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渾身上下一股氣勁爆發,匹練般席卷而出,如厚重的門牆一般,壓向趙渠梁,肉眼可見的氣浪波動蔓延而開。


    趙渠梁袖袍一揮,同樣一股氣浪升起,兩道氣勁狠狠的撞擊在一起,一觸即逝,雙雙散去。


    隻是任平生背後的院牆仿若多米諾骨牌,磚瓦一一倒塌,碎了小半,趙渠梁淡然自若,無事發生。


    任平生麵色潮紅,硬生生咽下喉頭一點血,沙著聲音道:“趙侍郎何時入的二品?藏得極深,能傷到我,在二品中也算不俗了。”


    趙渠梁冷哼一聲:“老夫要見陛下,任指揮使竟隻憑一紙汙言,構陷老夫,必要問個大罪!”


    汪汪——


    耷拉著眼的老狗被驚得直嗷嗚。


    “狗東西....”任平生從牙齒間吐出幾個字,沒等他說完話,就是一股氣勁傾數壓來,壓的他呼吸一窒。


    他緊咬牙關,催動全身氣勁抵擋,無奈實力差距不小,整個人被迫佝起著身子,屏息凝神,勉力支撐。


    若是這口氣散去,隻怕要跪在地上。


    跪天跪小皇帝,不跪貪官汙吏。


    “狗東西。”


    趙渠梁安撫著老狗,指桑罵槐,區區一個蓑衣衛指揮使,鷹犬罷了,也能欺壓大乾的從龍之臣?


    就算是小皇帝,也得好生待他!


    他們這群先帝的舊臣,可都是叔叔爺爺輩的!


    忽然,趙渠梁覺得周身與天地隔絕。


    “嗯?”


    破..破氣了?


    凡人修胸中一口氣,任他一品還是二品,隻要破氣,就與常人無異,大軍成陣勢所形成的雲氣,就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破盡高手之氣,讓其來不及轉息調氣,一擁而上就能殺之。


    可破氣也得有征兆吧?


    趙渠梁覺得挺突然的,好好地,自己就破氣了。


    “狗歸狗,打狗要看主人。”


    趙渠梁循聲望去,隻見破開的院牆外,有一輛很別致的車駕。


    說他破舊吧,鑲嵌有金銀玉器寶石珍珠,車身還雕刻有瑞獸紋樣龍鳳浮雕,貴不可言。


    但要說它華麗吧,金銀玉器寶石珍珠,蒙塵,瑞獸紋樣龍雕鳳刻,包漿。


    再一看,車輪明顯不是原配,像是從驢車上卸下來的。


    拉車的牲畜更直接,根本就是驢。


    皇帝出行,規格很高,必須遵守出行禮儀,有專門的的五種車駕,稱之為五輅,即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


    但趙政一切從簡。


    五輅?


    沒錢,養不起。


    一輛車湊合湊合得了,坐得舒服就行。


    驢子不比馬穩當?


    耐粗放,又結實,不易生病,好養活,平時不出門還能拉去種地!


    趙渠梁立即拜下:“老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神情間並沒有太多尊敬,在這些跟隨先帝起家的舊臣眼中,小皇帝比先帝差太多了,便是比起那些被先帝所滅的國君,亦有所不如。


    “打架沒贏過,骨頭倒是沒軟過,任卿何時才能入二品?”


    趙政沒搭理趙渠梁,右手微微上迎,一股氣勁灌入任平生全身,讓任平生僵直的身子瞬間一軟,而後被托著站直。


    “臣,拜見陛下!”


    任平生緩過勁後,第一時間拜下。


    “好啦!”


    趙政以袖禦氣,將任平生托住,免去了這一禮。


    隨後他才望向趙渠梁,一臉玩味的問道:“趙侍郎何時入的二品?朕怎的不知?”


    趙渠梁畢恭畢敬的回應道:“就在前日,隻是境界未穩,來不及上呈。”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曹玉府或是魏老陰人出手,才能將自己瞬間破氣,可從剛才那一托一放來看,是小皇帝幹的!


    這等修為,起碼一品,若是靠著大乾立國穩固的氣運上了一品,倒是好說,可要是純粹靠自身修行到了一品,一切得另做打算!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趙渠梁心裏都已經開始後悔了。


    之前還心中輕視,畢竟除了勤儉持國外,小皇帝將一應事務都交給了臣子,自己隻是做決策,並沒有像先帝那麽事事躬親,武力也沒有先帝那般震懾天下,難免留下一個傀儡皇帝的印象。


    可沒想到,小皇帝閑暇時不僅捏泥巴玩木頭,還在修行!


    緊隨而來的官員們,也是眼睛瞪得老大。


    好家夥,小皇帝不僅偷偷摸摸藏錢,連修為都藏著了!揮手破去二品之氣,怎麽也得是一品!


    唯有曹玉府臉上掛著淡笑,很正常,內帑有錢,陛下的一品修為當然不能暴露。


    大乾以武立國,有錢有糧,又有一品高手支撐,群臣必然想要繼先帝之業征討天下。


    可天下百姓撐不住,中原大地撐不住,若是貿然興兵,便是贏了,也是個蕭條破敗之世,窮兵黷武,苦難百姓罷了。


    趙渠梁也見著了後頭的群臣,還在裏頭發現了自己的長子趙延。


    他心裏咯噔一下,先是蓑衣衛,再是皇帝親至,後頭又有文武百官,今天恐怕不能善了。


    心下一橫,趙渠梁索性死皮賴臉不認事。


    敢把手伸向國庫,自然有日後事情敗露脫身保命的後手。


    這些年裏,貪墨再多,他也是一兩銀子都沒多花,都轉移了出去,平日裏學著小皇帝省吃儉用,多餘的俸祿還會拿去賑災救民,官聲極好,清廉之名享譽洛邑。


    如果將這樣的官員抓了殺了,肯定得說出個子醜寅卯解釋明白,不然會有民怨。


    反正他早就把銀子轉移了,沒個十天八天的,根本找不著現銀。


    沒有物證!


    光有人指證有什麽用?


    沒物證怎麽抓人?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先帝舊臣”的基礎上。


    朝中有朋黨,加上自身二品修為本就不俗,屬於戰略資源,以及提前做好的準備,一環接一環,形成了堅不可摧的護身符!


    唯一讓趙渠梁擔心的,是曹玉府。


    先帝能取天下,曹玉府居功至偉,屬於老臣舊黨,但他同樣是小皇帝的支持者,在新黨中頗有人望。


    有意思的是,曹玉府白天處理公務,晚上看星星,誰也不搭理,別說朋黨了,朋友都沒一個。


    先帝著令其組建的內閣,十年過去依然是一個人,平時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兒,啥事都能用太忙了推脫。


    也因此博了個曹孤雁的名號。


    趙渠梁心裏犯嘀咕,如果這曹孤雁無腦站小皇帝,就有些麻煩。


    曹玉府完全沒露一手的打算,隻是看在往日共事的情分上,提醒道:“收手吧,趙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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