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車在雲層上急速而行,廂車之內的四人繞桌而坐,相顧無言。


    半晌後,花辛率先打破了尷尬。


    “你可還記得丹皇王所托?方才在地窖,被囚禁的妖修之中似乎沒有半妖氣息。”坐在千葉左側的花辛問她。


    聽花辛發聲,坐在他左側,卻與他隔著一個空位的秦蓁蓁偷偷抬頭,一會兒看看花辛,一會兒看看千葉,時不時的還瞟瞟對麵的小和尚。


    縛仙網一事後,小和尚與千葉之間還沒有正經說過話,小和尚便在進入廂車之後,自覺坐到三人對麵。


    花辛一開口,小和尚緊接著說:“我們走的是不是太倉促了?華家人還被困在結界之中,或許半妖就在他們身上的乾坤袋中。”


    上車後不久,千葉就一直在假寐。她倚在軟椅靠背上,手肘抵住軟椅扶手,支著額頭閉著眼,像是沒聽到花辛和小和尚的聲音。


    秦蓁蓁沒有修士的感知能力,見千葉不答,以為她太累在休息,於是趁機靠向右邊,拽了拽花辛衣袖,似乎是有話對花辛說。


    花辛感到秦蓁蓁的小動作,回頭看向她。


    秦蓁蓁剛張開嘴,口中還沒發出音節,千葉的聲音恰巧在此時響起。


    “我記著呢。地窖中確實沒有,正院中華家人的袋子我也都瞧過了,那半妖應該是被進京的華家人帶走了。”


    其他三人的視線皆回到千葉身上,千葉卻仍是一副假寐的模樣,支著額頭的動作也沒有半分改變,雙眼更是不曾睜開過。


    聽千葉答的淨是花辛的疑問,小和尚不甘地追問道:“那些華家人還被困在陣中,我們就這樣走了,難道要把他們活生生的關死嗎?”


    千葉保持著姿勢不動,僅將右眼睜了道縫,與小和尚對上了視線。


    小和尚有些緊張地回視千葉,等著她的回答。


    但千葉僅瞄了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又將眼閉上假寐不語,當作沒有聽見小和尚的提問。


    小和尚泄氣地低下頭,卻暗中用餘光打探花辛的反應。


    花辛不動聲色地斟了四杯茶,分推到四人座位上。


    千葉假寐裝作不知,小和尚道了謝也不見飲用,花辛自己也不曾拿起杯子,隻有秦蓁蓁躡手躡腳地用雙手捧住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嘬飲著,並趁著飲水仰頭的機會,偷偷觀察其餘三人。


    隨著時間推移,杯中茶水的熱氣漸漸消失......


    “我去給容容添添火。”花辛起身離開圓桌,走到放著燭台的長桌前,擺弄盛放著容容妖丹的燭台。


    “多添些,太慢了。”千葉閉眼道。


    花辛向妖丹內注入大量靈力,直到整個燭台發紅、發熱,才停下來。他回到圓桌前,俯身在千葉耳邊輕聲說:“還得幾個時辰的路程,你若累了,進去躺躺吧。”


    “不必,床留給你們用。”千葉眯著眼縫看了秦蓁蓁一眼,顯然把屏風後的墨妖少年忘了個幹淨。


    小和尚覺出端倪,向秦蓁蓁投去求證的目光。


    被千葉和小和尚一看,秦蓁蓁將貼著唇邊的茶杯往下移開,睜著茫然的眼睛,沒明白他們兩個的意思。


    為了提醒千葉,小和尚問道:“那墨妖少年如何安置?”


    聞言,千葉終於睜開雙眼:“你就隨便找個山頭把他放下吧。”


    小和尚下意識看了花辛一眼,捂住胸口說:“我......受你一鞭,還難受著......”


    千葉眉頭輕不可查地動了動,看向花辛:“那你去。”


    花辛雖不知道墨妖少年是誰,仍應道:“好。”


    小和尚到屏風後,揮手解除了結界,將墨妖少年帶到花辛麵前:“他是湊巧從華家逃出來的妖修,所屬葫蘆山。”


    花辛用鎮族杖吹出一個巨大泡泡,將墨妖少年裹了進去,就準備動身。


    秦蓁蓁跟到門口說:“我,我也去!”


    “你留下。”花辛的視線越過秦蓁蓁,看了一眼相向而坐的小和尚和千葉後,拒絕道,“我不同時帶著兩個人施法。”


    “哦......”秦蓁蓁見花辛向後看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花辛帶墨妖少年離開之後,千葉又閉上了眼。


    秦蓁蓁雙手捂住桌前的茶杯,頷首看向小和尚,對他使著眼色,示意他靠近千葉。


    接收到秦蓁蓁的暗示,小和尚咽了口口水,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剛站起來,還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千葉驀然睜開了眼。


    千葉起身,伸了個懶腰,繞開軟椅往屏風後走去,邊走邊回頭看向秦蓁蓁說:“我休息一會兒,等到了地方再叫我。”


    隔著屏風,小和尚見其後人影躺下,無計可施地坐了下來。


    見小和尚如此,秦蓁蓁輕手輕腳地坐到他旁邊,張著嘴型問他:“什麽情況?你們之間怎麽回事?”


    小和尚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然後同樣緩慢變換著嘴型看了眼床榻問道:“你和他......?”


    秦蓁蓁順著小和尚的視線看去,然後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小和尚。


    沒等二人通氣,小和尚衝秦蓁蓁抬了抬下巴,示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並看了眼車廂門。


    秦蓁蓁知道花辛快回來了,便不好追問,乖乖做回自己的位置,並將雙手放在桌上,捧著茶杯。


    歸來的花辛隻見千葉不在,便看向屏風,看見千葉正在裏麵休息,他放輕腳步,饒進屏風,從櫃中取出薄毯給千葉蓋上,然後才做回自己的位置。


    三人這麽一坐就是兩個時辰,好在京都不遠,很快結束了這各懷心思的行程。


    廂車到達京都上方時,花辛去叫醒了千葉:“到了。”


    不知不覺睡著的千葉睜開惺忪的雙眼,見到花辛,習慣性說道:“幫我更衣。”


    花辛抱起千葉,熟稔地從櫃中取出新衣,以自己的身軀擋住屏風外的視線,利索地幫千葉換好衣服。


    他將千葉抱到妝鏡前,正準備為她梳發描眉時,千葉已經徹底清醒過來。


    千葉躲開花辛的動作,接過眉筆道:“好了,我自己來,你出去吧。”


    花辛回到座位時,秦蓁蓁抿著嘴雙手反複轉動著手中茶。小和尚雖麵不改色,桌麵下緊握的雙拳早已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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