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十八年,七月的一個夜晚……


    盛都城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城內的樓閣高低錯落,紅瓦白牆。青石板鋪成的小巷緩緩的延伸遠方,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街道兩旁的柳樹枝繁葉茂,又細又長的柳枝從樹梢垂下,宛若仙女的長發。


    偶爾刮過的輕風帶動著柳枝隨風飄舞,為炎熱的盛夏帶來幾絲難得的清涼……


    城中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內……


    夢雲在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一個女人在她身旁小聲的說話,“真是個美人胚子呀!雖然弄的髒兮兮的,不過梳洗打扮一番,再好好的調教調教。過幾年,一定能幫我賺大把的銀子。”


    夢雲猛的睜開眼睛,她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是在一張床上。


    她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是一個中年婦人。


    這個婦人的臉上薄施粉黛,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裙裝,她的頭上還斜插著一支發簪。


    這個婦人看到夢雲醒了。她先是笑了笑,接著便開口問道:“小丫頭,你醒了?一定是餓壞了吧?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


    夢雲搖搖頭,趕緊問她:“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裏?”


    隻見那個婦人她坐在了桌子旁的椅子上,不緊不慢的回道:“這裏是‘風月樓’,我是這裏的媽媽,你以後要叫我鳳姨。”


    夢雲不知道‘風月樓’是什麽地方,但潛意識告訴她待在這裏可能會有危險。她馬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一下子便哭了出來,她一邊哭還一邊下床,往門口的方向走。


    鳳姨趕緊起身一把拉住了她,變了臉色,惡狠狠的說道:“你要上哪去?門外有人把守,你出不去的。我實話告訴你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要是乖乖的聽話,我保證你活的好。要是不聽話,我就打斷你的腿。”


    夢雲停住了腳步,卻不理睬她。


    鳳姨放緩了聲音,她繼續說道:“難道你的東西也不想要了嗎?”


    說著,她拿出了一把匕首,在夢雲的眼前晃了晃。


    夢雲看見了,她趕緊伸出手去搶,急急的說道:“你快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誰知鳳姨卻突然抬高了手臂,她說道:“隻要你乖乖的聽話,我就還給你。”


    夢雲點點頭。


    鳳姨笑了笑,她慢慢的把匕首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說道:“這把刀的用料和做工都還不錯,我看著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家裏的東西,哪來的我也不問了,還給你吧,誰讓我這麽心軟呢!記住了,別想著逃跑,你的‘賣身契’在我這裏呢!你現在的身份是奴隸,你要是跑了我會報官的,還是會把你給抓回來的,知道嗎?”


    聽到鳳姨這樣說,夢雲有些害怕了!雖然她沒有見過‘賣身契’,但她知道什麽是奴隸。奴隸是可以被隨意買賣的,是沒有自由的人,隻能聽從主人的差遣。


    鳳姨繼續說道:“我看你穿的像個逃荒的,我猜你一定沒有阿爸阿媽,沒有家。你要是離開我這裏,說不定會餓死的。要是你在我這兒乖乖的聽話,我保證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以後你賺到了銀子說不定還會感謝我呢!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夢雲真是餓的狠了,她看著桌子上的糕點,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叫夢雲,有沒有什麽吃的東西先讓我填飽肚子吧。”


    鳳姨笑了笑,說道:“夢雲,這個名字挺好聽的。我也不給你起別的名兒了,以後就叫你夢雲吧!桌子上的糕點你先吃點兒,渴了再喝點兒茶水。一會兒我找人帶你去洗澡,再換件衣服,把你打扮的漂亮一點兒。”


    說完話,她走出了房間。


    門外有個小丫鬟替她關好了房門,看來是一直守在門口的。


    夢雲見她走了,趕緊收好了匕首。


    她拿起桌子上的糕點,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她一邊吃著,一邊仔細的觀察著房間裏的布置。


    房門在南麵,西麵是窗戶,窗戶的下麵有一個梳妝台,梳妝台上擺放著一麵橢圓形的銅鏡。


    北麵是一張木床,床前有一個長方形的桌子,有四把椅子圍在桌子的周圍。東麵是個衣櫃,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此時的桌子上正燃著幾隻花燭,看來已經是晚上了。


    夢雲走到窗前,她伸手輕輕的推開了窗戶。


    外麵的天已經全黑了。


    借著皎潔的月光她看到,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棟小樓的二樓。


    在她前方不遠處,是一麵無法翻越的高大院牆。


    院牆的前麵有一排翠竹,在翠竹的周圍還種著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鳳姨當先走了進來。她的後麵還跟著一個小丫鬟,看樣子也就能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她的手裏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是一些衣物和胭脂水粉,還有幾個廉價的首飾。


    鳳姨看到夢雲在望著窗子的外麵,她有些不開心的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著逃跑呢?我告訴你吧!這裏的前後門都有人在把守,四周的院牆又是那麽的高大,你根本就跑不掉的。快點兒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她指著身旁站著的女孩說道:“這是紫嫣,去年的這個時候來的。她剛來的時候又哭又鬧的,現在不也習慣了。”


    紫嫣對著夢雲友好的笑了笑,夢雲看見她的笑容裏帶有幾分苦澀。


    鳳姨淡淡的說道:“一會兒讓紫嫣帶你去洗個澡,再換一身幹淨的衣服,打扮的漂亮一點兒,順便再把這裏的規矩都告訴你。我看你年齡也不大,就先在這裏做個小丫鬟吧!”


    紫嫣把托盤輕輕的放在桌子上,笑著對鳳姨說道:“鳳姨,您放心吧!我保證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這時,門外有人叫了一聲‘鳳姨’。


    她聽到後,立刻轉身出去了。


    房間裏隻剩下夢雲和紫嫣兩個人。


    紫嫣走過來拉著夢雲的手坐在了床邊,她溫柔的說道:“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隻是個小丫鬟。”


    夢雲開口問她:“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呢?”


    紫嫣先是搖搖頭,接著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說道:“因為好人家的姑娘都不願意到這兒來,而這裏的姑娘們大都是被人販子給販賣來的。”


    夢雲繼續問道:“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紫嫣回道:“這裏是‘風月樓’,是盛都城裏最大的妓院。也就是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和達官貴人們娛樂的地方。而我們每天要做的就是服侍他們,讓他們開心。”


    夢雲還是不太明白,她問道:“要怎麽服侍才能讓他們開心呢?”


    紫嫣耐心的解釋著:“其實就是陪客人們喝酒,給他們演奏樂器,唱唱小曲什麽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懂,我現在也隻是個小丫鬟。不過鳳姨說,從明年起,我就要學習姐姐們做的事了,要接客,明年我就十六歲了。在這裏,十六歲以上的是姐姐,要接客。你以後見到她們要先叫聲姐姐,再說話。而私底下,直接說她們的名字就可以了。她們在這裏用的都是假名字,至於她們的真名字,可能隻有鳳姨和她們自己才知道。像我們這樣年齡小的,在這裏做的都是小丫鬟,不用接客,但是要服侍姐姐們。而且,我們也要到前樓去給客人們端茶倒水。”


    夢雲在心裏偷偷的想,“我現在還不到十五歲呢!還有一年多才到十六歲,一年以後再說吧。”


    紫嫣看到夢雲在發呆,就輕輕的推推她,柔柔的說道:“走吧,我先帶你到廂房去洗澡。明天,鳳姨就會給你找個姐姐讓你去服侍。”


    說完,紫嫣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夢雲拿起紫嫣帶來的衣物,跟著她走出了房間……


    來到小樓的外麵。


    夢雲看到,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


    在院子的中間有一顆大樹,枝繁葉茂,大樹的下麵是一個石桌子和幾個石凳子。


    小樓的東麵有一個圓圓的月亮門,門外是個大過道。


    透過大過道看過去,那邊還有一個院子。隻是天太黑了,看不清那個院子裏都有些什麽。


    夢雲跟著紫嫣來到小樓西側的廂房。


    一進門就看到在屋子的中間有一個圓圓的大木桶。


    靠近窗戶的下麵是一個被煙火熏的漆黑的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鍋,在灶台的旁邊還隨意的擺放著一些劈好的木柴。


    紫嫣拎起門後的木桶,她費力的想把木桶裏的水倒進大鍋裏,夢雲趕緊上前幫忙。


    紫嫣對著夢雲笑了笑,她說道:“‘風月樓’裏隻有一口井,就在後院廚房的前麵,想要打水隻能去那裏。不過,你以後要是打水,最好叫上我,我們兩個一起去,因為那口井周圍的地麵很滑的。還有就是,最好白天去打水,晚上不要去。”


    聽到紫嫣的話,夢雲的內心充滿感激,她用力的點點頭,問紫嫣:“打水也是丫鬟們做的事嗎?”


    紫嫣回道:“那當然了!不過呀,你以後要是和哪個小廝相好,他也會幫你打水的。”


    說完,她竟‘咯咯咯’的壞笑了起來。


    夢雲的俏臉一紅,她羞澀的搖搖頭,趕緊蹲下身幫紫嫣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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