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從老娘舅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原來,因為飛衝路地處偏遠,朝廷無力管控太多。所以在大約十幾年前,從南方流入了一個民間邪教。這個教派崇拜的是東高洲古代傳說中的一些荒神,教規古怪,私下裏搞一些原始野蠻的祭拜。但是因為行事低調而且從者極少,地方官一開始彈壓之後,也就懶得管了。但在全順帝登極之後,亂政頻出,課稅加重,民間漸漸有些承受不住盤剝了。有病亂投醫,於是開始有越來越多人開始加入了邪教。甚至於一些官員,因為朝廷朝令夕改胡亂抓人,也開始把升遷甚至保命的希望都寄托在虛無飄渺的神仙身上。當地方官員都開始有人加入邪教之後,局勢便迅速糜爛了。李泰之前在總政管衙門當差的時候,就隱約聽說過有些官員家中開始供奉荒神。當時他還不屑一顧,因為邪教不管披著何種外衣,其目的無非就斂財和騙色。有些官員被拉攏也屬正常,但是想不到的是,這次聽二舅說,府城和附近的村鎮居然開始明目張膽的搞祭祀荒神的舉動了,而且人數頗為可觀。


    李泰不解,便問出來這種事情,葛將軍豈能坐視不管。這臥榻之側,安能容賊人作亂啊。老娘舅聞言一臉的古怪,有些欲言又止。李泰雖然年輕,但是畢竟是官場打拚了多年,立刻就知道裏邊有事,便不再多問。告辭出來後,又走訪了幾位故友。這一打聽,是大跌眼鏡。坊間有傳說,葛大人和府中一些大員都加入了邪教。還有消息說,葛大人非是得病,而是被祖神賜福,得了神仙手段,在秘密練功。衙門後院,葛友材的宅子,最近也是怪事頻發。龍鬆城裏已經是謠言四起,人心惶惶了。李泰不敢再多待,急忙趕回驛站。不多時,馮寶琴和惠凡也返回了。馮寶琴去了以前鷹翔衛來飛衝路時的據點,那裏早已人去樓空。於是她在一些人員密集的場所都留下聯絡的暗號,一邊也從街談巷議中聽到了不少的閑言碎語。但他們倆所知都比不得惠凡。惠凡受蘇定襄之托,來打探不死宗的事情。結果惠凡在城內城外四處探查,以佛宗的手段,發現了城中一些重要的位置都有邪氣駐留的痕跡,隱隱形成了某種陣勢。畢竟惠凡道行淺薄看不出太多,但也是本能的覺得有問題。三個人回來一碰頭,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商議之下,也沒有個頭緒。和尚說:“等假道士回來,讓他拿主意吧。這家夥手段厲害,或許能比我們有辦法。”


    馮寶琴也是附和,李泰雖然對薑博了解不多,但見這二人推崇,也就點頭同意。


    他們苦等薑博不回,卻不知薑博已經獨自去了城隍廟。薑博等到了入夜宵禁後,避開巡城差役來到城隍廟西側,他白天看好的一個位置。按著事先想好的方法,先將定神幡布下,又在其周圍安置了幾樣靈材。他這是用定神幡撐起一個小型法陣,然後由從籠罩城隍廟的法陣中吸引出一道地煞陰氣。他這麽做就好比是在大河旁邊引流放水,把維持法陣的能量外泄。理論上說,如果能把法陣的能量都放幹,那麽此陣不攻自破。但是薑博的水平是肯定做不到的,不過利用定神幡的幹擾,卻可以使這附近的地煞陰氣紊亂。這裏本就是薄弱之處,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強行進入了。這是薑博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了。所謂錯有錯招,歪打正著就是這樣了。正常的破陣套路非是如此。薑博這招沒人用過,因為懂陣法的修士不屑於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呢。薑博布置好了,默默感受靈氣走向,掐算著時間,然後找準了方向全力一撞。果然如他所想,輕易的衝了進去。


    薑博入陣之後,從遠處一座高樓上飄落了三人,都是白色罩頭長袍,打扮邪異。其中一人嗓音尖細,他說道:“這算哪門子手段,大概此人是散修不通陣道。簡直是個二八硍子,讓人笑掉大牙。”


    另一人淡聲說道:“道無高下,唯有運用不同。此法省力,若是用的熟練,也是自成一派。”這算是中肯之言,誰能想到一語成讖薑博這手段後來竟然真成一種破陣之術,美其名曰竊靈破陣之法。論起來,薑致遠倒應該是開山祖師了,但這是後話按下不提。


    前邊說話的那位搖搖頭,徑自走到一處位置,拿出一根尺半的棍子往地上一戳。隨後有道道金光一閃而過,整個城隍廟附近的空間就一顫。憑空出現了一條條金絲編織纏繞把方圓五丈的範圍籠罩了進去。城隍廟法陣的輪廓模糊的顯示了出來。這人隨後又拋出了數件尺把大小的奇形法寶,這些東西在法力驅使下自行運轉,很快就飛到了某一處地方。然後開始在金絲上自動勾畫符文,最終竟然平地演化出一座一人多高的黑黝黝的光門。那位得意的一笑,招手帶著兩個同伴跨步進去。隨後,那些法寶和戳在地上的棍子也跟著飛了進去,光門一陣顫動,如泡沫般破碎,金絲也隨著消失,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此時在附近的一所民房裏,正有一人屏息凝神,靜靜注視著發生得一切。此人正是白天在酒樓裏與薑博擦肩而過的那個青年。他叫做楊正,也算是天地間的一個異數。他本是龍鬆城本地人士,半年前夜半驚夢。醒來後便自認為是從未來數百載後重生歸來,知曉了許多將來還未發生之事,而且也無師自通的知曉了修煉之法。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重生,還隻是南柯一夢。不過這半年來他對照生活中發生的一些事情,竟然都與夢中所記無二,便越發相信起來。今日他在樓中見到了薑博,更加加深這種想法。他在夢中的未來見過薑博,彼時幽泉宗已經複出,薑致遠也已經成了小有名氣的煞星。所以楊正見到了現在還處於玄光未凝的時期的薑博,便再不懷疑了。


    不過重生之事,總歸是虛無縹緲。要知道在有地府把持輪回的世界中,魂魄想要逆轉時間,回溯本體,那是十分的困難。除非有大能之士親自顧看某人才有可能。而那種層麵的大能,此界恐怕根本就不存在。但界外有許多超凡之士,在圖謀九峰世界。其中一些至高的存在或許可以用其他手段幹擾界內的凡人,作為自己的棋子。比如將一段未來之影渡入凡人的夢中,使其知曉未來一段時間內的事物,讓他認為是自己重生。因為推算凡人的過去未來要比推算修士容易多了,畢竟他們與天機糾纏不深。


    按下這些不提,楊正自身已經是深信不疑了。他的記憶中,城隍廟發生過一次大事。因為原本的未來中,他還是一介凡人,所以知之不多。但是在那次事件之後,龍鬆城來了一些奇人異士探查消息。按照重生的記憶,他就是這時恰巧被一位修士發現了有資質才收為弟子,從此走上修煉之路的。於是他便潛藏於此,想要一探城隍廟的究竟。一來是好奇,想知道到底此地發生了什麽,另外一點私心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中漁利,撿到點法寶靈材之類的東西。但他也清楚,此時自己不過剛剛打通些許竅穴,引氣入體,實力低微之極。自然不敢去趟渾水,隻是仗著夢中得來的一件異寶,有隱匿奇效。故而才有膽子從旁窺伺,而且他也很是小心,不敢以法術觀察,怕被高人發現。對於薑博的破陣之法,他看了覺得有幾分驚豔,心中萌發了一些想法。因為他在未來就是主修陣道之法,眼光比之薑博又高上了許多。薑博的無奈之舉,在他看來卻是有種振聾發聵的意味,激發了不少奇思妙想。


    卻說在薑博之後入陣的三個人,踏入光門之後,就發覺自己仿佛是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山洞。在這裏方向感已然全失,分不清上下左右,前進後退。以他們修煉多年的體質,竟然有些眩暈惡心之感。其中一位身材高大健碩的白袍人說道:“房祭酒,這是怎麽回事?這是什麽所在,如此古怪。該不是你手段不行,出了岔子吧。”


    先前破陣的那位中等身材的白衣人冷哼了一聲,說道:“這是陣中之陣,我們小瞧這裏。此處是兩陣之間的夾縫,所以有空間動蕩,不過倒沒有危險,隻是很麻煩。”


    健壯白袍人發出了一聲難聽的笑聲:“你平日裏眼高於頂,說得天下的陣法師都不如你似的,如今怕是遭了報應!”


    陣法師氣的正要反駁,卻聽最後一人說道:“劉剛,休要胡說,不許給房祭酒添亂。”


    那劉剛頓時閉了嘴不再出聲,房祭酒也沒多說,似乎是很忌諱這位,悶頭研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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