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寒泉府已是炎炎夏日的景象了,早已看不出大地經過半年凜冬肆虐造成的凋敝。此時在寒泉府南邊的官道上縷縷行行的走來了一大隊人馬。寒泉府與玉山府,慶新府,鎮遠府和綏安府這大統國最北邊的五府城組成了飛衝路。在地形圖上看來飛衝路就像一隻北飛的大雁,而作為治所所在地的寒泉府就在大雁的咽喉之處。一般來說朝廷都會把治所設在行政區的中心地帶,但是飛衝路卻是從設立的那一天就把治所放在了幾乎最遠的位置,以後也沒有改變過。所以即使作為一路的首府,也沒有哪個外地官員願意來這做官長。就連飛衝路的最高官長——總政管都不願在治所辦公,而是選擇了地勢平緩,氣候相對緩和的綏安府。曆代的朝廷也從來不在飛衝路和寒泉府設重兵把守,因為完全沒必要,也沒有人願意來。這裏是和妖族還有蠻族殘餘交界的地方,不是國與國的邊境。普通的戰事根本不會有,若是那種大種族之間的戰爭,卻又不是一般的士兵能抵擋的了的。所以寒泉府的鎮路將軍手下管轄的府兵比國內其他路至少要少上三分之一。


    然而此時官道上卻有一大隊衣甲鮮亮的軍隊在行進著。這支隊伍步騎混編,以大隊騎兵開路,步兵殿後,兩邊側翼都有巡邏的馬隊在來回馳奔。和寒泉府本地的府兵不同,這群人的鎧甲武器都十分精良。士兵各個披甲,就連有的戰馬都有裝具遮住重要部位,竟然是罕見的重騎兵。更奇特的是,這支隊伍連人帶馬都是著黑色的甲具,遠遠望去就如一道黑色的河流一般。他們也不打旗,行進中也不喊口令。除了腳步聲和甲葉摩擦聲竟然沒有其他的響動,讓人覺得有一種壓抑的氣氛揮之不散。正走著,突然北邊煙塵大作,五匹黑色的戰馬迎頭奔來。為首一個背背斥候標旗的黑甲騎士臨近隊伍時翻身下馬,一個漂亮的旋身就標槍一般戳在地上,連他疾奔的戰馬也是一個急停就穩穩的站住。


    這人單腿打千大聲說道:“前鋒營斥候什長馬躍有事稟報。”


    前進的大軍緩緩停下,過了一會兒,最前邊的馬隊左右一分讓出了一條通道。馬躍起身牽馬快步走了過去,行了有五丈之地,隻見麵前不遠處有幾位身著玄色神束甲的將軍端坐在坐騎上正望著他。這幾人都是身材高大,眼神也都是淩厲異常,一望便知是百戰的軍人出身。他們的坐騎也不尋常,居中那人五綹長髯,一雙鳳目,跨下竟騎坐著一頭精壯的黑色犀牛。他左首一人乘跨著一頭斑斕猛虎,右邊的一位則是騎了一頭腿上長有骨刺突出的紅色怪馬。他們身後還有三四位,座下的戰獸也都不是尋常凡物。


    馬躍放下韁繩,緊走幾步來到黑犀牛跟前,插手施禮說道:“蘇都督,標下等人在前方十五裏處發現了散亂的五行亂流,似是有人在那裏打鬥過的樣子。”


    那鳳目蘇都督雙目一眯,問道:“何時發生的?”


    馬躍回道:“具體時間不知,我們到的時候早已結束了。據文先生說,可能是距現在有三日到五日左右的光景了。但是出手的人實力不凡,加上是在規則混亂之地,所以被扭曲的五行之力仍然沒有平複。”


    蘇都督沉吟了一下,看看左右,說道:“按輿圖所示,我們應該快到斷斧溝了。這所謂規則混亂之地就是指那裏吧。”


    他左邊騎虎的那位胖大的將軍說道:“斷斧溝乃是聖皇所留的遺跡,直到現在仍幹擾著正常的天地法則。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敢到那裏造次。敢在那種地方動手火並的,至少也得是玄光或者金丹實力的人物,才能在邊緣地帶出手。這寒泉府中能有幾個玄光之上的存在,莫不是北荒的妖族有高手越界不成?”


    右邊的魁梧將軍說道:“信巒兄猜的有幾分道理。咱們一路行來,我一直在沿途收集的信息。寒泉府和玉山府這幾年不太安寧,不時有妖物鬼怪之類傷人。不過寒泉府稍好一些,沒有大亂,似乎一直有人在彈壓那些異類。”


    蘇都督尋思了片刻,突然哈哈一笑,說道:“這一路把我閑的無聊,沒想到就快到站了卻來了事由。走吧,咱們去湊湊熱鬧。”


    胖大的將軍眼中憂色一閃,沉聲說道:“都督,我們是遭貶之身,還是莫要節外生枝了。您如今是皇上指定的鎮撫使,總理飛衝路的軍政,本來應該坐鎮綏安府。現在自作主張要去寒泉府,已經是不合規矩了,就別再。。。。。。”


    蘇都督眼中厲芒一閃,淡淡的說:“怕什麽,該海裏淹死的,河溝裏死不了。眼下本爵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形勢還能更差嗎?”


    說著一揮手,說道:“傳我將令,大軍繼續前行,由金衛將軍曾西虹、翻浪將軍劉慕生帶領,按原定目標不變。前鋒騎兵鐵字營丙辛小隊隨我,向十五裏外斷斧溝西側進發。”


    半日之後,在斷斧溝外的樹林裏。蘇都督與兩位軍官站在一處平地上,低頭俯視著一個昏迷不醒的漢子。他帶來的手下幾十名玄甲騎士在不遠處守衛,看似隨意的散列著,卻是已經把周圍防衛的水泄不通。地上的男子衣衫破爛不能遮體,露出了一身精壯勻稱的肌肉。令人稱奇的是,他古銅色的皮膚表麵竟然隱隱似有光芒閃動。頭發零亂參差不齊,後背上有一個大大的烏鴉紋身,好像活的一樣。這人咋看氣息全無,但仔細檢查就會發現,他實則如同龜息一般,在悠長的呼吸著。


    蘇都督蹲下身用馬鞭扒拉了幾下,自言自語的說:“斷發紋身,壯如熊羆,這是個蠻人?這一身皮肉當真不錯,看來是練過上乘的鍛體功夫。”


    他身後一位三十出頭的武將說道:“大帥,我看此人倒不像是蠻族。我家是本路鎮遠府人士,那邊蠻族常下山買賣山貨。我自小就識得,那些人雖然全身紋身,但是絕不會在後背紋上這麽大的整個圖案。因為蠻人的紋身都是咒語,為防山中的走獸和妖物,所以要盡量求全,種類繁多。而且全身不同部位都有說道,並不是隨便亂畫的。”


    蘇都督“哦”了一聲,說道:“小李子,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些。看來這次帶你這個地裏鬼來,還真沒錯。這樣吧,不管這小子是什麽身份,既然他沒死,就把他帶著,先去寒泉府再說。咱們也耽誤了一些時間,既然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那就先辦正事吧。”


    眾將轟然應諾,紛紛隨著他上馬。擔任斥候的兩名年輕人在馬躍的指揮下,把那氣若遊絲的大漢安放在一匹馱馬上帶走。


    那昏迷的大漢不是別人,正是薑致遠。三天前,他在斷斧溝與陳望搏命。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意外的跳出來一個厲鬼斷腸,差一點就要了他的老命。論實力,他和白振山加起來也不是那個斷腸的對手,但是最後關頭潛藏在他體內的魔靈——塵,力挽狂瀾救了他一命。那魔靈本來因為迫不得已匆匆和薑博定了契約,實實是需要安心靜養很長一段時間的。無奈薑博這人命硬,走到哪都惹事。眼看著那厲鬼要滅殺薑博,塵拚著神魂受損發出了一擊。這一下幾能有元嬰象相之威,直接把斷腸打了個灰飛煙滅。甚至連斷腸正麵抵擋的法寶都被轟成了齏粉,被卷入餘波的白振山也是受到重創,被遠遠的擊飛不知所蹤。而薑博本人雖得塵盡力護持,自身又有幽泉金身,但是也在這種衝擊下差點送命。他六識封閉,身心具傷,現在隻是靠著強橫的肉體緩緩吸收靈氣慢慢恢複。


    無巧不巧的是,他被來寒泉府就任的蘇定襄給救了。這位蘇定襄將軍,字永泰,是京兆府天京城的人士,祖輩是隨太祖皇帝林奮鎬的從龍之臣,世襲的武功侯。蘇定襄本人據說少年得異人傳授,一身武藝非比尋常。跨下一頭異種犀牛,掌中一杆造金槍有萬夫不當之勇。他早年曾在鎮東將軍徐安邦手下當差,任過飛魚軍的裨將,屢次和紅耀國作戰,創下了不小的名聲。後來他突然稱病辭官,在家中一呆就是小二十年。聽說是得了極厲害的慢性寒症,差點要命,一年前又神奇般的突然痊愈。這個時候正好是大統國東邊的紅耀國連連犯邊,而大統國不斷的吃敗仗。甚至連邊境撫遠路的一府三縣都讓人家給占了去,朝廷一時大嘩,有人就舉薦了蘇定襄去撫遠路帶兵出征。全順帝也是焦頭爛額,便答應了。拜他為撫遠路行軍都督,點了三萬府兵出發。這蘇定襄倒也爭氣,並沒有因為泡病號而荒廢本事。到了邊關,竟然僅用了半年時間就收拾了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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