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大娘,師師又睡懶覺了……”


    師師迷迷糊糊地醒來,雙手摸了摸,下意識地就準備去幫廚。


    然後才猛地想到,自己應該在牢中,但暖烘烘的被子,又不是那冰冷的地麵可比。


    她清醒的速度很快,立刻坐起身來,就見屋內空無一人,邊上的爐子依舊燃著木炭,不遠處放著洗漱用品和一個食盒。


    食盒外正對著她的那一麵,貼著一幅畫,用簡單的筆鋒,畫了個小女孩打開食盒拿東西吃的樣子,末尾還留了個爪子似的印記。


    “咕嘟!”


    師師怔怔地看著,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覺得這可能是留給自己的。


    但她見過樊樓裏偷吃客人食物被發現後的淒慘下場,又不太敢吃偏偏肚子裏發出咕咕的響聲,平日裏很能挨餓的她,今天不知怎麽的,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饑餓感迅速彌漫全身,而一股股誘人的香味,從盒子的縫隙裏拚命往外鑽。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站起身來,朝著食盒走去,伸出小手,摸了上去。


    但按在食盒蓋子上,即將掀起的一霎那,她又猛然停下,深吸一口氣,硬生生縮回手去,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跪坐下來,緩緩閉上眼睛。


    隱約間一尊朦朧的光影出現,漂浮不定,漸漸的身體饑餓感也隨之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卻見一人已經坐在麵前:“順成人,逆成仙,全在陰陽顛倒顛,能壓製住身體的本能,是任何教派修煉的一大關隘。”


    師師趕忙起身行禮:“大官人!”


    李彥道:“先去洗漱,然後來用早膳吧,食盒裏麵是嚴大娘為你準備的早膳。”


    師師露出驚喜,洗漱完畢,打開食盒後,頓時低低地歡呼一聲,終於放心地吃了起來。


    李彥打量著這個眉宇間隱隱縈繞著一層光輝的小娘子,感慨地道:“順應本能,順應欲望,順應世俗,是成名,成功,成人;逆斥私心,逆斥物欲,逆斥濁世,方能成道,成德,成仙。”


    “然而,孤陰不長,獨陽不生,任何事情過於走極端,都不會圓滿,正如佛門,單靠苦行僧之法想要修成正果,是難以辦到的事情,凡事順逆結合,陰陽互生,才能縱浪造化,功德圓滿。”


    “但那種境界太難追求了,正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師師一邊吃一邊聽,頭微微歪了歪,表情很是茫然。


    李彥笑道:“這是有感而發,你現在是肯定難以聽懂的,將來好好學習,終有理解的一日。”


    師師哦了一聲,將早膳全部吃完,擦拭完小嘴和手後,才正襟危坐:“大官人,你要交托給我什麽事呢?”


    李彥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今日與往常,有什麽不同之處?”


    師師感覺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除了胃口更好了,沒什麽不同啊……”


    李彥感受著四周天地元力的活躍,有七成左右納入自己的體內,有三成則在師師身邊徘徊。


    這個比例相當驚人,所以他很清楚,這位昨夜的是極有收獲的,微笑道:“是你還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同,但一些奇妙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可以嚐試著挖掘一下。”


    師師想到那尊朦朦朧朧的金色輪廓,張了張嘴,正想描述一下那種感受,就見一位皇城司吏胥入內,對著李彥低聲稟告了起來:“林公子,高親事回來了,那錢管家果然與邪教賊子有聯係,目前已探到了兩處賊人的據點,隻是裏麵人員進出很少,才回來請示,高提點有些拿不定主意,讓我來問一問林公子。”


    李彥問:“這兩個據點,具體有多少邪教賊子?”


    吏胥答道:“也就二三十人。”


    “高俅胃口越來越大,二三十人都看不上了……”


    李彥暗暗失笑,但說實話,兩個據點加起來才這麽點人,他也看不上:“賊人精明,散於京內,但這也恰恰說明他們的人手不夠用了,能確定管家有問題就是收獲,現在又有了新的計劃,如果高提點追求一網打盡,確實可以先等一等。”


    吏胥行禮:“是!”


    這位退下後,李彥正準備跟這位小廚娘講一講具體計劃,就見師師的小腦袋主動湊過來,聲音輕顫道:“大官人,剛剛那位差人的身上有許多線……”


    李彥眼睛微眯:“什麽樣的線?”


    師師嚐試著比劃起來:“就是一根根粗細不一樣的線,色澤也不一樣,最粗的那根是淡紫色的,其他的有白色,有灰色,還有幾根是紅色的,有點可怕!”


    李彥心中有了數,同時也生出好奇之心:“那你看看我,能看到類似的線麽?”


    師師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睛,半晌後搖頭:“看不見……”


    李彥詢問道:“你剛剛看到那些絲線後,感到身體累嗎?”


    師師摸了摸小肚子:“不累啊,我剛剛睡醒的,往日這個時候早就起來幹活了,今天還吃了那麽多呢!”


    李彥起身道:“那你隨我來。”


    他帶著小廚娘,走出這間屋子,開始在皇城司各部司行走。


    師師跟在他的後麵,先是目不斜視,樊樓裏求存的人,可不敢隨便打量貴客。


    但漸漸的,她也被那些往來行走的吏胥和邏卒所吸引,望著每個人身上或秘或疏的絲線,互相糾纏,徜徉在天地之間,小嘴張大,從最初的畏懼,變得興奮起來。


    但每一人的絲線都僅僅閃爍一遍,再看就看不清楚了,再加上人員來來往往,數目極多,師師看著看著,雙眼很快冒起了小星星,眉心疼痛,腳下也開始踉蹌。


    直到一隻手掌按在肩膀上,溫和的氣息湧入:“神通之術,不可貪得,不可濫用,閉上眼睛,想象著那尊佛像的光影。”


    李彥這次輸入師師體內的,是純正的法力,帶動著她體內剛剛吸收的天地元力,順理成章地進入眉心泥丸宮。


    師師眉宇間的痛楚緩緩消散開來,那尊朦朧的光影再度浮現,隻是這次不再飄忽不定,而是往眉心落座。


    李彥則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泥丸宮內,現出了一座蓮花月輪,一尊並不清晰的佛門法身,端坐其上,隱約間有諸多妙相相隨正是金剛不壞佛的法身。


    “《佛說三十五佛名禮懺文》,觀想三十五佛的法身,入靈台觀想,持誦佛號,這是最正宗的修行之法,卻非唯一之法。”


    李彥與自己參悟的兩尊法身相互映照,默默點頭。


    佛門講究頓悟,佛在心中,不假外求,隨眾生心,應所知量。


    所以通過大相國寺的佛像,可以領悟佛門神通,通過他二次臨摹的佛像,也能有所領悟,甚至見到路邊的一花一葉,都有頓悟的可能。


    而這種頓悟,往往要不參雜念,心思空靈。


    他入大相國寺時,就沒有學習的想法,又抵擋住了第六識的突破誘惑,方見真法,師師則懵懵懂懂,又與智願禪師所言的不可貪得相呼應,若是抱著去學習神通的欲念去,一輩子都不可能堪破外相,窺得法身。


    至於具體學習,兩人的路子又不同。


    師師的金剛不壞佛觀想成功一次,就開始現於識海,但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什麽時候這尊觀想的金剛不壞佛變得清晰可見,就是神通大成之時。


    李彥的識海空無一物,但同樣也在揣摩鬥戰勝佛和旃檀功德佛的法身精髓,一旦他理解完畢,法身直接降臨,完全為其所用,也是神通大成之時。


    由於積累的起點不同,師師無疑適合循序漸進的觀想之法,當金剛不壞佛正式端坐識海後,一絲絲改變也由眉心遍及全身,隱隱間身體都變得有力氣了些。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變得清晰透亮的四周,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


    李彥笑道:“如何?感受到自己的變化了麽?”


    師師連連點頭,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走了起來。


    再看路過吏胥的絲線,師師卻是不再窮盡因果,隻是略略掃過,直到無意間掃過一人,才輕咦一聲,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李彥的袖子,低聲道:“大官人,那邊有一位差人,我看不到他身上的絲線,和你一樣呢!”


    李彥看過去,就見到一個吏胥打扮的男子站在角落裏,白麵高大,圓臉模樣但氣度沉穩,眉宇間有著正氣。


    李彥招了位相熟的邏卒來:“那人是誰?”


    邏卒並不認得,詢問了幾人後才稟告道:“那人名叫裴宣,是京兆府人氏,剛剛調任皇城司不久。”


    李彥眉頭微揚,對著師師道:“沒想到你還是一位小伯樂,走吧,我們回去!”


    兩人轉了一圈,回到屋內,重新坐下,李彥這才正色道:“師師,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回到皇城司大牢,安排在一個大惡人旁邊的牢房內,成為關鍵的聯絡員,並且在合適的時機,協助其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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