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位置偏僻的營帳內,身穿單衣的男子掙紮著起身,賊眉鼠眼地打開了木桌上的乾坤袋,從裏麵拿出了一壺酒水。


    “嘿嘿。”我得意地擰開了酒塞,卻意外地發現沒有酒香味。不死心的喝一口,有點小甜……咋是水嘞?


    “小朱啊,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我帶著假笑回過身,說道:“茗姐,怎麽隨便打開我的乾坤袋啊。”暗自腹誹這老妖婆怎麽跟個鬼一樣神出鬼沒的,還擅自破除我在乾坤袋裏的法陣,還好我把寶貝都藏在了另一個乾坤袋裏。


    且說我身後那人容貌清秀,身著一雙桃花眼,卻不是苦樓長老苦心是誰?


    苦心笑著說:“你現在傷勢未愈,怎麽成天就想著喝酒。”神態之間,竟然有些顛怪。


    我一身雞皮疙瘩起來了呀!連忙轉移話題:“喝一點點想來也無事。這倒是小事,說起來,九霄除魔陣那邊怎麽樣了?”


    “泡湯了”苦心一臉愁悶“過段日子我們就會撤軍,屍魔躋身五境已經是必然。等屍魔躋身五境,想來第一件事就是去鎖魔塔救出血魔,然後聯袂找你麻煩什麽的。”


    說到這,苦心‘關心’地說:“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去幫你的忙。在我被殺之前,他們動不了你一根毫毛!”


    我聞言頭皮發麻,心說真找過來你最多就夠擋一下的。當下也顧不得什麽除魔十年不得歸山了,隻想逃回雲夢躲起來才好。當下推說:“額,茗姐啊。可能是傷勢的原因吧,現在我有點累了,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快走,我得趕緊跑路。這些魔物也真小氣,五境高手找我麻煩,我也配?


    苦心突然哈哈大笑:“姐姐我騙你的,天盟宗小師叔親自下山,一個時辰之前已經去問劍屍魔了。所以九霄除魔陣暫時是不需要了。”


    我又氣又喜,嗨呀,總算來了個鎮得住的。不像那杜景……


    一念至此,我臉色不禁暗淡了下來。說起來杜景還真是條漢子,聽苦敢說,杜景重創我之後,竟然僅憑意誌強行清醒了片刻,頂著劍陣磨殺,硬生生撲入血袍之下引爆了自己的神魂。


    下場自然是神魂消散,永世不再入輪回。


    苦心察言觀色,知道我在想什麽。說道:“杜景他……也算死得其所。”


    神魂俱滅,可惜還是殺不死那頭血魔。


    突然有一聲劍鳴自遠處傳來,哪怕隔的甚遠,清亮依舊。乾坤袋中,殘劍和嘲風同時有了反應,我眼睛一眯。


    之後有連綿不絕的咆哮聲響起,負責傳令的修士大聲吼道:“屍群暴動,全員戒備!”


    苦心忙道:“小朱,那我先去了。”


    我自然不會阻攔,甚至打算等她走了自己出去看看。


    苦心身形一掠而出,隨後我慢慢走出賬門。胸口還是扯得疼,走的算龜速了。一出門,好家夥,先灌了我一嘴沙。外麵塵土飛揚,看來這次屍潮規模非常可觀,幾乎所有修士都動起來了。


    不過傷兵營帳這邊還是留了幾位修士照看的。這時有個師侄輩的發現了我,連忙趕過來打算讓我回去。


    沒走幾步,就被突然出現苦敢和李必安攔住了,先是說了些啥,然後李必安塞給那人一張靈符打發了。


    共患難的三人回到帳內,苦敢笑著拿出了一壺醉月山釀的酒水。


    我當時就一把拿了過來打開喝了兩口,把正拿出酒碗擺桌的苦敢搞得一愣一愣的。


    我放下酒,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李必安笑著不說話,隻是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碗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一直聊些有的沒的。突然苦敢說:“師叔和師叔結成道侶,我跟師叔豈不是親上加親了?不過師叔是怎麽跟師叔認識的能講講麽?”


    這話雖然聽起來繞口,但我能聽懂。當場黑了臉。“不可能!苦敢你怎麽回事?膽子那麽肥了,師叔的八卦也打聽?”


    苦敢一把搶過我的酒碗:“唉,那算了。今天就到這裏了吧。等明天師侄再來問師叔這個問題,先告退了……”說完跟李必安作勢要走。


    “唉,別呀。”我忙道“我說我說就是了。”拿酒走,這不要我老命麽?


    兩人重新落座,李必安擺出一副不在意這邊的談話的樣子,隻是在小酌酒水,但真實情況誰知道呢?


    苦敢叫嚷道:“記得講好一點,不然不給酒水喝了。”


    “說在襄陽郡朱家,曾有個神童。五歲即可作詩,八歲就有功名傍身。偏偏朱家是商賈世家,這次出了個讀書種子,正是洗白進入政界的大好機會。”我清了清嗓子,模仿那說書人的方法說道


    “這種局麵,朱家的對手,仇敵,都不願意看到。於是這位神童在一次出城去道觀為母親祈福的時候,一場刺殺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那一場刺殺,除了那位朱姓神童的屍體沒被找到被判定為失蹤之外,所有人都被認定死亡。自此之後,朱神童的失蹤就成了一樁懸案,因為朱神童再沒回朱家。按事後被捕的刺客的說法,是在逃亡途中不慎跌入道觀後的懸崖了。”


    “那懸崖深不見底,據說後來朱家曾想派人去崖底尋找,不成想八十多丈長的繩索都快用光了,那懸崖還是跟深淵一樣。朱家人怕了,再沒去過那處懸崖。”


    “說那崖底青衣小童在草垛上昏睡,一位黑衣少女在不遠的河邊脫衣洗浴。”


    “其實小童是醒了的,眯著小眼在偷窺呢。”


    “其實少女是知道的,隻是不知怎的並不介意小童的目光。”


    “小河遠處有兩位道人打坐調息。一人黑衣遮麵,苦樓標配。另一人灰色道袍,頭戴蓮花冠。”


    “你猜這兩個道人是誰?”我笑問苦敢,卻在苦敢開口之前搶先開口:“這兩位,一個是當今苦樓樓主苦墨,一個是我大師兄清離。他們身為那一任除魔使,下山除魔至此,聯手斬殺一位墮入魔道的四重境高修後,聽到峭壁之上,有呼救聲傳來。修道之士,哪怕此刻身受重傷,但有人呼救,怎能置之不理?”


    “兩人禦劍登高,隻見一位黑衣少女一手抓著一條藤蔓,另一隻手抓著一個昏睡小童正在峭壁之上苦苦支撐。”


    “原來這黑衣少女是凡間江湖子弟,在這峭壁采摘藥草,見有個小童跌落,連忙施救。不料氣力不足,小童又嚇暈了過去,自己又見那小童生的可愛,舍不得放手,情急之下大聲呼救,卻沒想想這裏是什麽所在!所幸苦墨清離恰好在此,不然都很危險。”


    “少女小童自然得救,少女謝過恩情之後得知苦墨有意代師收徒,喜不自勝,而小童被那位清離選中,算是雙雙踏上修行路。”


    “少女洗浴完畢,小童不再假寐。苦墨清離也停下了調息,一商議才知兩人要去別處除魔,無奈正是分別之時。”


    “月光之下,小童問道:‘姐姐叫什麽名字,還請告知,朱禦以後好報恩’。”


    “少女的笑顏如花綻放:‘姐姐叫顏茗,要報恩的話,以後娶我就是,不能被你白看了’。”


    “小童小臉漲紅說不出什麽有的沒的……回山以後日日修行七十餘年,也就再沒回過朱家。”


    我喝了口酒潤喉,沒了下文。


    苦敢問道:“沒了?”


    我說:“沒了。”


    李必安聞言,這才將將碗裏的酒一口悶了。


    “師叔挺適合去當那說書人的。”苦敢似乎還在回味。


    我笑了笑,帳外腥氣漸消。想是大戰告一段落了。


    青衫染血,陳隱臉色疲憊不堪,長劍上血跡斑斑。


    一場大戰剛剛落幕,議事帳內眾人都是一身肅殺之氣。


    少頃,陳隱打破沉默:“這屍魔不愧是那位前輩的肉身所化,果然有點手段,今日是我魯莽了,該向諸位請罪。”


    白衣少年見狀連忙說:“陳隱小師叔不必如此,我等也沒想到屍魔居然強橫至斯,兩次斷臂兩次生成,手下更有三重境巔峰屍族近十餘頭。實在棘手,若不是諸位掌門……”


    “白駿,慎言!”紫衣老道及時阻止。“此事是十宗生死大事,這地方顯然不便議論。”


    “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獲,屍魔最少損失了三萬具符合的證道屍體。破境時機最少會被延後到年關。我們修生養息,到時候正好決戰一次,將屍魔一脈一網打盡,豈不美哉?”穿著像乞丐的年輕人說到這裏仰頭喝了口酒。


    陳隱聞言苦笑道:“看來還是要用那九霄除魔陣才行,可是這十幾頭三重境巔峰可怎麽解決?”


    苦心道:“到年關小朱也恢複得差不多了,能夠頂替陳劍仙參與九霄除魔陣,而陳劍仙就負責那十幾頭三重境巔峰魔物。”由於苦心是代師收徒,所以按輩分來說,與陳隱同輩。所以並不用喊他小師叔。


    “清崧?可是雲夢那位八十歲就三重境巔峰的清崧子?”陳隱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正是此人”苦心疑惑道:“沒想到陳劍仙也聽說過小朱的名諱?真是新奇。”


    陳隱從容說道:“這等天才,誰人不知啊!”


    “嗬,天才。差點被個三重境高階的死物做掉,算哪門子天才?”刀疤臉冷笑到:“分明是酒囊飯袋一個!”


    沒人理他,他看了看四周,識趣閉嘴。陳隱這才繼續問道:“苦心師妹,你可知道清崧子師弟現在在哪,我想見一見他。”


    “就在養傷帳那兒。”苦心直接說。


    陳隱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正在神遊萬裏。


    我喝著暖暖的酒,卻突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似乎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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