牙,一個有些發黑的小洞裏鑲嵌著些綠色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吃了些蔬菜葉子。


    青鸞無聲的笑了起來。


    白光漸漸淡去,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延展了出來。


    喉頭漫起一絲甜甜的腥味,和著剛才的好酒,味道有些怪怪的。


    青鸞還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看了看自己,忍著疼痛把手抬了起來。


    嗯,皮膚看起來還是挺白白嫩嫩的,飛袖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看樣子應該不是自己發出的味道。


    她又茫然的看向白鳩,都這麽久了,白鳩那邁出的一步,還沒有落下來,整個人就像是在單腳跳一樣,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被施了定身術了?難道有什麽有強大修為的靈物出現了?白鳩給中招了?


    既然白鳩中招,那自己肯定也中招了。


    青鸞一臉警惕的動了動腿腳,沒問題啊!心下鬆了口氣。


    不行,怎麽也不能白鳩就這麽給定著。


    青鸞抬腳走出那團包圍她的白光。


    白鳩的腳已經落在了地上,這會兒正把另一隻腳往上邁。


    青鸞總覺得他的樣子分外的滑稽,笑著走上前去。


    “喂,你在幹嘛呢?”,她拍了拍白鳩的肩頭。


    “嘩”!


    本來寂靜無聲的地方,瞬間被各種聲音給填滿。


    風吹來的呼嘯聲,空中雷鳴淺淺的回音,還有白鳩的腳落在地上踩著漆黑的枯草的粉碎聲。


    就連白鳩喉間微不可聞的口水吞咽聲,都顯得特別突兀。


    白鳩楞了!


    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青鸞,嘴張得比方才更大。


    青鸞看清了,他不止一顆蛀牙,而是兩顆!


    “你該好好弄弄你的牙!”,她突然說道。


    白鳩震驚的臉上帶著不解,不明所以的問道:“我牙怎麽了?”。


    青鸞搖了搖頭,“蛀牙太多了,不好!”。


    白鳩想了想,好像有些時候吃東西是感覺被卡得慌。


    點了點頭,“看樣子是要好好弄弄……”。


    話未說完,他激動的拉住了青鸞的手,手指按在脈搏上。


    青鸞不知他要做什麽,想把手抽回,但看著他一臉嚴肅若有所思的樣子,撇了撇嘴,任他切脈了。


    片刻後白鳩放開了手。


    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怎麽了?”。


    青鸞怔了怔,搖了搖頭。


    “我沒怎麽,我隻是看到你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所有動作都好慢好慢。”。


    “你現在有沒有覺得身體有哪裏不舒服?”,白鳩追問道。


    青鸞細細的感受了一下。


    方才確實好疼好疼,但感覺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這會兒渾身舒爽,沒什麽不對勁的,喉間的血腥味早就沒了蹤影,吞了吞口水也沒發現有什麽不適。


    她搖了搖頭,“都挺好的!”。


    白鳩一直緊張的盯著她,這會兒看她輕鬆自在的樣子,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去,緊接著笑出聲來。


    青鸞茫然的看著他,不知他在笑些什麽。


    白鳩笑夠了,說道:“方才你被雷劈了。”。


    這會兒輪到青鸞震驚了。


    她驚恐的看了看她方才站著的地方。


    果真,一團還在微微冒著青煙的草坪上光禿禿一片,連那些焦黑的枯草都沒了蹤影。


    怪不得剛才聞著一股焦味呢!


    見此,她幾個大步跑到了湖邊,借著月光照了照。


    還好還好,一切都還是以前的樣子,沒焦沒黑。


    奇了怪了,草都不剩一顆了,她怎麽一點事兒也沒有。


    不僅她疑惑,白鳩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不解,但他心情卻是好得不得了,他好像尋著一個寶貝了,一個可以幫開陽星君解決難題的大寶貝。


    雖然後知後覺,但青鸞依舊有一種劫後重生的心有餘悸。


    她拍了拍胸口,“怪不得你說這棵樹危險,你要早說容易被雷劈,打死我也不靠近了。”。


    白鳩睨了她一眼,“我說讓你別去,你就不會去了?”。


    青鸞想了想,訕訕的笑了笑,“我還是很聽話的。”。


    白鳩不屑的哼了一聲,提醒的話他早就說過了,也沒見得她遵守。


    不過好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也算是一樁美事了。


    他突然想起了方才他還沒來得及過去救她,青鸞眨眼便到了眼前,心中疑惑重重。


    “你說你剛才看見什麽都是慢慢的?”。


    青鸞乖巧的點了點頭,“不光慢,還挺清晰,要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有蛀牙。”。


    一聽這個,白鳩的嘴角抽了抽。


    有些不好意思的幹笑了兩聲。


    “咱們不說這個,你給我說說當時是什麽感覺。”。


    青鸞知道白鳩不會害她,便老老實實的把方才的點點滴滴都清清楚楚的給白鳩說了一遍。


    白鳩越聽,臉色越是凝重。


    自古以來,若是扛過了天雷的人,要不就是得到飛升,要不就是灰飛煙滅。


    問起當時的狀況,無一人不是說霎時神魂俱閉,五感不知,怎麽還會像她這樣在天雷裏來去自如。


    除了一開始稍稍的疼痛外,沒有一點異處。


    方才他切過青鸞的脈搏,平穩且有力,又不似什麽即將要飛升高位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抬眼上下打量了青鸞一番,難道這女子有什麽了不得的特別之處?


    青鸞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無奈了攤了攤手。


    “你都不知道的東西,問我更是沒有答案了。”。


    白鳩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月亮又像方才一般,如一個橢圓的大珍珠一般,掛在夜空中閃著光。黑厚的雲層早已消失不見,連星辰都亮了幾許。


    一切的一切仿佛平靜又安逸。


    這時悔過園裏來人了。


    剛才卿奕南怕被青鸞拒絕落荒而逃,誰知剛出去不久就見著了遠處異樣的天象,緊接著就看到天雷從天而降。


    目測不是青鸞屋子的方向,鬆了口氣。


    但心裏莫名覺得有些心慌,便折身而返。


    先去青鸞的屋子看了看,發現人不在裏麵,心中一緊,朝著方才天雷的地方匆匆奔去。


    結果半路上見著青鸞和一個佝僂的身影笑著迎麵而來。


    心裏頓時感覺像被打翻了調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和自己動不動就能動怒吵起來,還委屈得一臉淚水,一轉眼和別人有說有笑的。


    雖然明知二人沒什麽,但那股無名的火氣還是蹭蹭蹭的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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