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不公!”


    “嚴查舞弊!”


    盧俊義端著一杯香飲子,正有滋有味的喝著,遠遠就聽到前方傳來聲嘶力竭的吼聲:“這是怎麽了?”


    他的身後跟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聞言立刻踮起腳往那邊看:“阿郎,我們要不要過去瞧瞧?”


    盧俊義身材高大威猛,鶴立雞群,隻是目光掃了幾眼,就看到不遠處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又聽了聽大概的事情,搖頭道:“走吧,還是開武館的事情重要,別湊這熱鬧了……”


    年輕人眼珠轉了轉:“阿郎準備開武館,林工資卻要辦書院,到底以誰為主呢?”


    盧俊義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聽哥哥的,甭管是開武館,還是辦書院,隻要兄弟們能一起練武,熱熱鬧鬧,就是舒坦!”


    年輕人嘴動了動,不再多言。


    盧俊義卻看了過來:“李固啊,你也是汴京人士,老是跟著我也沒個身份,何不回家去呢?”


    李固趕忙做出悲傷之色:“阿郎這是哪的話,若無小郎搭救,小的早就凍斃於野,這份大恩大德是絕不敢忘的,還望阿郎不要驅趕小的……”


    盧俊義失笑:“何時要趕你了?我隻是覺得你留在我身邊,也沒甚出息,剛剛那太學……算了,都舞弊了,進去更沒出息!對了,你也可以來書院念書,指不定將來能考取功名呢!”


    李固嘴角閃過一抹不屑,趕忙壓住:“林公子武藝超群,醫術高明,可也是武人出身,這開辦書院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其實還是該聽阿郎的,開一家武館!”


    盧俊義信心十足:“我哥哥這般人物,放眼天下也沒有幾位,別人辦不成的事情,他都能成,開個書院又算什麽?”


    “再說書院裏麵就不能練武了麽?昨天哥哥還以嵩山少林寺舉例呢,那少林僧人就是念經裏麵最能打,打人裏麵最會念經的,在前唐也不是趁勢而起,成了天下第一名刹?如今周總教頭的武藝也是承襲於少林一脈呢!”


    “你大可放心,入書院好好聽哥哥的,說不定也能習文有成!”


    李固根本不信,故作歎息道:“小的若是受文曲點化,是個讀書的料子,也不至於淪落街頭……小的倒是能算算賬,不知林公子的書院可否有這樣的機會?”


    盧俊義道:“原來倒是有的,現在卻是用不到你了……蔣二郎!”


    蔣敬正好從禦拳館走出來,聞言看了過來,微笑道:“盧少郎,這麽早啊!”


    盧俊義道:“不早了!實不相瞞,我昨夜心情振奮,都未入眠,就期待著這一刻呢!”


    蔣敬倒是沒怎麽激動,他對於開辦書院其實也不看好。


    北宋科舉取士規模日益擴大,社會各階層的求學需求越來越大,卻苦無其所,在這種情況下,書院應運而生,起到了填補官學空白,為廣大士子提供讀書求學場所的機會。


    社會背景是一方麵,具體的推行者也功不可沒,比如範仲淹,他不僅推崇古文運動,摒棄那些華而不實的駢文,還注重教育,走到哪兒,就到哪兒開辦書院,邠州、鄧州、杭州、青州、泰州等地區,都深受範仲淹辦學思想的影響,這些地區也成為了後世出進士相對較多的重要地區。


    正因為北宋的教育,普及到了民間,使得獲取教育資源再也不是貴族官僚子弟的特權,才有了寒門子弟的屢屢及第。


    但漸漸的,各地的書院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競爭也越來越激烈。


    除去早已名聲在外的八大書院,剩下的有名儒坐鎮,才能屹立於士林之列,才能讓那些權貴富戶,願意將孩子送進去讀書,並且奉上豐厚的束脩(xiu)。


    送“束脩”投師的禮俗,早在孔子的時候已經實行,當時是十條臘肉,隨著時代的發展,送給老師的見麵禮不一定就是十條臘肉,也可以用其他禮品來代替。


    如唐朝時期,就有人送酒肉或者絲綢,到了後來,給先生送的學費、酬金或者工資,也都稱為“束脩”了。


    熱門的書院生源不愁,單靠每月的束脩就是一筆龐大的收入,過著名利雙收的生活。


    而剩下來的書院,隻能靠著較低的學費,吸引那些平民家的孩子入書院,積少成多。


    所以究其根本,書院的關鍵還是學生。


    學生多了,多出幾位進士,立刻名聲大噪,扶搖直上,學生少了,連續幾屆顆粒無收,那就算是八大書院,也會跌下神壇。


    人總是追逐成功的。


    而在北宋,教出進士的先生,就是成功,其他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空話。


    蔣敬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對於兄長也極為崇拜,他覺得兄長如果去考進士,是大有希望,但開辦書院是要教出進士來,這個難度就大不一樣了。


    別的不說,他就很想當進士,能滿足不?


    正想著呢,就見索超風風火火地從對麵的屋舍內衝了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話:“這地方怕是凶宅,近來死了人的,我剛剛收拾後院,發現大灘大灘的血跡,有擦拭過的樣子,但都擦不幹淨!”


    蔣敬皺了皺眉,十分忌諱:“這可不吉利啊,京師今年真是亂,怎的這麽多凶宅?”


    盧俊義倒是完全不怕什麽死人不死人,但也不悅地道:“那牙人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我去找他!”


    索超道:“要不我們勸勸兄長換個地方,反正有丁判官在,外城這一圈地方都能租到房子,何必在這地方呢?”


    盧俊義看了看對麵肉眼可見的禦拳館,有些惋惜:“這裏可真不錯,但還是書院的前程更重要,實在不行換了吧!”


    李固一直跟在他後麵聆聽著,聽到準備換地方,眼中一喜,趕忙要提出建議,卻見大門開啟,花榮和時遷左右抬著一個用紅布蒙著的長長門匾出來,李彥和安道全跟在後麵。


    “哥哥!”“兄長!”


    眾人上前招呼,盧俊義更是上前幫時遷抬住。


    時遷原本有些齜牙咧嘴,見了也不逞能,笑嘻嘻地點頭致謝。


    李彥對著他們微微一笑:“你們來的正好,一起掛門匾吧!”


    蔣敬愣了愣:“兄長,這掛了門匾就是正式開辦了,我們不邀請各方人士前來慶賀麽?”


    盧俊義也道:“是啊,兄長在京師內可是大名鼎鼎,理應遍邀好友,大夥一起熱鬧熱鬧!”


    李彥道:“我不喜歡那些表麵的形式,以我的年齡和資質,也實在不適合那麽做,我連父親和周總教頭都沒有驚動,就是希望這樣安安靜靜地辦學。”


    蔣敬之前不看好書院的前景,但此時見到如此冷清,又有些歎息:“話雖如此,終究有些可惜啊……”


    李彥笑道:“你們覺得遺憾,就記得現在冷清的這一幕,等到書院在各地州縣開辦時,說不定就是風風光光,大辦一場。”


    眾人被其豪氣打動,紛紛點頭:“兄長所言甚是!”


    李固縮在後麵,暗暗撇嘴:“就這破書院,還想開到其他州縣?怕不是半年不到,就關門了……”


    無人在意他,此時左右架起梯子,盧俊義和花榮兩人抬著門匾上去,時遷將之固定好。


    李彥身形躍起,伸手揭開那紅布。


    上書親筆所寫的四個大字——


    歲安書院!


    “這名字……”


    眾人一怔。


    跟醫館一樣嗎?


    歲安醫館,歲歲平安,祝福進來醫館看病的人身體健康,十分貼切。


    但書院起歲安的話,是祝福所有在這裏學習的學子身體健康,歲歲平安麽?


    無論如何,這一幕都很有紀念意義,即便是有了醫館的安道全,都莫名湧動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正當李彥、安道全、時遷、蔣敬、盧俊義、索超、花榮,一起仰首看向門匾,打量著這個完全屬於他們的第一個地方誕生時,一道聲音從後麵傳來:“來的正巧,林公子,恭喜恭喜啊!”


    眾人回過頭,就見丁潤笑吟吟地站在不遠處,身邊還站著一位高瘦的學子。


    李彥微笑道:“還要多謝丁判官,將租借契約拿下,否則冬至之前,這書院是肯定開辦不了了。”


    索超嘴動了動,想要說這後院血跡斑斑的,但蔣敬對他微微搖頭,他還是忍了下去。


    丁潤並不知道院子內的情況,咧嘴笑道:“區區小事,林公子也要謝,未免是不把我當朋友!我倒是一直把林公子當成好友,今日來也是有事拜托!”


    李彥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身側的朱武:“這位朱學子……你怎麽帶出太學了?”


    雖然如今禦史台的目標轉為受賄舞弊上,但朱武依舊是七名遇害太學生的頭號嫌疑人,這樣的人居然會被提溜出來,換成以前李彥肯定會感到驚奇,現在也習慣了,丁潤更是對著朱武道:“你乖乖站好!”


    朱武並不服氣,撇過腦袋,看著門匾,又有些不屑之色。


    現在什麽人都能開辦書院,這個林衝也不過是憑著一個過目不忘的天賦,也敢來充當先生?


    丁潤則拉著李彥來到邊上:“太學內鬧得越來越大了,此人又關係到明尊教,我原本準備關入開封府衙,但吳待製又有異議,想來想去,這等人也隻有林公子這裏,才能看住了……此事實在是叨擾了,等我忙完此桉後,一定宴飲重謝!”


    李彥稍稍沉吟,頷首道:“也罷,就讓朱武留下吧,我們會盯住的。”


    丁潤大喜抱拳:“林公子當真是古道熱腸,若能多幾位林公子這般的人物,何愁京師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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