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蕭琮提出上蘇懷瑾家打秋風,沈筠因有些顧忌,想了想便道:“要不,咱們去尋尋顧大嫂,看能不能問她借些銀錢吧。”然而二人來到從前那個小巷口,卻被鄰居告知為了方便顧南生求學,他們母子搬到城南去了。


    二人無奈,隻得又往右相府來,路上沈筠忽然感慨道:“天底下也不知還有多少像南生這樣的孩子,他幸而是遇到了我,還勉強啟了個蒙,能夠正經讀點書,將來即便沒本事匡扶社稷,至少還能本本分分做個良民,不至於像有些孩子,從小跟著那些不良人廝混,長大了也隻能為禍鄉裏。”


    蕭琮也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也希望天下大治,也一直在為此盡我所能,可終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沈筠想了想道:“我外祖曾跟我說過的一個願望。他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受到詩書教化,並不是盼著他們個個都能成為棟梁之才,而是這樣長大的孩子至少會純良得多,這世間也許就會少許多紛爭。”


    蕭琮看了看她道:“可這並不容易。”


    “這當然不容易,外祖一生傳道授業,門下弟子,滿打滿算也不過一二百人,憑他一己之力,能做到這樣,已算很好了,但如果這個事,是你或者陛下去做呢?”


    “我或者陛下?”


    “傾一人之力,可教化一二百人,若傾一國之力,是否可讓天下萬民都得到教化?”


    “願聞其詳。”


    “若是國庫出資,官府出麵興辦學堂,讓貧家子也能有機會接受教化,其實是件利國利民,為長遠計的大好事。”


    蕭琮聽她說完,便微微蹙著眉,沉默不語。


    沈筠見他的樣子,有些不安地想,自己是不是太僭越了,因而解釋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今日不過是說到這裏了,就拋出一個自己的蠢念頭而已,你別多心。”


    蕭琮卻微微一笑,捏著她的臉道:“知道知道,我不過是在想,這件大好事若要真要施行,隻怕阻力會不小。”


    沈筠掙脫開,笑吟吟道:“這世間萬事,哪件又沒有點阻力呢?不過是但行好事,不問前程罷了。”


    蕭琮望著她,微笑著重複了一遍:“但行好事,不問前程。”


    說話間,二人已到了相府門外,見了門房,蕭琮便道:“去請你家丞相出來,就說是有故友來訪。”


    那門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二人,見他態度有些傲慢,卻隻穿著尋常舊衣衫,身邊的女子更是渾身上下一樣首飾也無,心道這大晚上的來什麽訪,來蹭吃蹭住還差不多,便隻是隨意拱了拱手道:“丞相事忙,此時恐不得空,二位且隨小人進來坐一坐,等丞相忙完了,自會相見。”說完就引著他二人往偏廳來,又客套了幾句,連茶也不叫上,自己走了。


    沈筠見蕭琮直皺眉,便小聲對他道:“罷了吧,沒直接把咱倆趕到大街上,算家教好的了,這俗話說,佛靠金裝人要衣裝,穿成這樣,誰還認得你是東宮啊。”


    蕭琮氣悶,想了想,喚了院中一個灑掃的仆人進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錦囊遞給他道:“把這個給你們丞相,說我已經在這兒等候多時了,請他快來見我。”


    那仆人看他口氣還不小的樣子,又見那錦囊用料不凡,便趕忙雙手捧著來見蘇懷瑾。


    蘇懷瑾是在忙,不過是在忙著扮烏龜哄他們家阿瑤和小阿瑤開心呢,聽完了仆人的敘述,阿瑤還道:“這誰呀口氣這麽大。”


    蘇懷瑾也是奇怪,隻得接過他遞上來的錦囊,漫不經心地打開繩結,將裏麵的東西倒出來仔細一看,臉色突變,扔下一句“我回來再跟你說”,便疾步往偏廳去了。


    彼時沈筠也在好奇,“你給他的是什麽?”


    “我的私印。”


    “哦,就是那個承澤印信?”


    “嗯。”


    “管用嗎?”


    “試試唄。”


    二人便又等了一會兒,果然見蘇懷瑾連跑帶走的來了,沈筠便笑道:“看來還真管用,那我也要一個。”


    蕭琮捏了捏她的臉道:“這個不難,回去就給你弄。”


    說完就迎了上去,對蘇懷瑾拱手道:“懷瑾兄好大的架子呀。”


    蘇懷瑾想著他從一開始就沒亮明身份,大概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吧,便也隻是長揖還禮,又見他身後還跟著個女子,正垂著頭向他行禮,忙又還禮不迭。


    等她抬起頭望著他笑時,蘇懷瑾徹底愣住了,雖然他早在沈筠被冊封為良娣時就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但這會兒乍一見到她,還是足夠震撼了。


    蕭琮看著他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幹咳了兩聲道:“懷瑾兄,賞口茶喝吧。”


    蘇懷瑾這才回神,忙叫人烹茶,又請他二人坐下,想了想才道:“二位不是出遊了嗎?怎麽今日想起到寒舍來了?”


    沈筠笑道:“懷瑾兄長看不出來嗎,我們這是找你打秋風來了呀。”


    她這一聲“懷瑾兄長”叫得蘇懷瑾感慨萬千,再看她禿髻舊衫,蕭琮更是也連玉也未佩,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蕭琮見狀笑道:“我們遇上了一位舊友,生活有些窘迫,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贈予了她,還忘記留下賃車錢,故而隻能來投奔懷瑾兄了。”


    蘇懷瑾聽了心中好笑,這兩人還真是打秋風來了,又算了算時辰,便對他們道:“這會兒也晚了,二位不如在寒舍將就一晚,明日再動身回去吧。”


    蕭琮想了想,便點頭應允了,蘇懷瑾忙讓人去將東廂房收拾一間出來,又問:“二位用過飱食了嗎?”


    蕭琮剛想說用過了,卻聽沈筠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隻得改口道:“可以再用點夜宵。”


    也是的,她那麽個無肉不歡的人,今日隻吃了“一堆草”,又走了那麽遠的路,怕是早就又餓了。


    蘇懷瑾也笑了,又叫人來吩咐道:“你去叫廚房做些甜酒釀送來,另外再找個腿腳快的,去西巷賣糕點的王阿婆家問問還有桂花糕沒有,有就買一些回來。對了,去把夫人也請過來。”


    沈筠聽著他的一番吩咐,心裏覺得既溫暖又惆悵,又聽他說要請夫人,忙道:“兄長還是不要告訴嫂嫂好些吧。”


    蘇懷瑾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正想囑咐你,但還是想讓你見見她。”


    沈筠聽了,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蘇懷瑾便道:“其實她多少知道些從前的事。”


    沈筠便道:“從前的事,知道也無妨,畢竟都還是小孩子,可如今就不同了,你們感情那麽好,何必讓些過去的人和事給她心裏添堵呢。”


    蘇懷瑾聽了,便隻是微笑著點點頭。


    三人沉默了一陣,崔瑤便領著送餐的仆人進來了,與蕭琮他們敘禮畢,又為一一大家呈上吃食,這才坐到蘇懷瑾身邊,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對蕭琮道:“聽聞先生是外子故友,不知你們是何時結識的?”


    蕭琮想了想答道:“我二人同朝為官時,一見如故。”


    蘇懷瑾一聽,這倒算是實話。


    崔瑤奇道:“那先生如今...”


    蕭琮笑著拉起沈筠的手道:“後來在下掛印辭官,跟內子私奔了。”


    崔瑤聽了,不禁把沈筠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心道,這倒也值得了,不過看他們的樣子,生活應該比較窘迫,可憐這妹子生得這樣好看,竟連首飾也沒一件戴的,便對她道:“娘子發髻鬆了,不如隨妾去梳理一下吧。”


    沈筠原本憋笑都要憋出內傷了,一聽她這麽說,趕緊摸摸頭發,跟著她出去了。


    蘇懷瑾見此時四下無人,長出了口氣,將剛才的錦囊還給蕭琮,歎道:“殿下睜眼說瞎話的本領還真是一流。”


    蕭琮笑道:“彼此彼此。”


    二人閑聊了一陣,沈筠她們便回來了,蕭琮見著她發髻上多出的珠花,和耳垂上一對小小的珍珠耳墜,隻是微微一笑,四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之後各自回房。


    蘇懷瑾將小女兒哄睡後,對崔瑤道:“我多年不見她了,明天一早他們就要走,今夜想去找她聊聊。”


    崔瑤隻當他說的是蕭琮,便點點頭道:“去吧,別聊太晚就行,我看他那個夫人身子像是不大好,你別打擾人家太久。”


    蘇懷瑾聽了,心中一痛,沒來由地說了一句:“我看你有些喜歡她的樣子,還送她珠花和耳墜子。”


    阿瑤笑了笑道:“嗯,我對她倒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像看到自家妹子一樣。”


    蘇懷瑾微微一笑,替她理了理被角道:“你先睡吧。”就起身出去了。


    彼時,沈筠和蕭琮正相擁著坐在廊下,蕭琮見她一直不說話,便問她怎麽了,沈筠緩緩道:“我今日一下見了兩位故友,心中感慨萬千,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蕭琮正想說些什麽,就見蘇懷瑾拎著兩壺酒轉過廊角,朝他們走過來,便道:“看吧,找你說話的人來了。”


    然而他來了之後,三個人倒是真不知說什麽好了,就一直默默喝著酒,不多時便把其中一壺喝盡了,蕭琮想了想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你們慢慢聊。”說完自顧自進屋去,又將門也掩上了,留下沈筠和蘇懷瑾大眼瞪小眼,兩個人又各自喝了兩杯,沈筠便道,“我不能再喝了。”


    蕭琮聽了心想,嗯,知道就好。他進屋後當然沒睡覺,而是貼著門站著,想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麽,倒也不是不信他們,而是想多知道一點那些沈筠從不願提及的過去。


    蘇懷瑾歎了口氣,也放下杯子,道:“卿卿,你這十多年...”他本想問她這十多年過得如何,卻又忽然覺得這是一句廢話。


    沈筠卻笑了笑接道:“我這十多年,過得不算好,也不算壞。”見蘇懷瑾望著她,等著她的下文,便又道:“你走了之後,哥哥也回了邊關,之後不久,我就收到了他和父親的屍身,然後偽朝就打進皇城了,那時候我被哀帝拘在宮中,還說什麽要立我為後,可在皇城被攻破的時候還是扔下我自己逃了,我情急之下扮成宮娥想跟著混出宮,卻就被偽朝的人抓到京都,扔進了教坊司。剛進教坊司的時候,雖然每天都會挨打挨罵,但我覺得自己還算個人,等到後來被逼著侍奉客人,不用每天挨打挨罵了,卻覺得自己連人都不算了。”


    她說著,連連歎氣,盯著蘇懷瑾手中的酒壺看了半晌,道了句:“罷了,再喝一點吧。”蘇懷瑾聽了,便又給她斟了一杯,看她一飲而盡,也歎了口氣道:“你那時候已在京都,應當知道我已封侯拜相,為何不來找我?”


    沈筠笑著歎了口氣:“找你幹嘛?跟你和阿瑤一起別別扭扭過一輩子?”她說著,又飲了一杯,道:“我本來不太明白哥哥當初為何不讓我跟你走,後來承澤問了我過後,才慢慢想到,也許哀帝一早就把我定下了,不然家裏人也不會總跟我說些後宮的生存之道,那樣的話,依他的性格,哥哥那時若是真的鬆了口,隻怕你早成他刀下亡魂了。”


    蘇懷瑾盯著手中的酒杯發了許久的愣,才道:“你一說我才想起來,你剛出生時他就立刻跑到你家裏去了,後來長鬆還跟我說過什麽一張破弓就要換他妹妹,沈伯伯知道了還狠狠揍了他一頓,又囑咐我們這些聽到的人都不要出去亂說,不會是那時候就把你定下了吧。”


    沈筠飲了一口酒,撇了撇嘴道:“有可能。”


    蘇懷瑾歎道:“怪不得長鬆不讓我帶你走,你說哀帝到底是為什麽呢?對你一個奶娃子一見鍾情?”


    沈筠忽然像想到什麽似的驚呼道:“哦,我想起來了,他最後瘋瘋癲癲地,口中還不住說什麽得之可得天下,該不會說的就是我吧?”


    蘇懷瑾也倒吸了口涼氣,道:“很有可能。”


    沈筠一邊搖頭一邊歎氣道:“這些算命先生,還真是害人不淺。”她說著,又喝了口酒道:“兄長不知道,我在教坊司時,曾有個公子哥說要娶我,連嫁衣都給我送來了,可最後還是因為算命先生說了一句什麽我太旺夫,他們家受不起,就悔婚了。”


    蘇懷瑾聽了,也跟著不住歎氣。


    倒是趴在門邊聽牆根兒的蕭琮驚出了一身冷汗,好險好險,差點就親手促成他們的婚事了,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怪不得她上次說什麽他要感謝的人還多,哼,小娘子藏得夠深啊,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你。


    卻說外麵的兩人又默默對飲了幾杯,蘇懷瑾問:“後來呢?”


    沈筠想了想道:“後來啊,後來就是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再後來就進了晉陽君府,那可真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我才發現原來還是教坊司好些,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也虧得阿婆從小教我在女人堆裏的保命之道,否則我現在墳頭的草也不知有多高了,最慘的是,我還曾傻乎乎地以為,蕭承熙或許勉強可算個良人,到最後才發現,人家隻是把我當個棋子而已,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原來人生真的是沒有最糟,隻有更糟。”


    她說著,將杯中的酒飲盡,接著道:“最後進了東宮,話就長了。”


    蘇懷瑾又給她斟了一杯道:“沒關係,你慢慢說,我慢慢聽。”


    沈筠抿了口酒,道:“剛開始,別人提防著我,我也提防著別人,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覺得有一點動心,可是很快發現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心就又冷了。”她說著,又抿了口酒:“再後來,又不知是怎麽的,竟然明知道人家心裏想的是另外一個人,還總是自作多情。”


    蘇懷瑾淡淡一笑,“他那樣一個人,不奇怪。”


    “所以啊,最後我也就破罐破摔了,想著這輩子還能遇上一個值得對他掏心掏肺的人,也算不枉此生。”


    “然後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了?”


    沈筠將杯中酒喝盡,想了想抿嘴笑道:“不盡然吧,據我估計,他那時候,也不是對我一點不動心。”


    蕭琮在屋內聽了,也是一笑。


    蘇懷瑾又給她斟了一杯,道:“那現在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沈筠抿了一口道:“是苦盡甘來了,可是人心不足啊,總是想要更多,沒得到的時候,想擁有,擁有了,又想天長地久。”


    “人人都想這樣吧。”


    沈筠歎了口氣道:“所以說人心不足嘛,有了還想要更多。”說著奪過蘇懷瑾手中的酒壺,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起身走到庭中。


    蘇懷瑾起身走到她身邊,負手仰望著星空,喃喃道:“卿卿,拋開哀帝的事情不提,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那時會跟我走嗎?”


    沈筠看了他一會兒,幹脆就著酒壺喝了一大口,道:“不會。”


    蘇懷瑾無奈笑道:“是因為怕沒機會遇到他,所以寧願受後來那些苦嗎?”


    沈筠也望著天空,搖搖頭道:“我隻是沒有勇氣把這十多年再過一遍罷了,如果我當初選擇你跟你走,又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誰都無法預料,所以還是不要了。況且我近來常常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折騰不動了,所以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即便你現在跟我說,做另外一個選擇,或許就可以早一點遇到他,我也沒有勇氣重新試一遍了。”


    蘇懷瑾歎道:“你這些話,就不怕他聽了失望嗎?”


    沈筠笑著搖搖頭道:“你知道,他跟別人最大的不同是什麽嗎?”


    “什麽?”


    “在他麵前,我可以不用有那麽多的顧慮,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說出最真實的想法,哪怕並不是他愛聽的。也不會因為怕他失望,就盡說些違心的話,我覺得那樣才是辜負了他。至於遇到他這件事,我現在甚至覺得就是必須發生的,根本不用考慮,不管我作何選擇,曆經多少曲折,最後都會遇見他。”


    她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酒,身子隨之搖晃了一下,蘇懷瑾見了,奪過她手中的酒壺,扶著她道:“別喝了,你醉了。”


    她卻笑了,推開他道:“我酒量好得很,哪裏就醉了。”


    蘇懷瑾歎了口氣道:“罷了,你還是趕快回房睡覺吧。”


    話音未落,蕭琮已打開門走過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橫抱而起,一邊往屋中走,一邊數落著她:“還以為你終於知道什麽叫自律了,看來是我高估了你。”


    沈筠也不反駁,隻笑嘻嘻將他望著。


    蕭琮將她放到榻上,再過來關門時,蘇懷瑾已經走了。


    他關好門,反身回去,才見沈筠側身朝裏躺著,以為她睡著了,便吹滅了燭火,過來躺在她身側,誰知剛閉上眼,她已轉過身摟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呢喃道:“我沒醉,就是想你了。”


    他聽了心道,好吧,看在你小嘴這麽甜,最後還說了那樣一段話的份上,先前瞞著我的那些事,我就都不計較了吧。


    第二日一早,他二人便辭別了蘇懷瑾夫婦,仍回莊子上來,又呆了幾天,被一封書信請回了東宮,日子便又恢複如往昔。


    隻是其中有個兩個小插曲,其一是咱們的誥命夫人崔瑤,在東宮恢複理政後不久,收到了一整套南珠製作的頭麵首飾,大家都道上麵鑲的南珠那麽大個,是稀罕物。其二是咱們的太子嬪沈筠,得到了一枚刻著“卿卿”二字的私印,這原本也不稀罕,稀罕的是那是東宮手作,普天之下,僅此一件。


    至於杜月兒夫婦,也因忽然有位姓徐的郎中自己找上門給他們贈醫施藥,不僅月兒順利產子,阮郎的身體也好了許多,之後這位徐郎中又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安家費,說是舊友相贈,月兒心中感慨,此前一直就有位聞姓公子時不時會送些銀錢補品過來,說是雪兒所托。而這位徐郎中和這筆安家費,應當是她夫君的手筆,且並沒有跟她提過,這樣看來,她倒真是得遇良人了,還是個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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