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仔細看了看顏子召被打腫的臉,也不禁笑了一聲:“還嫌丟臉,你現在這模樣能叫臉麽?打不過還非要打,這不是自討苦吃?”


    “武師兄實力高強,他不肯放,我又如何走得脫?”顏子召沒好氣地回道。


    “這個簡單。”掌門站起身來,“我這就傳你本派最絕妙的身法——《飄雨追風步》,以後若是再走不脫,可就別怨別人實力高強了!”


    原來《飄雨追風步》是霏晴派最強的身法!可是,秋老早就開始傳授顏子召此身法了。


    顏子召與何天遙對視了一眼。


    “武師兄”急了:“掌門,有過錯不罰,反倒傳授本派最強身法,是何道理?青丘不服!”


    “原來你就是武青丘啊,馬長老的愛徒,你的囂張我早已有所耳聞。”掌門絲毫不給武青丘留麵子。


    武青丘無言以對,臉上的筋肉抽動了兩下。


    “也罷,今日你們雙方都有錯,我也不好偏袒一方。既然你覺得不公,那不如這樣,我也傳你《飄雨追風步》,你二人回去各自勤修,本座本要罰你們麵壁思過,但考慮到你們還要修煉身法,就改為三個月內不得離開住處!”掌門道。


    武青丘大喜,恭拜稱謝。三個月而已,根本算不上懲罰。


    “先別急著謝我。我破例傳你二人本派最強身法,其他弟子難免口生微詞。所以你二人須得付出一些代價。三個月之後,比試身法來定輸贏,也算為今日之事做個了結。三個月後的身法比試,勝者可以前往天絕塔修煉;敗者嘛,嗬,就直接清離本派。”掌門道。


    聽到這裏,原先散開的那些弟子又聚攏回來,紛紛表示掌門此舉還是不公,天絕塔的名額何其珍貴?其他弟子得參加百人規模的武鬥大會,而他們兩個卻是二選其一,幾率相差太大。


    “如有不服者,也可以從我這裏領一本《飄雨追風步》,三個月後參加身法比試,除了最終勝者,其他全都算敗,全都清離師門。”掌門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嘴都給堵住了。參加武鬥大會敗了最多不能去天絕塔,總比被清離師門強。


    見沒人再說話,掌門回問二人:“你們兩個意下如何?”


    武青丘自恃實力更高,又有名師,修煉起身法來必然更快,到時勝了不僅能直接獲得前去天絕塔的名額,還能把討厭的顏子召清離宗派,算上得了本派最強身法的好處,可謂是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所以他立即滿口答應了。


    孰不知修煉速度全看先天資質與後天努力,與本身已有的實力並無太大關係,更何況顏子召已經領先於他了。顏子召猜到掌門的心思,自然也答應了。


    武青丘見顏子召應了,更加高興。他心裏估摸顏子召答應比試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那本《飄雨追風步》。在他想來,顏子召拜還一個挑糞種地的糟老頭為師,每日還要上山挑糞,能修習得什麽?所以肯定心有不甘。現在有機會修習《飄雨追風步》,哪怕冒著被清離出宗的風險也甘願。“嗬,你想得挺美!”武青丘心道。他拱手問掌門:“回掌門,即便被清離宗派,能得著本派最強身法,也是大大的便宜了。可是,離宗之後就算是外人,本派身法落在外人手裏,未免……”


    掌門道:“這點不用你操心。光憑身法典籍的第一卷,練不到多厲害。好了,大家散了吧。《飄雨追風步》,稍後我就讓人分別送至馬長老和秋老處。”


    “嗬,顏師弟,托你的福,我才能修習到《飄雨追風步》。三個月之後再見咯!”武青丘拱了拱手,仰天大笑著離開了。


    “嘁,說得好像他贏定了似的。”顏子召衝著武青丘的背影啐了一口。重新挑起糞桶,和何天遙往山頂去。


    “掌門暗地裏偏向你,武師兄還真是可憐,到時恐怕輸都輸不明白。”何天遙道。


    “嘿。”顏子召笑道,“我一聽掌門說《飄雨追風步》是本派最強身法時就想到了,師父傳我本派最強身法,掌門必定知情,她今日之舉是要給我找一個因由,免得將來被他人知道我會此身法而遭受懷疑,如此師父的真實實力亦不會遭疑。”


    “嗯。不過我覺得,掌門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想給你一個進天絕塔的名額。”


    “啊,沒錯!”顏子召反而有些遺憾,“可惜,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去天絕塔就好了。”


    何天遙笑道:“本來掌門才留給宗內弟子三個名額,若是咱倆占去兩個,你讓那些參加武鬥大會的人情何以堪呐?”


    “說的也是。”


    兩人一路聊著,走到了殿前廣場。一些弟子正在遠處忙著裝飾初雪殿。


    “別看了,也沒人會請我們參加。”顏子召道。


    “梯子上那個不是向師兄麽?”何天遙遠遠地揮起手來。


    向南橋也看到了兩人,招呼兩人到殿前。“二位師弟,今夜宗內會舉行新春慶賀會,有佳肴美酒,還有各種遊戲活動,你們到時也來參加啊!”


    “向師兄!”一名弟子喊向南橋過去,然後幾人圍住他竊竊私語。


    向南橋不停地說著什麽,雖然聽不真切,但從他臉上慍怒的神情來看,那幾名弟子說的想必不是什麽好聽之言。


    顏子召歎了口氣,走到哪裏都不受人待見,又何必給向南橋增添麻煩?於是他上前道:“向師兄,師父今天特意讓我二人下午上山,是因為晚上另有要事。所以我們不能參加新春慶賀會了。”


    “這樣啊,那太可惜了。”向


    南橋道。其他弟子一聽,都立即散開各忙各的。


    臨走前,何天遙和顏子召沒忘對向南橋道新年之喜,在霏晴派,也許他是唯一一個不嫌棄兩人的弟子了吧。


    待回到山穀茅屋時,天已經黑了。兩人打來清水,洗了個淨浴,換了身潔衣,一起到隔壁賀拜師父。


    秋老見兩人穿戴整潔,很是滿意。至於顏子召臉上的烏青紅紫,他仿若沒看見。“今日除夕佳節,修煉暫歇。正好你們的兩位師姐要來拜會,與你們相見。”秋老道。


    “師父怎麽不早說啊!”顏子召懊悔不已,“如此烏腫醜臉,如何見得兩位師姐?早知道下午就忍氣吞聲了!”


    秋老道:“今日衝突你雖有小錯,但事並非因你而起。男兒膝下有黃金,若是你今日無緣無故跪了宗內弟子,我倒是要重重罰你。”神了,山上發生的事,穀中的秋老竟然已經知道了。不過在兩位徒弟心中,秋老神通廣大,高深莫測,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兩位師姐又不是外人,知道了實情難道還會笑話你不成?”何天遙也安慰他。


    “來,趁此節興,給你們喝為師親釀的酒。”秋老手一揮衣袖,一個泥封的酒壇出現在桌上。


    一口酒下肚,兩人同時皺起眉來。那酒雖然聞起來醇香,但卻夾雜著一種怪異的酸苦滋味。


    “師父……”顏子召剛開口,秋老就打斷道:“我釀的九月春就這味兒,多喝一些。”


    師父的要求,兩人怎敢不從?隻得繼續喝那酸苦之酒。秋老自己倒是沒喝幾口。很快,一壇酒見了底,兩人差不多各喝了半壇。


    別人喝酒上頭,這兩人卻越喝越清醒。靈台清明,神思平和,但丹田卻似乎不由自主散發出一股灼熱,擴散至全身。兩人氣血翻湧,麵色通紅,但並沒有絲毫不適之感。


    “此酒乃是由清淡之酒與藥汁調和而成,藥汁原材為取自天南地北共九種珍稀藥材,又經我煉製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成。正因為藥性太烈,才用溫潤之酒調和,故而此酒對身體益處很多。”秋老解釋道。


    原來是藥酒,難怪滋味古怪。不過半壇酒下肚,酸苦的味道已變得不那麽難喝了。


    “從明日起,你們將會大睡五日,以緩藥勁。”秋老又道。


    何天遙問:“不醉也會睡著?”


    秋老笑答:“到時藥勁發作,不由你不睡。因為你們各飲了半壇,所以才睡五日。若是喝了整整一壇,得沉睡足足九日呢。”


    屋外忽然響起向南橋的聲音:“秋老!二位師弟,師父來看你們了。”


    “掌門!”何天遙和顏子召趕緊開門迎了出去。


    掌門挑著一盞燈籠,穿著一件半紅半白的新衣。頭發仔細地梳理過,束成一個高馬尾,顯得精幹了不少。在她身後的向南橋提著兩個籃子,裏麵放著許多酒果點心。


    “新春佳節,全宗同樂,又怎能冷落了你們?”掌門笑道。


    “多謝掌門下午的偏袒照顧。”顏子召沒忘記道謝。


    “我幾時偏袒過你?到時你二人各自施展身法,孰優孰劣,眾人自有明斷。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武青丘的天資相當不錯,否則也不會成為馬長老的愛徒,你可不要輸給他。”掌門的話說是不偏袒,但語氣明顯還是向著顏子召的。


    幾人回屋,房間顯得小了很多。方桌旁隻可坐四人,掌門、秋老對麵而坐,剩下兩個位子誰坐都不合適,於是三名弟子都恭立在一旁。


    除了美食之外,《飄雨追風步》的第一卷掌門也帶來了。雖然顏子召已有一本,但還是裝成歡天喜地的模樣收下了。


    向南橋不無豔羨地說:“顏師弟真是好造化!能夠修習此身法的弟子全宗也不超過十個,我師兄也是其中一個,可是到我這就沒那個福氣了。有時我都怨師父偏心,同授卻不同待。”


    “修煉身法也講究一個契合。不是為師不肯傳你此身法,而是你與此身法無緣。”掌門道。


    接著,掌門和秋老閑聊起來,內容大多是江湖上的一些風聞趣事。三名弟子對江湖事了解得也不多,聽著無趣,幹脆坐在床上喝酒。


    過了一個時辰,掌門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吩咐向南橋:“你師兄這會兒應該已經回宗了,把他也叫來。”


    向南橋大喜,他和師兄也許久未見了,連忙一溜煙上山去了。他剛走沒多久,茅屋外又來了一位熟人。


    顏子召打開房門,看到屋外之人愣了許久。


    “怎麽,才幾個月不見,不認得我了?”“藍玉”主事薑憐語走進屋子,和掌門、秋老寒暄起來。這大大出乎了何、顏二人的意料,她認識掌門並不奇怪,畢竟掌門和“黃狼”主事的關係非同一般,但秋老,一個在霏晴派內都不受注意的糟老頭,薑憐語怎會認識他呢?而且從兩人交談的口吻來看,他們還是老相識了。


    掌門詢問起清剿“大三檻”山匪之事。薑憐語歎道:“我們對於事態的估計還是差池了些,他們化丹之後實力大幅提升,即便集我四人之力,也難以取勝。最後讓他們逃了,而且‘紅櫻’、‘綠波’二位主事還受了傷。”


    掌門驚道:“你們四大主事聯手都製服不了他們?血骨壇被盜走的那幾顆妖靈寶珠究竟是什麽級別的?”


    薑憐語反問:“誰告訴你血骨壇被盜之物是妖靈寶珠了?”


    “除了妖靈寶珠之外,還有什麽珍物值得他們不惜得罪血骨壇?”掌門再次反問。


    薑憐語白了她一眼:“別套我的話,此事關乎本壇機密,不可多言。”


    掌門悻悻地聳了聳肩,轉題問道:“‘黃狼’那個家夥如何了?”


    “受了點輕傷,回青龍壇休養去了。”


    掌門撇了撇嘴,怨道:“怎麽才受輕傷?死了才好呢!”


    “你這口是心非的家夥!”薑憐語舉杯和掌門碰了一下。


    接著,三人又聊起宗內之事。看樣子,薑憐語對霏晴派的事也相當了解。談笑間,薑憐語還不忘問顏子召一句:“如今你是否還要拜我為師?”


    顏子召尷尬地搖了搖頭:“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豈可辜負?”


    薑憐語笑了,十分好看。


    過了一陣,向南橋與他的師兄也來到了茅屋。


    顏子召與何天遙一看那人,嗬,又是張熟悉麵孔。原來那大師兄不是別人,正是慕容德!


    慕容德進屋之後,先對掌門喊了聲“師父”,然後又與向南橋一起向薑憐語行禮道:“拜見副掌門!”


    “什麽?”顏子召瞪得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指著薑憐語問,“你是霏晴派的副掌門?”


    薑憐語眼皮一翻:“怎麽,不像嗎?”


    何天遙則哈哈大笑:“原來如此,怪不得當初慕容兄承認是薑姑娘的手下呢。”


    向南橋道:“原來你們在山下就早已認識了呀。”


    “殺手組織血骨壇的‘藍玉’主事,名門大宗霏晴派的副掌門,天底下有幾人能想到這兩位其實是同一人呢?”顏子召慨歎。


    “什麽?”向南橋亦驚道,“平日隻道是本派與血骨壇有關係,沒想到關係竟然密切到這種程度!師兄,你明明知道此事,卻一直瞞著我,不夠義氣啊!”


    慕容德笑道:“是師父不讓我說的。”


    “嗬,一會兒還有更讓你們吃驚的事呢。”薑憐語道。


    掌門說:“秋老,人都到齊了,你就說吧。”


    秋老清了清嗓子:“兩位徒兒,快來拜見你們的大師姐和二師姐!”


    四名弟子都和被雷劈中似的,一動也不動。


    掌門拍了下桌子:“來拜見大師姐和二師姐,你們沒聽到嗎?”


    原來掌門和副掌門都是秋老的徒弟!


    何天遙和顏子召稀裏糊塗地拜完了兩位師姐,可依然沒回過神來。掌門和副掌門的師父竟然在宗派裏挑糞種田!這種事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為什麽掌門會同意一個種田老者收下新入宗的弟子?為什麽秋老會本派最強的身法?為什麽除夕之夜掌門會來這片茅屋?直到現在,許多不解之事才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慕容德也很驚訝,他隻知道兩位掌門與秋老關係不錯,還以為是出於對長者的尊敬,沒想到他們竟是師徒關係。


    最震驚的就屬向南橋了,他拉了拉師兄的衣袖:“他二人是師父的師弟,那豈不是我們的……”


    “唔。是我們的師叔。”慕容德對兩人拱手道,“拜見師叔。”隨即他又催促發呆的向南橋:“還愣著幹什麽?快點兒拜見師叔啊!”


    何天遙嚇了一跳,連忙道:“不可不可,我們實力這麽弱,又剛入宗,叫慕容兄和向師兄也習慣了。”


    掌門卻道:“不行,輩分與實力無關。你們平時以‘兄’字相稱我管不著,但若帶上個‘師’字,就必須按輩分來。”


    “那還是叫‘慕容兄’、‘向兄’好了。”顏子召道。


    掌門又對兩位徒弟道:“他們尊你們為‘兄’,是因為你們平時交情不錯,為了不在宗內引出事端,可以先這麽叫。不過你們須得謹記,這二人的師門輩分是你們的師叔,當十分敬重!”


    “是。”慕容德道。


    向南橋拱手道:“見過二位小師叔。”


    兩人齊聲道:“免禮。”之後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此事甚是有趣,不禁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薑憐語的目光落向了窗台上的空酒壇:“師父,你可太偏心了,我當初拜師之後才喝了一碗九月春而已!你竟分給兩位師弟整整一壇!”


    “謔謔,他二人是男子,與你的體質自然不同。”


    掌門道:“作為師父的關門弟子,此二人將來的成就不在你我之下。”


    薑憐語眨了眨眼睛:“師姐,你可知他們其中一人乃是……”她的話隻說了一半。


    掌門笑道:“如何不知!否則我也不會傳訊讓師父收他們為徒。”


    薑憐語眉頭輕蹙了一下:“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罷了,等以後再說。”她又問兩位師弟:“我當初讓你們護送的那隻皮箱呢?”


    顏子召一拍腦門:“你不說我都忘了。你當初說要送去新唐城,我們又不知具體送給誰,就帶回來一直放在屋裏了。等我去取來。”不一會兒,他就抱著箱子回來了。


    薑憐語打開皮箱,裏麵的日月琉璃瓶完好無損。


    “師父,這是我和師姐贈您的禮物。”


    秋老高興地讚歎道:“不錯,真是漂亮!原來你們還記得當初的事。”


    掌門道:“打碎了師娘留下的花瓶,我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所以搜集名材並委托名匠製作了這對日月琉璃瓶。希望師父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秋老笑道。


    當夜,師門三代七人就在這小小的茅屋之中飲酒談笑,度過了一個歡樂的除夕。


    f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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