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霖島下的海天宮格外平靜。


    一行人前後分成兩撥,陸續接近。石破天閉關之處在海天宮後麵島體的山洞之中,想要去那兒必須穿過海天宮。石灝明與敖睚眥本想選一條稍微複雜些、但卻避開了所有大道的路線,但來到殿前廣場後,兩人發現,平日應該在宮中主道上巡邏的守衛如今統統都不見了,整個宮中死氣沉沉的,不見半個人影。


    “走大路!”石灝明立即改變了計劃。


    “好咧!”敖睚眥一馬當先,提著煬骨刀,沿著廣場邊緣向殿後疾奔。


    前麵一路共七人,何天遙、花清雨則拉開二十幾丈的距離遠遠跟著。不一會兒,九人就順利地穿過了海天宮。


    海天宮後,僅有一條小路延伸向島體,在臨近石壁處,又分為兩條岔路,分別通向兩座岩洞。這兩座岩洞分別是石破天與敖天波的閉關隱修之所。到了小路端頭,何天遙和花清雨停下來留守。到了分岔處,蕭天河與費徒空又停了下來。最後是石灝明、敖睚眥、金嬋玉、藍曉寧四人衝進了岩洞之中。


    岩洞不深,前麵的通道大約有十幾丈長,拐了一個彎之後再多走幾步,就是最深處的開闊之地了。通道筆直,兩壁上還點著燈。過了彎,即可看見石破天背對著通道口端坐的身影。“爹!”石灝明喊了一聲,聲音在洞中回蕩,石破天卻像沒聽見似的,一動有不動。


    “伯父!”敖睚眥正要衝過去,卻被石灝明攔住了。他眉頭深蹙,緊緊盯著石破天的背影:“不對!那個不是我爹!”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也許是子對父的直覺吧。


    這時,忽聞身後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洞中的地麵都為之一顫。石灝明呼道:“不好!中計了!”幾人驚而回身,發現洞口已經被一塊不知從何而來的巨石給堵得嚴嚴實實。


    “石破天”倏地站起身,轉過臉來。此時他已撤去了偽裝,顯出真麵目。他高約九尺,膀闊腰圓,還頂著個大光頭。“秦戰將!”石灝明和敖睚眥異口同聲地呼道。在鱗部,能被稱為“戰將”的,就隻有九辰戰龍了。此人正是西方太白戰龍——秦海雄。放眼整個妖界,他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強手,金嬋玉和藍曉寧自然也認得。不過這會兒,他的神態不太對勁,眼珠全黑,麵如死灰。


    “中毒了!”蕭天河道。話音剛落,從通道外左右兩側又分別閃出兩人,左邊那人身材魁梧,燕頷虎頸,胡須絡腮長滿一圈,根根如鋼針般挺著,身著一身青甲。此乃東方青帝戰龍——何瑞曦是也。


    右邊那人,個頭也不矮,而且胖滾滾的,腆肚挺胸,兩腿如同石柱一般。他膚色黝黑,滿臉橫肉,唯獨臉上蒼白,模樣頗為凶悍。這人是東南羅睺戰龍——徐滄嵐。


    三位戰龍都一樣,一看就是中了活屍散的毒。幸虧進宮之前,石灝明多了個心眼,向花清雨要了些解藥粉。


    一把藥粉撒下去,三人卻紋絲不動,沒有絲毫毒消的跡象。“我記得清雨姑娘說過,解毒之後,當陷入短暫昏迷才是啊。”敖睚眥道。


    “糟了,莫不是中了活屍散的人不會呼吸,所以沒有吸入藥粉?”蕭天河道。


    “不會的!”費徒空道,“清雨妹妹前些日子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又進行了一番改良,解藥粉隻要接觸到皮膚,就能滲入體內解毒。一定是他們中毒太深,解藥不夠,快再多灑一些!”


    石灝明趕緊又撒了五、六把解藥粉,又輕又細的藥粉在洞中彌漫開來。三位戰龍忽然動了,卻不是解毒後的昏迷,而是亮出了兵器!


    太白戰龍秦海雄的兵刃是兩把劈山巨斧,他舉起大斧向石灝明劈去。太白戰龍一族乃是龍象血脈,力大無窮,這一斧竟把通道頂上的岩壁都給劈開了,落斧之勢卻依舊不減。石灝明舉星芒槍招架,頓覺雙臂又痛又麻,吃力不住,槍杆斜了下來。石灝明正欲抽槍,不料星芒槍卻被剛才那一斧砸得硬生生卡進了通道兩壁,根本抽不出來!眼見著秦海雄又是一板斧落下,石灝明連忙將寶貝長槍給收了,免得被劈成兩段。


    旁邊敖睚眥看得也著急,煬骨刀絲毫不比星芒槍短,在通道中根本施展不開。“石大哥,撞進去!”他用力推了石灝明一把。


    石灝明蜷縮身軀,借力前衝,頂在秦海雄的肚子上,將他撞得向後趔趄了兩步,讓開了通道口的空檔。冷不防羅睺戰龍一拳套從斜刺裏砸過來,正砸在石灝明右臉上。石灝明被砸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左側洞壁上,留下了一灘血跡。


    好在趁著這個空檔,敖睚眥、金嬋玉、藍曉寧、蕭天河四人都閃了進來。進入開闊之處後往四下裏一看,幾人又吃了一驚。在何瑞曦左側和徐蒼嵐右側,竟然還有兩名大漢。他們悄無聲息,離通道口如此之近,幾人卻絲毫沒有察覺。“東戰將,王戰將!”敖睚眥呼道。


    南方熒惑戰龍——東山勇,使兩根九股鞭;中央鎮星戰龍——王瀑軍,持一塊團牌。敖


    睚眥暗道糟糕,想不到洞內竟然聚集了五位戰龍,看來敖天波早已料定石灝明他們一定會盡快回來救石破天。


    當即,羅睺戰龍徐蒼嵐截住了敖睚眥。太白戰龍秦海雄和金嬋玉交上了手。青帝戰龍何瑞曦則和蕭天河打成一團。藍曉寧見熒惑戰龍東山勇操著兩根鋼鞭直奔尚未起身的石灝明而去,於是蹬地而起,借著身輕如燕,踏岩壁掠過通道口附近對戰的幾人頭頂,想去援石灝明。可是,鎮星戰龍王瀑軍後跳一步,也不知從團牌上抓下何物,順著擺手的方向甩了出去,數道寒光直追藍曉寧的腳踝,逼得她從岩壁上翻身躍下。她仰頭一看,卻是數根短矛,根根沒入岩壁之中。“對了,鎮星戰龍擅使暗器,傳言團牌上有各式暗器三千六百枚!”藍曉寧餘光瞥見石灝明已經起身,於是放下心來,正好借岩壁上的短矛為蹬腳,又從三對敵手頭頂返了回去,專心對付王瀑軍。


    另外一邊,石灝明就地滾了一圈,險險地避過了東山勇的鞭打。東山勇那對九股鞭乃是由取自於海底的千年沉鐵鑄煉而成,極為沉重,一鞭落地,竟砸出個大坑來。石灝明起身吐了一口血痰,痰裏還帶著被徐蒼嵐剛才那一拳砸掉的一顆後槽牙。鞭影又來,與星芒槍你來我往。石灝明心中暗道:“中了活屍散的毒,似乎連力氣都變大了,以往同幾位戰將切磋時,並沒有這般凶猛……”由於石灝明同中毒之人交過手,知道中毒之後有一個特性——嗜殺,不顧防守,一味強攻。“猛攻就一定會露出更多破綻,但又不能一槍刺死……還是得瞅準機會將他打昏,帶出去讓清雨姑娘好好研究研究為何解毒粉不靈。”可是,事情卻出乎了石灝明的意料,東山勇攻守兼備、進退有章,更可怕的是,他還時而和不遠處的何瑞曦配合攻擊,有時你突來一鞭,有時我送去一錘,弄得石灝明與蕭天河焦頭爛額。這等默契,遠非石、蕭二人可比。


    秦海雄與徐蒼嵐亦是如此,算是和金嬋玉、敖睚眥以二對二。金嬋玉的金銀絛在這裏還算好用,可敖睚眥感覺很難受。煬骨刀太長,在相對狹小的岩洞裏總覺得蹩手蹩腳的施展不開,弄得他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大汗。這身汗有一半是悶出來的。


    藍曉寧使雙匕,右手匕正手橫握,左手匕反手倒持,或劃、或捅、或挑、或刺,手腕非常靈活。結合鳳凰一族至強身法——《舞九天》,有如鬼魅一般,圍著王瀑軍打轉。王瀑軍的團牌厚重,不便轉向,隻得一步一步往角落裏退去。藍曉寧知道,即便占了上風,也不能隨便殺掉一位戰龍。正當她思索著該如何將對手打昏時,王瀑軍忽然將團牌往地上一戳,整個人縮在團牌後麵,團牌上“哧楞楞”展開幾道橫縫。藍曉寧心知不妙,大喊一聲:“當心暗器!”話音未落,數十把梅花鏢就從縫隙中飛出,劈頭蓋臉射了過來。藍曉寧急忙貼上洞壁躲開,再看那些飛鏢,幸好,被金嬋玉的金銀絲網全部擋落。


    一道不起眼的微光帶著絲絲寒意向藍曉寧的脖子“飄去”。


    “當心!”金嬋玉看到了,連忙撤了金銀絲網,甩過來一根金絲,金絲與那道寒光相碰,擦出一道火星。藍曉寧躲得已算及時,可寒光撥開金絲之後,還是觸到了她的臉龐,頓時,右臉多了一道傷口。藍曉寧抬頭一瞧,驚出一身冷汗,洞壁上方竟然趴著一個人!


    那人偷襲不成,一個跟頭翻了下來,與王瀑軍並肩而立。“北方玄武戰龍——刁哲陽!”藍曉寧心道。玄武戰龍一族乃龍鱷血脈,擅於隱匿身形。在妖界甚至流傳著一句話:“當麵不見,死而其現。”說的就是玄武戰龍一族卓絕的隱匿之術。正因為隱匿術與追蹤術冠絕天下,玄武戰龍一族之人無一不是刺殺大師,若非至今為止沒有找到四大凶妖的住處,否則鱗部早就派出玄武戰龍一族的高手前去暗殺了。很明顯,刁哲陽從一開始就趴在牆上,但他衣服的顏色與洞壁過於接近,竟無人發現。若非剛才金嬋玉及時出手相救,藍曉寧的喉嚨恐怕要被割開了。


    藍曉寧盯著刁哲陽手中的兵器。巧了,也是兩柄匕首。藍曉寧心道:“早就聽聞玄武戰龍刁哲陽的‘江河雙匕’十分厲害,今日正好和他比個高低。隻是王瀑軍的暗器該如何對付?”


    蕭天河發覺對手又多了一位,就將孟章界中的黎翠嫣招了出來。雷嘯炎、湯元星、白櫻雪三人都不在,楊月玫的武器又尚未鑄煉好,除了敖睚眥與石灝明之外,就隻有黎翠嫣可以出戰了。此時,小小的洞內竟擠著十二位高手,簡直是馬勺裏洗菜——根本折騰不開。


    蕭天河等人交戰正酣,費徒空與艾娜娜又去哪兒了呢?原來自洞口傳來巨響之後,兩人就立即返去查看了,洞口被一整塊巨大的岩石堵得嚴嚴實實的,連道縫都沒有。


    “好像是上麵的岩石塌下來了!”艾娜娜道。


    “擊碎它!洞裏麵太小,人太多,不便施展,要打也得出去打!”費徒空抽出魔刀,奮力劈下,“鏗”的一聲,刀身震得“嗡嗡”直響,石頭上卻隻是多了道淺


    溝。


    費徒空駭然:“什麽石頭這麽硬?”


    艾娜娜將費徒空推開,往後退了數步:“你覺得比起黃角岩來如何?”


    費徒空忽然想起,竺遠來曾經說過,艾娜娜在淩波門武林大會時,曾經一擊將十塊黃角岩擊得粉碎,那威力甚至超越了九宮級高手。此時見艾娜娜再度摩拳擦掌,是要展現她最強的攻擊了嗎?費徒空使勁咽了口唾沫,緊盯著艾娜娜,眼皮眨都不眨。


    艾娜娜深吸了一口氣,腳下忽然冒出藍白之光,身形如同一道迅疾的閃電,從費徒空眼前經過時,他都跟不及轉頭,隻聽“嗵”的一聲,艾娜娜的手臂已經沒入了巨岩之中。


    “好、好厲害!”費徒空直咋舌。


    “這石頭的確很硬!”艾娜娜道。她往外抽手,卻被石頭牢牢卡住了,她隻得雙腳蹬著石頭,使勁往後一拽,這才拔出了胳膊。


    岩石上留下一個洞,幾道裂紋伴隨著輕微的響聲在岩石表麵蔓延開來,最後“嘩啦啦”落了一地碎塊。可是,岩石並沒有完全碎裂,掉落的那些僅有艾娜娜剛才沒入手臂的厚度而已。艾娜娜甩了甩手腕:“看來得多砸幾下才行了。”


    費徒空這時才注意到,艾娜娜的拳頭已經戴上她那副緋紅色的拳套了,拳套此時正發著淡淡的紅光。艾娜娜再次後退,這一回,她助跑的距離拉得更遠了。又是一記猛擊之後,艾娜娜大喜,對費徒空說:“砸穿了!”她抽回手來,從那個圓洞中卻傳來了洞外的打鬥聲。


    “不妙!外麵來人了!”費徒空一腳將岩石跺碎,衝了出去。外麵,花清雨、何天遙正和兩名男子打得難解難分,監兵界、陵光界共十四位妖族,則在小道的另外一端,阻攔著另外一群人。


    “裏麵什麽情況?”何天遙他們之前見洞口忽然被巨岩給堵上,情知中了埋伏。隨即,鱗部兩位戰龍就帶著一大群人殺了過來。他們已經交戰多時了。


    “裏麵有好幾位戰龍呢!”費徒空和艾娜娜連忙上前助戰。這兒雖是洞外,可小道仍然狹窄,另外一端又被諸多人堵得水泄不通,所以幾人也就沒喚洞內的同伴出來。


    再看洞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先前被藍曉寧逼到角落裏的王瀑軍根本不打算再挪地方,背靠著夾角洞壁,用團牌護住前身,隻顧一個勁兒地往外飛暗器。帶衣鏢、光杆鏢,這是直著飛的;燕尾鏢、梅花鏢,這是轉著飛的,撞上牆還會拐彎;回手鏢、斷月鏢,這是繞著弧線飛的;還有繩鏢、索鏢,飛出去還能再收回來。這些還隻是飛鏢類,還有飛針類的梨花針、穿日針;飛箭類的袖裏箭、飛蝗箭;飛叉類的勾魂叉、厲鬼叉;飛刺類的棗核刺、封喉刺;再加上飛爪類、飛鐃類、飛陀(見注釋)類等暗器,可謂琳琅滿目,開個暗器鋪都綽綽有餘。不計其數的暗器在洞裏縱橫交錯,來回穿梭,四處亂飛,像是下了一場暗器雨。看來“團牌上有各類暗器三千六百枚”所言非虛。


    光躲開如此之多的暗器就已經相當不易了,更麻煩的還在後麵。那些帶勾的、帶刃的、帶刺的玩意兒,落地之後就變成了“鐵蒺藜”,逼得人沒處落腳。而幾位戰龍卻似早有準備,不知在腳底準備了什麽防護,根本不懼那滿地的“鐵蒺藜”。


    陸陸續續,幾人或多或少都踩中了暗器,傷了腳。金嬋玉起初拉長金銀絲貼著地麵左右“清掃”,但“掃”的速度比不上暗器“發”的速度,剛清理出一塊空地,彈指之間又會被暗器給填滿。


    金嬋玉怒極,怒喝一聲,雙掌拍地,雄厚的掌力將地麵擊出一個大坑,附近的暗器都滾落至坑底。這是個辦法。於是金嬋玉在身周接連拍數掌砸坑,清理暗器。不過在這一連串拍掌之後,洞中隆隆作響,許久未消,更有許多碎石從上方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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