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弟子不敢真動手攔雯夫人,隻能勉強用身體擋在雯夫人麵前。


    “你給本夫人一邊兒去!明家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小東西說話了!”雯夫人仗著輩分,強闖進小院。到了弄絮閣下,卻不敢真踏入半步,隻是衝著閣內喊罵,“今日戡家主離世三年祭,你這個身份,居然還敢呆在這兒!真當明家給你臉了不是!”


    雯夫人的喊罵一聲接著一聲。


    明月不為閣外聲音所動,向千葉提議道:“我明家向來童叟無欺,應下的買賣絕不反悔。若千葉姑娘信得過,可先行離去。若信不過,可在此小住幾日,待到中元日,親眼看到這孩子輪回,再去不遲。”


    明家通陰陽,應承此事的又是明家家主,千葉自是放心。但她必須親眼看到黴娘重入冥府,這不僅是日後對方回隱神交代的憑證,更能讓她借機窺探冥界消息,方便日後搜集冥五相淚。


    “這小孩兒與我頗有淵源,若是明家主不介意,我想親自送她一程。”請求的話從千葉口中說出,卻不帶任何示弱的語氣。


    閣外的叫罵聲還在繼續......


    明月撥響發間白玉鈴鐺,召出兩個魂仆:“那就委屈千葉姑娘屈居了,他們會帶你去住所。”


    千葉點頭,與半緣小和尚跟在魂仆之後。


    阿鹿也一並跟了出去。


    “小舅舅,”明月背對阿鹿,出言攔道,“中元過後就是家祭,小舅舅也住上幾日吧。”


    阿鹿此時同樣背對明月,隨性揮了揮,不答一字,不知到底是同意還是拒絕。


    千葉、小和尚和阿鹿踏出閣門,便一眼看見台階下的雯夫人。


    雯夫人約摸四十歲上下,一身黑色綾羅錦繡華服一腳跨過三階台階,弓腰立於弄絮閣門前。


    單看長相,雯夫人麵部不顯鬆弛,眼白有著不同於這個年紀的透亮。除了有些瘦削之外,整個從內到外散發著強烈的動態美。


    可讓人眼前覺得不夠協調的是,一般長輩皆是以穩重端莊示於人前,而這雯夫人,雖身著正式,跨腿掐腰的姿勢卻活像一個十來歲的小地痞,就差往口中叼一株野草根了。


    千葉與小和尚對明家的家事不感興趣,跟著魂仆一路離開,就當作沒看見雯夫人似的。


    至於阿鹿這個家主舅舅,竟也選擇忽視這位明家人。


    而雯夫人見閣門開,以為是明月出來,卻看見打頭的是外族陌生麵孔,心中疑惑的同時,也不打算給明月的訪客好臉子看。


    “一丘之貉!”雯夫人將下巴揚得老高,若不是謹記自己明家人的身份,都要忍不住啐出一口口水去。


    但當阿鹿搖晃著經過雯夫人餘光時,雯夫人竟猛地收回跨在台階上的腿,倉促地整理一番儀容後,站直挺立,向看上去比她小著十幾歲的阿鹿鞠了一躬,並恭敬稱道:“許久不見,小舅舅安。”


    雯夫人的問安聲比之之前刻薄的叫罵聲,可謂是讓人如沐春風。


    阿鹿聽見問安,回頭向雯夫人點頭示意。如果看不到他走路時的簸箕腿,此時的他眼中倒有些長輩的氣勢。


    正身目送阿鹿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門口後,放鬆下來的雯夫人泄出一口氣,心道幸好忍住了,沒向他們吐口水!


    緊接著,雯夫人恢複了雄赳赳氣昂昂的姿態,單手將華服下擺甩開,伸出右腿用力踩踏著閣前台階。為了找回狀態,這次她跨越了四階台階,若不是腿夠長,險些穩不住身子。


    調整好步幅,雯夫人向前躬身,把手肘支撐在腿上,支撐著大部分的體重,繼續向屋內叫罵:“臭不要臉的!我明家居然落到你手上,真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吱呀——”閣內飛濺出一道強勁掌氣衝破了大門,緊跟著,明月使出虛步,鬼魅般蛇行至雯夫人眼前!


    雯夫人被突然出現的明月驚嚇到,下意識向後仰身,從台階上踉蹌退下。


    待站穩,雯夫人不僅不長記性,反而氣焰更盛,叱責明月道:“旁門左道之術!身不正,果然影子斜!”


    二人麵對麵,明月卻無下一步動作,款步走下台階,不卑不亢地向雯夫人行禮問安:“母親日安。”


    “我呸!”雯夫人像是被明月的稱呼刺激到,忍不住向她身上啐了一口,“本夫人可生不出你這樣的浪蕩!”


    明月早已習慣被這樣對待,麵不改色地向雯夫人問候:“母親親至,可是有要事?”


    雯夫人的視線從明月身上粗略掠過,她嫌棄地連續後退幾步,與明月保持著約半丈的距離命令道:“今日戡家主三年祭,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敢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你仔細明家還能不能容你!”


    說罷,雯夫人繞開明月,抬袖捂住口鼻,意圖離開弄絮閣,臨走還不忘添上一句:“若不是你作妖,這渾地方求本夫人來,本夫人都不會來!髒死了!”


    雯夫人滿臉嫌棄,絲毫不顧及明月作為家主的臉麵。


    明月依舊麵色如常,一路盯著雯夫人雙腳皆踏出弄絮閣所在的小院後,立即向小院之外守備的明家子弟吩咐:“來人!雯夫人擅闖禁地,將其押至祠堂禁足七日。”


    把守弄絮閣的明家子弟都是明月的心腹,得家主令後,也不顧及雯夫人身份,蜂擁而上將其扣住。


    “啊——”雯夫人驚呼一聲,沒來及反擊,便被製住氣門,不得動用法術,“放手!你們竟敢!啊——妖女!你竟敢這般待我!”


    明月臉上自始至終掛著無動於衷的表情,像平時更衣一樣,自如的脫下沾染了雯夫人口水的藕色輕紗外衫,平靜如水道:“母親是母親,所以我敬你,孝你。可母親忘了,我是現任家主,家主之儀,不容汙蔑。”


    “你——!你——!你......”纏打中,雯夫人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被守衛子弟打散,發絲、發飾盡數散落,狼狽不堪:“拿家主之名壓我?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明月轉身背對院門發話:“帶走。”


    “住手!”


    “且慢!”


    就在雯夫人即將被押離時,守衛子弟包圍圈左右兩側,分別圍上了不同的截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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