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兒身子微微一震,又似無力一般更往薑博身上靠了靠。薑博見露出她小兒女態,也並不反感。對於這個小自己很多的妻子,他倒從來沒有什麽苛求,也願意讓她在自己身上取暖。二人相對無語,但氣氛卻很溫存。不料這時,外麵有人腳步騰騰的徑直闖了進來。腿剛邁進來就大聲的喊著:“文管事,出大事了。”緊接著匆匆忙忙栽跟鬥也似的衝進來一個小廝。


    這人口裏還在喊著,猛抬頭看見薑博夫妻正摟抱著。當時就啞了,訕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迎兒娘家本姓文,所以張家的下人一般都叫她文管事,嫁給薑博之後也有熟近的叫她秀才娘子。她為人精明強幹頗有積威,此時被人看到小女人的一麵,心中惱恨的很。當即從薑博懷裏挺直了身子,罵道:“好個沒眼色的殺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薑官人修煉的靜室也是你隨便闖的嗎?”


    她羞惱之極,在一旁的桌案上抄起一把拂塵就去抽那小廝。薑博輕笑一聲,把拂塵隨手奪了下來。說道:“娘子勿惱,聽他分說再打。”


    那小廝趕緊給薑博打了個躬,說道:“小的實在不知是薑官人回來了,您老休怪。也是前邊出了大事,我才趕忙來找文管事拿主意的。咱們莊子上的老佃戶桑老頭出事了。他家老二的媳婦不知怎麽的突然上了吊,昨個半夜是頭七,突然鬧起來了。先是家裏飛沙走石,後來那小媳婦的又附在他兒子身上一個勁的喊冤。都折騰了半天了。大家夥把他家老二綁在門板上抬到咱們宅子前院,想讓秀才娘子給拿個主意。”


    迎兒滿臉的不高興,說道:“我一婦道人家能拿什麽主意,找我何用!怎不去找陰陽先生?”


    小廝一咧嘴,說:“這不人慌失智嗎?平時都是秀才娘子拿主意,這不大家夥兒就。。。。。。”


    薑博抬頭望了望天,此時大約應該是不到未時左右。正是陽氣還很旺盛的時候,怎麽這鬼魂就出來鬧了。他拍拍迎兒的肩膀,說道:“出去看看再說。”便帶頭走了出去。


    來到前邊第一進院子時,隻見不下四十多號人圍在那裏。人群中間是一塊平放的門板,上邊綁著一個瘦弱的漢子,兀自在大聲哭嚎。見薑博到來,眾人趕緊打招呼施禮,讓出一條路來。這兩年張家的下人中把薑博傳的特別玄乎,都說他是得了神仙指點是半仙之體。所以大家對薑博格外尊敬。薑博分開人群,走到近前。就聽那漢子用女人的聲音,猶自斷斷續續沙啞的喊著:“冤屈。。。不甘心。。。不想死”之類的話。


    薑博感覺到那漢子的身旁有一股遊絲般的陰氣在環繞。他讓其他人靠後,自己半蹲下去,輕輕在他胸口點了一下。那漢子渾身一抖,不再叫喊,扭頭看向薑博。大張著嘴喘氣,然後尖細著嗓子語速飛快的說道:“我冤啊,我本不該死,有鬼,有吊死鬼。。。我恨啊。。。”


    因為說得太快,一般人根本聽不清楚。但薑博卻可以捕捉到他的意思。聽了一會,他明白了個大概。這死去的小媳婦幾天前因為瑣事和妯娌吵架。本來是她有道理,但是他的丈夫,桑老頭的二小子有點混。晚上到家,聽說了之後,不問青紅皂白就給了自己媳婦兩巴掌。小媳婦受了委屈,心裏當然難受。就把自己鎖在廂房裏偷著哭,越想越覺得憋屈,越哭越委屈。之後隱約看到了一個穿著灰不溜秋衣服的女人,披頭散發的看不清麵目。那奇怪的女人對她說:“可憐,太可憐了。誰都不心疼你,還是死了吧,死了就好了,死了好。”本來著小媳婦還覺得有點奇怪,但是接著腦子就糊塗了。等她轉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吊在廂房的大梁上了。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氣,手腳亂蹬一通之後就暈死過去了。再明白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全家一片哭聲,家裏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自己飄在離地一尺的高度,沒一個人理她,她迷迷瞪瞪找到了堂屋,卻發現還有一個自己躺在卸下的一扇門板上,脖子上一道烏青的勒痕。她這才明白,自己是死了。


    薑博從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猜出了個大概,這桑家兒媳婦應該是被吊死鬼給抓了替身了。現在她的靈魂也是懵懵懂懂,怨氣又很重,因為對丈夫有恨意,她男人體質又弱,所以就直接附身叫屈了。薑博這二年也算沒少和死鬼打交道了,比較駕輕就熟。略一思量,心中有了計較。他取出了一道符,雙指夾著一晃,那符無風自燃,化作了一股青煙。下一刻,老桑家的二小子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渾身爛泥般癱軟,人昏睡過去。


    薑博對桑老頭說:“桑大叔,你帶幾個青壯,去你家廂房。對著人上吊的地方往下挖三尺,把挖出來的東西用紅布包著拿過來。再把她上吊用的繩子也拿來,都用紅紙包著。你把老二也抬回去吧,他應該沒事了。”


    他吩咐完,老桑頭立刻就帶人回家了。其他人幫著七手八腳把桑家老二也給抬回去了。不多時,老桑頭帶著一群人,又呼呼啦啦的回來了。他手裏哆哆嗦嗦的捧著一個托盤,上邊有一團用紅布包著的東西。薑博接過來,放在地上,用一條自己的影子鎮住。然後問了問他家二兒媳婦的八字,讓生肖犯衝的人都出去。把紅布開打,露出裏邊的兩件東西。一根牛皮繩子和一塊黑不溜秋的土坷垃一樣的東西。薑博先把繩子用兩個指頭撚了起來。一邊的老桑頭說:“薑先生,你說怪不怪,這東西不是我們家的東西。我家壓根就沒有皮編的繩子,也不知道這孩子從哪找來的。”


    薑博把繩子對著陽光看了,說道:“這繩子有點年頭了,大概得吊死過兩三個人了。都是在一個位置上勒脖子,每一個都又找過替身。這有一道深色的印子,就是死人皮膚裏的油浸的。怨氣挺重的,氣味很難聞。”聽他這麽一說,周圍的人都不自覺的往後閃了幾步。


    薑博自言自語道:“要是九幽宗那些家夥遇到這種天然形成的東西,應該會很高興。不過我可沒有役使厲鬼的習慣,還是毀了此物吧。”


    他左手掐住繩頭,右手一點眉心,靈火飛刀的紋身重新浮現,對著那繩子噴出一條火線。那繩子立刻劈劈啪啪的燃燒起來,並且像條活蛇一樣微微扭動。周圍莊戶都是齊聲驚呼,又往後退了幾步。這繩子隻是凡物,那禁得住幽冥靈火,三下兩下就燒沒了。


    薑博又拾起那塊土坷垃,這東西非石非木,很堅硬,略帶絲絲涼氣。這是死者怨氣在土地裏凝結而成的東西,如果時間久了,在同一位置抓交替的人多了,這東西就會變得像花崗岩一般。經過特殊處理,可以和上吊繩一起做成低階的法寶。專門用來汙穢別人的法寶,很是陰毒的手段。九幽宗就很擅長這種東西,但隻能算是不上台麵的法寶。真正到了金丹層麵的時候,這些東西就不好使了。因為金丹修士的真火可以輕易破掉這些東西。也隻有在開脈、玄光時期,這才有點用處。


    薑博體內真氣一動,開始煉化此物。其實也不算真的煉化,這東西還不成氣候。薑博也隻是把其中匯聚的陰濁之氣吸收,至於那濃重的怨氣他也吸收不了。過了一小會,這東西的寒氣漸漸消散。薑博又發出了一道幽冥靈火,將其化成飛灰。薑博拍拍手,對眾人說:“可以了,都散了吧。桑大叔,讓你家二小子以後長點心,別那麽混。不管啥事都可以慢慢說,打娘們有什麽用處,倒添麻煩。”


    他把眾人都遣散,帶著迎兒回到自己屋中。關上門,迎兒問道:“相公,這就完了,就這麽容易?”


    薑博笑道:“自然。不過也沒有那麽簡單。其實一開始我用符咒定住了那鬼魂,然後用一件法寶把她的魂魄先收起來了。但是像這種吊死鬼的亡靈不太好辦。這種枉死的人怨氣大,本身又不好入地府。而且還有他們死後怨念積累所成的器物束縛他們。不把根源斬斷不行,所以我讓桑大叔把那兩件東西找到,我來銷毀,破了她存身的根源,也是化解一些戾氣。回頭我還要把這女人的靈魂送到城隍廟,請陰間衙門的人送她入地府轉世。”


    迎兒又問:“桑家二小子不會有事吧?”


    薑博點頭說:“不會再有事情了。但是他讓他媳婦的鬼魂附身這麽長時間,損耗了他不少的陽氣。況且他本來體質就弱,必會削減些陽壽。”


    迎兒掩口驚呼了一聲,說:“那怎麽好?相公你能救他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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