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怨靈是一種特殊的鬼物,是枉死的靈魂化成,怨氣極重凶惡無比。隻要有陰司的地方,輪回有定,所有的生靈的壽數和命運本來是按照一定的軌跡運行的。但是凡事總有意外,有時天道也有盲點,生靈有極小的幾率出現枉死的情況。枉死是不正常的死亡,本來不到壽數,但因為意外被剝奪了性命。這種情況下,靈魂沒有陰差接引入地府,也不能入輪回投胎。隻能孤苦無依的在原地附近徘徊,要麽等到靠到自己原本壽命終點的時候,等鬼差來尋自己,要麽就是抓交替,害死別人取而代之來投胎。這種枉死者常常沒有家屬祭拜,得不到供奉,又因為冤屈而死戾氣極重,其靈魂時時刻刻都受到煎熬。


    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被逼瘋,所以枉死鬼魂大多扭曲陰暗,通常都會去抓替身來擺脫這種困境。而被抓頂缸的又會再伺機抓下一個倒黴蛋,不斷的惡性循環。一個地方一旦出現了枉死鬼,常常就會變成凶地,就是因為這樣。但是比抓替身更可怕的就是,有些鬼魂極度的扭曲戾氣深重,在極特別的情況下變成了怨靈。怨靈不但比一般的鬼魂強大,而且抗拒輪回,它們靠吸活人陽氣壯大自己。有的甚至是殺人後吞噬對方的鬼魂,還有些有了一定的靈智,奴役被自己殺死的靈魂,聚眾為王,形成一定的鬼勢力。陰司對於枉死鬼和怨靈十分的頭疼,枉死這種事是天道的漏洞,不常出現,但防不勝防。而枉死鬼和怨靈因為念力天生強大,不但不好尋找而且一般的鬼差對付不了。這些家夥可以說是天生點化的走煉神之道修煉的東西,往往有一些天賦的神通。


    所以地府對於抓替身的鬼常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出現怨靈的話,就得全力對付了。用陽間來參照的話,陰司地府好比官府。普通枉死鬼相當於小偷小摸,怨靈則是獨腳大盜或者嘯聚山林的強盜頭子。得是需要官府來剿滅的。薑博察覺到此地可能有怨靈作怪,他是賞罰使有巡查陽間的職責自然要插手管上一管了。


    但他不明白和尚為什麽也會知道怨靈的事情,而且比他還上心這事。想一想之前惠凡似乎就對惡靈鬼物很有興趣,他不禁有些奇怪。便問道:“會玩和尚,你似乎對鬼物很是上心啊。卻是為何?”


    和尚“嘁”了一聲,大義凜然的說:“你有所不知,我佛門弟子自有伏魔衛道,鏟除陰穢邪物的道義。此等鬼物害人,我和尚焉有不管之理!”


    薑博對他不置可否的一笑,不再理他,似乎不經意的啐了一口。


    惠凡臉一紅,怒道:“假道士,你這是何意?為何啐我!”


    薑博不鹹不淡的說:“你誤會了,我隻是剛好喉嚨不適,有口痰罷了。”


    惠凡一臉的不相信:“狗屁!哪有這麽巧。你這廝說謊居然臉都不紅。”


    薑博停下身子瞟了他一眼,說道:“我可是聽說出家人不可打誑語。你一個僧人都不說實話,我便說謊又如何?”


    惠凡翻了個白眼,有點泄氣似的說:“你這假道士倒是多心。其實我前邊也跟你說過,我有一件法寶需要收些厲害的鬼物方可煉製。和尚我因此才對這些邪物上心,你不必擔心,咱沒有旁的意思,也不會壞你的規矩。”


    薑博倒是來了興趣,問道:“你們佛家的法寶應該都是光明吉祥之物吧,怎麽需要邪物來煉製。”


    惠凡猶豫了一下,看荒郊野地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說:“就對你說了吧。我機緣巧合得了一件殘缺的法寶,這東西不是我們佛門之物,邪門的緊。但若能修好威力卻是驚人,隻不過它需要吸納幾個邪靈才好運轉。我在來路上收服了兩隻惡鬼,但還差一大半呢。”


    薑博一皺眉,說道:“什麽邪門的法寶,居然要養惡鬼。我們玄門之中倒也有些門派驅使鬼物,不過凶靈惡鬼怨戾之氣不好化解,你當心法寶反噬。最好不要用這種東西。”


    惠凡神情有些躊躇,說道:“這其中有緣故,我需要這法寶的力量。而且我們佛門有辦法化解戾氣,倒也不是很危險。”他見薑博不放心,便拿出了這件法寶出示給他看。


    這是一塊木質的四方牌子,上邊雕刻著一些雲霧之形。這東西本色應該是淡黃色,但是現在卻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褐色的汙漬。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薑博的天通眼一照就發現了其上有淡淡的陰寒鬼氣。翻過牌子的本麵,赫然刻著兩行小字,“翻手撥陰陽,一法定長生”。薑博臉色一變,這竟然是長生教的東西。當年道魔十二大派互鬥,長生教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他們後來和道門達成了交易,遠遁海外南平洲不再涉足東高洲。沒想到還有散落的法寶留在了東高洲上被人得到。長生教和九幽宗一樣都有一些役使鬼魂的手段,這倒是不稀奇了。


    薑博對惠凡說:“此物是靈門大派長生教的東西,這個宗門我不太了解,據說邪門的很,你小心使用吧。”


    惠凡難得正經了一回,鄭重道:“小僧省得。”


    兩人繼續前行,漸漸看到有村莊的影子,出現了連片的田壟。薑博帶和尚來到了一處地頭,和尚被什麽東西不小心拌了一下。他罵罵咧咧的抬腳就要踢,卻被薑博笑著攔住。惠凡低頭一看,見在腳下的地壟頭上居然有一座小小的屋子。惠凡一愣,這是什麽?


    薑博用手輕輕的拍了拍那小土房子後邊的一顆大樹,說道:“土地公,土地公,陰司使者來訪,請來一見。”


    薑博說完,卻並不見回應。惠凡等了一會見沒有動靜,便納悶的看看薑博。薑博眉毛一挑,翻手亮出了一枚寸許大的印章。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那印章便倏的發出一道光來,照在了大樹中上部的一個粗大枝丫上。就聽哎呀一聲,憑空出現一個黑影,翻滾著從樹上摔下。把個惠凡嚇了一跳,身子本能一退,順便踢了那黑影一腳,把對方蹬出幾步遠。黑影撞在地壟溝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慘叫了一聲,不動了。薑博以手扶額,表情有點尷尬,好在是黑夜之中別人也看不清的麵目。他走過去把那黑影扶起,一邊埋怨惠凡:“這位是此地的土地,你幹嘛那麽用力的踹他。”


    惠凡此時借著星鬥月光也勉強看清了,這是一個身高四尺左右的白發老頭,整個人都皺巴巴的。老者長眉長髯,身穿葛布短打衣裳,臉上皺紋堆磊,把眼睛都擠成兩條細縫了。剛才惠凡冷不丁見一個東西往自己身上掉,下意識的猛踹一腳,不知不覺運上了法力,把土地公的胸口都踢得塌陷了。他也一腦袋冷汗,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土地緩了半天才順過氣,跳腳的罵道:“殺千刀的東西,你和老漢多大的仇怨,下這樣的死手,生兒子沒屁眼的東西。”


    薑博又好笑又好氣,這土地對他裝聾作啞,要不是自己用了賞罰使的官印把他轟了出來,這老小子恐怕還得磨嘰一陣。惠凡這一下雖是無心,卻也是替他出氣了。來時莫城隍曾說綏安地界的陰司混亂無序,目無尊長,看來不一定是虛言。


    這綏安府和寒泉府不同,地麵上沒有城隍爺管事,底下的山神土地有一小半都是善德觀冊封的,還有一半是虛位,隻有極小一部分是原來地府老人。互相之間難以整合,可說是一盤散沙。


    本來這裏是有善德觀的下院——上陽觀鎮守的。但善德觀的道人以清修為主,並不擅長管理俗物。便是同門弟子之間,也不像一般的宗門那樣等級森嚴,五髒俱全。雖有長幼尊卑,但那都是憑道行和德行在分高下,並不以地位權柄這些俗事來劃分。他們自己內部都十分鬆散,對封正的地祇就更是如此了。所以他們雖然有封神之能,卻對這些山神土地少有約束。隻叫他們安民保境,防禦妖族和鬼怪,其他並不過多的幹涉。而對於原屬地府的陰差更是不加管束,甚至於一些空缺出來的山神土地,他們也沒有冊封。久而久之,綏安府中的神道體係就和別處不同了,他們平日裏是一團散沙,彼此之間少有往來,更談不到互相照應了。


    所以剛才薑博報號,對方才會置若罔聞。雖然薑博並不準備武力脅迫他,但確實也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可以說惠凡這一腳倒是有點歪打正著的意思了。臨行前莫城隍曾經給他說過飛衝路中陰司的情況。飛衝五府之中,原本各有一位城隍坐鎮,這其中又以莫城隍為首。


    別看都叫城隍,但是寒泉府的這位爺是都城隍。他的地位相當於陽間的布政使,而其他四位城隍則是好比知府。後來因為某些原因,綏安府和慶新府的城隍相繼隕落。地府沒有派出新的官員赴任,慶新府的判官和功曹長便聯手治理地方。而綏安府因為城隍的僚屬死傷過重,所以陰司基本癱瘓。後來是善德觀令其下院——上陽觀裏的天師們用宗門法寶對山河封正,又重新封了一批山神土地,才算堪堪穩住陰間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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