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三座天下的一處無垠大海,其名滄海天涯。


    一葉扁舟獨行,順海漂揚,月高海闊,風起水湧。輕舟之頭兩名男子,羽衣蹁躚,並肩而立,極目遠望。


    一人著梨花白長衫,負手而立,眼神中猶有一絲哀傷。


    一人攜劍著天藍祥雲袍,內心微起波瀾,獨漂滄海天涯這麽久第一次有點惶然。


    幽深海底,忽掀起巨浪,波濤洶湧中輕舟不受其亂。舟頭丈餘,橫空躍來一鯨,長數十丈,眼如明珠,淩空百丈。


    身穿天藍祥雲袍的攜劍男子微微皺眉,一步踏上海麵,海水被劍氣沸騰,宛若雲蒸大澤,雲霧漫開。


    手中長劍向天舞,直斬長鯨海水開。


    事畢,返身登船。


    祥雲袍男子終於也忍不住,開口道:“小八,要不我去走一趟,替你救下他。”


    梨白長衫的才八鬥搖了搖頭,“他既有選擇,我作為老師能做的都做了。原本在藏真島強行出手,跌落的四境被我遮蔽天機偷梁換柱給了他,其實也是想他能保住一條命,不過看來還是不夠。”


    才八鬥轉頭,看著自己許久未見,文質彬彬卻不識幾個字的師兄,那個拿起劍就是天下劍術第一人的師兄。頓了頓,道:“崔玄山來找過你?”


    “沒有。”祥雲袍男子斬釘截鐵。


    “長右,你壓根不會撒謊,每次你裝腔作勢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才八鬥笑了笑。


    長右做了一個不屑一顧的表情,“他讓我去做顧長洲的護道人,我沒答應。”


    “我覺得你可以考慮考慮,我見過咱們的小師弟,還不錯。”才八鬥說道。


    “大道就在腳下,自己的道自己走,要什麽護道人,摔個狗吃屎爬起來繼續走不就完了。當年先生要我陪你遊曆天下,我不一樣沒有答應。”長右沒好氣道。“再說了,為什麽找我啊!你去不行?老三不行?”


    才八鬥笑道:“當然不行,我們幾個就你最能打,你不去誰去。這條路不好走……。”


    長右躺在了輕舟上,“愛誰去誰去,反正我不去。路自己選的,不好走就走慢一點,跪著走完也不丟人。”


    才八鬥聽著這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師兄高見,果然與眾不同。不陪你了,我走了……。”


    才八鬥禦風而去不見蹤影。


    長右才起身站在舟頭緩緩抽出劍,嘴裏念念有詞,罵罵咧咧,“狗屁的大道之劫。”他一劍去九垓,劍氣萬尺長,那大道之劫轟然崩碎。然後雙手抱著後腦勺,優哉遊哉地躺在輕舟上,仰麵朝天,“老子可不怕你們,隨便來。”


    ——


    顧長洲等人繞過千年峰,經過曲曲彎彎的小道,此刻已經來至一處平野。


    顧長洲非常小心謹慎,因為一路上他們已經遇到十餘波伏擊。隻是那些人黑衣蒙麵,不知身份,又不是煉氣士與純粹武夫,身手極為矯健。


    前麵的伏擊顧長洲都處理的非常小心,唯有方庭愷知道發生了什麽。每次顧長洲都借口有事,留方庭愷照顧幾人,自己獨自孤身去打發了那些人。


    但是此刻顧長洲有些凝重,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的異常。


    “怎麽了?”方庭愷問道。


    “你看好他們,來不及了。大家閉上眼睛……。”顧長洲說道。


    柒兒以為要做遊戲,乖乖的把眼睛合上。洛可期在她身邊,將其抱在懷裏。


    “閉上眼睛幹嘛?顧長洲。”陳九兒好奇的問道。


    顧長洲看著陳九兒的眼睛,那種眼神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做遊戲。”


    陳九兒聽顧長洲的語氣哪裏是做什麽遊戲,不過他知道顧長洲有些急了,還是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方庭愷看著顧長洲,顧長洲衝他點了點頭,兩個少年會意。


    平野周圍日映晴林,綠樹植被參差掩映,顧長洲聽著風聲,尋著草木擺動的方向徑直衝了進去。


    方庭愷握著手中的劍,隨時準備拔劍。


    顧長洲引著暗中埋伏的黑衣人來到一處山岡,因為這撥人馬與前麵十餘撥不同。


    顧長洲環視一圈,一共八人,個個氣宇軒昂,三名煉氣士,五名純粹武夫。這也是他為什麽要陳九兒等人閉上眼睛的原因,因為這次可能會死人。


    自顧長洲開始練拳之後,對於武道境界有了更近一步的認識。他早已忌憚無比的擺開拳架,仔仔細細的防備著,五名純粹武夫皆是煉體三境。


    “這五人的境界在我之上,如果拚命我最多能換命一人,再加上三名煉氣士就更加棘手,雖然煉氣士未突破後三境敵不過同境武夫,但是這三人明顯修為不低。再加上又是成年人,自己若要解決眼下局麵,……唯有靠神仙姐姐給的三縷劍意……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顧長洲想了想,“無論怎樣都不能讓柒兒他們出事,自己答應過劍大叔,元島主,還有那麽多人……。”顧長洲一時間在心裏想了很多,徐水波為陰魂此刻無法現身出手。


    顧長洲猶豫不決,對方人已經衝來。八人聯手圍攻,顧長洲根本無法脫身,五名純粹武夫的拳勢如山倒來。


    顧長洲迎著猛烈攻勢。拳風摧葉落,腳踏成深坑,對方臂腕墜如千斤,拳頭腳尖如雨點。


    五人重拳齊齊砸向顧長洲,每一拳都震得他氣血翻湧。顧長洲心中早已決斷,拚著重傷甚至是身死,也要將幾人留下。


    少年雙臂翻轉陡然將五名純粹武夫的鐵拳死死鎖住,三名煉氣士也已經奔襲而來。


    顧長洲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機會,他目光一變,心念一轉,眉間一枚鮮紅的印記浮現,一縷劍意飛渡而出。


    眼前的畫麵顧長洲自己都被震驚呆了,那一縷煙絲般的劍意,若星虹周旋,八名黑衣人當場斃命。


    三名煉氣士最先反應過來,他們沒能想到這樣一個普通少年身上竟有如此駭然的劍意,即便一般劍修也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劍意。三人當即便要退走,可是在劍首的劍意之下,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夠遁走,即便如今她的實力百不存一也不是眼前這些煉氣士能比的。


    一場圍殺反轉成無聲的屠殺。顧長洲身子一下萎靡下來,單手撐著地麵,他強行撐起身子去查看斃命的幾人,想要尋找一點蛛絲馬跡。可是並沒有發現,這撥人的身份線索全部被抹去。之前的十餘撥人應該是九大王朝派來的兵甲,而這絕對是山上修士或者是山下仙家府邸,可是他們為什麽要來截殺我們。


    顧長洲始終不明白,終於忍不住嘔了一口血,他現在不打算理這些疑問,邁著步子往大夥的方向走去。


    然而,此刻的方庭愷正拔劍奮戰,溫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昏倒過去。


    變故發生的一瞬間,方庭愷使了個法子讓柒兒睡了過去,並讓陳九兒等人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許睜開眼睛。


    他明白顧長洲為什麽這樣做,他們比自己小,血腥之氣對於他們來說太過駭然,容易傷了心性。


    顧長洲那縷劍意飛渡而出的瞬間,滄海天涯一葉扁舟之上的長右笑道:“取劍?你取個狗屎。”


    方庭愷此刻握劍的右手不斷地顫抖,他嚐試止住卻毫無作用,任由它去。


    “就你這樣的手也佩握劍?”對麵的黑衣人嘲諷道。


    方庭愷仰麵目光直視,“君子成敗亦是君子,小人成敗皆是小人。藏頭避尾的你能握劍,我為何不能。”


    “任你巧舌如簧也逃不過即將而來的宿命。你等的人自身難保,一個道基被毀的武道一境,在江湖的驚濤駭浪中隻會墜落。”黑衣人是一名劍修,很強。


    黑衣人躍步出劍,直逼方庭愷而去。方庭愷顫抖的手,拚著最後一絲力氣迎擊。他的確在等顧長洲,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不知不覺得連他都有些依靠那個普通的青衫少年。


    不過他也知道顧長洲麵對的肯定比眼下的局麵,更加凶險萬分,他在心中無數次想過顧長洲會如何做,他不知道,但是他能確定一件事就是顧長洲不會拋下他們獨自離開,即便是死也不會。


    方庭愷根本擋不住黑衣人的這一劍,但是他也絕不會丟下別九兒他們。


    千鈞一發,臨危之際,一道染血青衫速度奇快無比,沒人知道少年如何能有這般快的速度。就這樣橫在方庭愷身前,頂著身軀迎了上去,劍刃破開血肉的聲音,很輕微,也很駭人。


    長劍洞穿青衫少年的左肩,少年頂劍而上,雪白的劍身帶著鮮紅的血更深,直接將整個身體穿透。那種劇痛不是誰都能夠挨住的。


    顧長洲麵不改色,猛然起拳,拳拳相疊,氣勢疊加,連綿不絕,一共二十九計重拳,將給一人捶飛出去。


    “小子,拳不錯隻可惜你早已重傷,遞出二十九拳已經是極限了,根本傷不了我。”黑衣人力穩身影,眼神中有幾分吃驚,也有幾分忌憚。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心性,這樣果斷,值得忌憚。


    顧長洲紮了一個馬,一手握住左肩劍柄,毫無猶豫的一把拔出深入血肉的劍,扔在一旁。


    方庭愷看得咽了咽口水,“這家夥是人嗎?”


    黑衣人打量著少年,“你再出手必死無疑。”


    “坐以待斃,同樣必死無疑。”顧長洲挺直身子,以特殊的手法按壓穴位止住血湧。那是杜老板的獨門手藝,顧長洲這麽多年在藥鋪學了幾手。


    “沒錯,那就不浪費時間了。”黑衣人右手虛握,劍驟然飛至手中。


    忽然一道奇怪的聲音,響起:“表妹,表妹,表哥來看你了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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