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剛過九點的時候,這次同學聚會就準備散了。


    宋初對此十分滿意。


    醫學院畢業生們的聚會果然健康,不喝酒不熬夜,連點菜都是葷素搭配營養十足,基本沒有重油重鹽的菜品。


    杜仲問宋初怎麽回家,宋初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


    盡管能夠看出杜仲的淡淡期待,但宋初並不打算順路送他,決定裝傻。


    自己來的時候他又不是沒看見她有開車,這會兒偏要多此一問,真不能怪她多想。


    聽,就連從隔壁那條街呼嘯而過的消防車都在提醒她要慎重。


    “時間還早,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喝喝茶,聊聊當年的事?”


    見宋初不接招,杜仲笑著邀請道。


    這麽一點小事,用不著拖延下去,今天就能幹脆解決掉的話,自然最好。


    宋初這樣想著,便同意了。


    走出飯店,秋夜涼風習習,城市燈火通明,滿眼都是紅紅黃黃的燈光,可惜幕布太大,疏遠了光點之間的距離,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暖色調該有的溫度。


    宋初領著杜仲向自己的車走去,一對亮度刺眼的車燈恰好拐入停車場,正對著兩人駛來,杜仲不自覺地抬起手擋了擋眼睛。


    車燈是白光,色調冷,熱度高,帶著一股要把杜仲燒焦的氣勢衝了過來。


    白色顯大,這輛白色漢蘭達停在杜仲麵前,就像是一尊與渺小人類對峙的變形金剛。


    另一輛低矮了很多的黑色跑車從漢蘭達身後鬼魅般鑽出,一個瀟灑的甩尾掉頭,車燈挑釁似地閃了閃,引擎聲貼著地隆隆作響。


    杜仲和宋初已經被夾在兩輛車中間。


    杜仲警惕又緊張,宋初借遮擋視線的機會低了低頭,將輕微抽動的嘴角隱藏好。


    透過兩輛車的前窗玻璃,宋初看到了兩張飽含譴責意味的受傷的臉,仿佛她剛剛做了什麽特別對不起他們的事情。


    嗯......她做了什麽來著......?


    兩輛車的車門同時打開,該隱那輛跑車向上方升起的鷗翼門引起了大半個停車場的注意,包括杜仲那些還未離開的同學們。


    宋初後退了半步,琢磨著自己現在轉身就跑的話能不能來得及。


    答案當然是不能的。


    杜仲還沒搞清楚狀況,站在他側後方的宋初就被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堵在了中間。


    “我們下午去商場挑好了禮物。”


    “但是你並不在家。”


    “但我們還是陪伯父伯母吃了晚飯。”


    “我還幫忙刷了碗。”


    “你在做什麽?”


    “這個男人是誰?”


    宋初回溯完記憶,無辜地問道:“不是說明天再上門拜訪嗎?”


    石昆侖和該隱對視一眼,石昆侖語重心長: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宋初想說,她的“明日”真的很多......還好最後關頭管住了自己的嘴。


    “你們就不會給我打個電話發個短信之類的問一下嗎?”


    宋初一臉關愛老年人的表情。


    這兩位到底會不會用手機,她還真的有點拿不準。


    “阿初,這兩位是?”


    被無視許久的杜仲強行插到宋初和該隱兩人之間——相比起來,這個男人的外表太有威脅性了。


    “阿初?你叫她阿初?你是個什麽東西,配叫她阿初?”


    該隱直接揪住了杜仲的衣領,一臉不耐煩地將他推開。


    “學長!”


    宋初一時情急,某個熟悉的稱呼脫口而出。


    她連忙扶起摔倒在地的杜仲,看到他的手掌被地上的石子磨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該隱的力氣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很大的,在他而言這不過是輕輕一推,但從杜仲的感受來講,該隱剛剛就是在將他往地上砸。


    宋初剛把杜仲的手掌翻過來想要仔細檢查一下傷口,該隱見不得她這副為別人著急的樣子,兩步趕過去想將她拉開。


    杜仲早就在留意他,見狀狠狠一把掃開該隱的手臂,將宋初護在身後,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該隱的鼻子動了動,低頭看去,舔了舔嘴唇。


    石昆侖臉色微變,不再看戲,幾步走過來勸道:


    “都別衝動,咱們互相之間無仇無怨,隻是一點小誤會而已。”


    “誤會?”


    杜仲看著麵容憨厚的石昆侖,並沒有放下警惕。


    “阿初這個稱呼對我們兩個人來說,具有很特殊的意義,所以見你不過是她的普通朋友,竟然也敢......這難免......”


    石昆侖的笑容依舊憨憨的。


    杜仲立刻回嘴:“我願意叫她什麽,她自己都沒意見,你們憑什麽多管閑事?還有,什麽普通朋友?我是她的——”


    “先別說了,”宋初拉住杜仲的手腕,用力一握,“走,我車裏有急救包,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然後我送你回家。”


    說罷,不等在場的三人有任何反應,宋初已經拉著杜仲大步向自己的車走去。


    該隱還想再攔,隻扔給他一個背影的宋初微微側了側頭,似是在看他,石昆侖見機上前一步擋住該隱的腳步,對著他輕輕搖頭。


    出了點意外,稍稍鬧得有點過分,這時候該隱再湊上去隻會讓宋初難做。


    杜仲坐進副駕駛,宋初從後備箱裏取出小急救箱,抱著鑽進駕駛室。


    看了一會兒前方那兩個人的動靜,宋初才打開急救箱,按開車頂的小燈,翻找出酒精棉和紗布。


    兩道震耳欲聾的汽車引擎聲先後響起,由近及遠,漸漸融入到夜晚城市的喧鬧聲裏,像是不甘咆哮著離去的野獸。


    宋初幫杜仲包紮好傷口,將急救箱扔到後座,麵露歉疚地道:


    “實在對不起,他們是我的朋友,一向脾氣不太好,我替他們給你道歉,明天我請你吃飯謝罪。”


    杜仲現在是外科醫生,雖然他現在的資曆還不夠做大手術,手受傷的這幾天估計也會給他帶來很多不便。


    杜仲很有些憤憤不平:“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你,要怪也是——”


    “怪我,這麻煩是我給你惹來的,主要責任自然在我。”


    宋初的語氣和表情都很有禮貌,歉意恰到好處,還有一點清清淺淺卻無比動人的溫柔。


    驅車匯入主路,宋初直視前方的路麵,似是不打算再進行任何對話。


    杜仲看了看宋初的側臉,也笑了:


    “他們兩個是你的什麽人,讓你這麽維護他們?”


    宋初的沉默一直持續到車子在杜仲所住的公寓門口停下。


    推開車門前,杜仲的嘴唇動了動,猶豫著要不要請宋初上樓坐坐,宋初看著他,平靜地道:“明天我再去找你,中午請你吃飯。”


    “嗯,那,明天見。”


    好在不是一個特別無情的拒絕。


    杜仲從善如流,道了聲晚安後下車上樓。


    走進電梯按下樓層的時候,杜仲無聲地苦笑。


    停車場的那段小插曲以及之後車內那長久的沉默,讓他確定,在宋初認可的親疏關係裏,現在的他或許與一位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雖然自己也不是日夜惦念,但偶爾閑暇時,不自覺地填補了自己那許多空白念頭的,總是當年的那個人。


    結果,多年後重逢,卻發現對方早就不將你放在心上。


    這感覺,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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