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金庫。


    李彥漫步其中,來到角落裏的一座架子前,打開盒子,查看裏麵的靈性物品。


    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法器最多的道人,莫過於無我子。


    噬心刺、邪引之式、鬼烈披甲、厲魂燃血,種類繁多,數目更是不少,簡直就是無情的煉製機器。


    不過無我子煉製法器,都是以亡者的血肉與怨氣為主,除了對自身的損傷外,堪稱無本萬利。


    李彥不走害人的路數,就需要靈性材料。


    這類材料由於吸收天地元力比較多,受天地蘊養而成,可以稱作天材地寶。


    比如玄陰玉,就是一塊吸收陰氣的寶玉,後來再被太淵門的人煉製,將本門的《太淵鎮法》銘刻其中,作為傳承和輔助的法器。


    普通人不知精妙,將很多天材地寶當成一般珍寶收藏,葉季長和潘氏卻是有見識的,專門開辟了一個架子出來,都不需要李彥慢慢搜尋,十分的貼心。


    “靈花、異草、暖玉、晶石……”


    他的泥丸宮法力躍動,聚於雙目,看著每一件物品上,都散發出的瑩瑩光輝。


    大部分情況下,光芒越淺,說明吸收天地元力的年份越短,光芒越明亮,自然是年份越長。


    於是乎,僅僅看了一圈,三個盒子就放在麵前。


    打開後,都是色澤偏向灰白,拇指大小的晶石。


    李彥看著材料,微笑起來:“如果葉季長一家,能修煉到第二篇封魂篇,這些材料肯定就是自己用了,也不會輪到我。”


    “不過法武同修,確實是一條很艱難的路子,他們練不成並不奇怪。”


    這裏的艱難,倒不是單純的一心二用,精力上難以分配,而是氣血與道術,在一定程度上是互相衝突的。


    低等的道術往往屬陰,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武者的氣血則屬陽,所以道術不願意與武者的陽剛氣血正麵碰撞,民間也會用黑狗血來破解左道之術,都是類似的道理。


    道術隻有修煉到一定境界,才可以化幻為真,變虛為實,陰陽和合,但凡人又有幾人能修到那個地步,還不如一開始專心習武,或者專心修道……


    李彥由於根基深厚,早在自創千秋訣時,就走了陰陽並濟的路線,對於禦鬼篇和封魂篇一法一武,自然沒有畏懼困難,而是覺得很有挑戰性,如今想要煉製法器,選擇的也是需要兩篇技巧的法器-僻幽甲。


    不過他也沒有大意,將禦鬼篇和封魂篇重新參悟了一遍,細細琢磨煉製的要點後,才開始動手。


    “陰兮諸幽,靈氛化焰……”


    李彥就在金庫內盤膝坐下,念咒掐訣,眉心泥丸宮內的法力化作溪流,潺潺而動,開始施展禦鬼之術。


    由於無我子和少東家在鬼道之術上的禍害無辜,他對於禦鬼篇起初是很排斥的,直到自己看了修煉之法,才發現禦鬼篇的核心,其實也是一門超度之法,隻不過是超度亡魂的同時,又收集鬼氣為自己所用,磨礪身心。


    講白了,就是拿鬼怪練手。


    《太淵鎮法》的核心,是一個“鎮”字,鎮壓鬼怪,駕馭鬼道,這在創造這篇法訣的人看來,應該是相對最簡單的事情,所以才把禦鬼篇作為入門篇章。


    可惜太淵門的傳承者,沒有那麽厲害的天賦和心境,往往就背道而馳,不是拿鬼怪練手,是與鬼怪為伍。


    現在,這篇法訣終於回到了正統的修煉之法。


    隨著李彥的咒言緩緩念誦,法力離體,在身前隱隱結成無形的軌跡,一股股陰氣從四麵八方被吸附過來,循著特定的軌跡不斷流轉,最終化作一縷火苗,懸浮在指尖。


    這火苗呈純黑色,冰冷刺骨,卻沒有半分森森邪氣,乃是純正的陰火。


    而後李彥的氣血湧動,陽剛之力升騰,注入陰火之中。


    隻聽呲呲的響聲發出,那陰火與氣血先是互相消磨,不斷衝突,在發現誰都奈何不了誰後,開始交融互通,最終化作一縷灰白色的火焰,冰冷的感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威懾感。


    這是魂焰。


    李彥默算了一下氣血的耗損,知道他如果體質隻有20點,恐怕氣血要虧損不少,即便是30點體質,若沒有【真武聖體】,也要受到影響。


    現在魂焰的凝聚並未帶來負擔,他念頭一動,火焰飄出,注入晶石,開始祭煉。


    僻幽甲的祭煉說明很詳細,需要用陰火熔煉成何等樣式,哪些部位需要雕刻特殊的紋路,如何分配天地元力的受力點等等,掰開了細說。


    這也是李彥選擇祭煉這件物品的原因,結果真正上手後,依舊是說易行難,如同是在細微的塵土上麵雕花,偏偏魂焰的火力時不時的波動一二,技巧再厲害,也難免出現差池。


    “嘭!”


    哪怕他盡力維持,僅僅祭煉了半刻鍾的時間,晶石突然顫抖了一下,一股煙氣升騰,光澤陡然黯淡下去。


    這是內部的結構被破壞,長久吸收的天地元力逸散,材料算是廢了,法器自然也祭煉失敗。


    李彥放下晶石,不急不躁,【思維殿堂】開始發威。


    一層空間被騰了出來,無數思維光人聚集,還原剛剛祭煉的全過程,一遍遍的收集數據,進行最佳的模擬與嚐試。


    半個時辰後,李彥拿起第二塊晶石。


    這次的煉製過程,已經有了輕車熟路的感覺,不過另外的難點出現了,法力無以為繼。


    當第二塊晶石因為法力消耗幹淨,也宣告材料報廢後,李彥停下手來,沒有再度煉製,而是選擇離開了金庫。


    兩天後的夜晚,法力充盈的他重新回歸,取出第三塊晶石。


    半個時辰的煉製後,一切水到渠成。


    拇指大小的晶石,終於化作一片巴掌大小的薄薄甲片,浮現在了掌心。


    李彥好奇地打量著,將它往膝蓋上貼去:“幽僻遙照,移如神瞬!動!”


    倏然間,他就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往下看去,才發現膝蓋以下居然虛化,甚至一股股氣流,還反過來包裹住上半身,使得整個人都如同鬼魂般,直接懸空。


    他心念一動,往上一躍。


    葉家後花園,原本綠樹繁花的美景,無人打理之後,已是現出破敗之相。


    而此時此刻,土裏麵突然鑽出一個頭來。


    偏偏是泥土並沒有翻開,那腦袋就像是憑空出現的,看著四周,雙目熠熠。


    幸好是一個人都沒有,否則看到這一幕的,還不被嚇死。


    “這法器,跟設想中的神行之術不太一樣啊……”


    李彥以清奇的視角,打量了半天後,腦袋沉了下去,回歸金庫。


    他取下僻幽甲,身體頓時凝實起來,嘖嘖稱奇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他原本想要的,是那種神行千裏,並且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最好能一日之間往來數地的法器,至少要比騎乘獅子驄時,更快捷,更靈活。


    現在卻是一個穿牆越界的法器。


    就隱蔽性而言,以他第六識的唯識勁境界,能夠收斂一切氣息,照樣能悄無聲息的實施潛入。


    就實戰性而言,剛才那種飄動的速度並不快,還不如他一個爆發衝刺,直接衝鋒到敵人麵前,一槍刺死。


    但這種道法獨具的功能性,確實是武道難以替代的,對於普通偵探更是極不友好。


    李彥把玩著僻幽甲,嘴角揚起,又重新佩戴上去,進入半人半鬼的狀態,身體往上一飄。


    這次他想要測試一下耐力,法器到底能持續多長時間,又會對人體產生怎樣的負擔,絕對不是想要扮鬼嚇人。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打更人的聲音,在空空的街上回蕩著,寒冬的夜間無疑十分寒冷,他們的聲音難免有些顫抖,希望報完平安,趕緊回去暖一暖身子。


    一道鬼影小心地繞開了他們,往遠處飄去。


    李彥起初興致勃勃,穿過一間又一間屋舍,路過一個又一個熟睡的人,很快就覺得無聊了。


    因為他不想嚇老百姓,可若說是嚇個罪有應得的權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找誰。


    不過漸漸的,他的目標清晰起來,感到前方某一處,十分吸引這個狀態下的自己。


    “咦?這不是劉府麽?”


    等抵達目的地後,李彥詫異地發現,這個地方,他的另一個身份來過。


    當時高俅和丁潤放出假消息,言明劉延慶是明尊教護法,手中握有一份禁軍內應的名單,將董福等數位內應引到此處。


    本來計劃很順利,但兩位主教現身反殺,不僅皇城司精銳被屠戮,連高俅都被活捉過去了,若無“佐命”出手,丁潤和公孫昭都無法全身而退。


    而當時被屠殺的皇城司精銳屍體,就在後院。


    “我是被鬼氣吸引過來的……”


    李彥目光微動,直接穿牆,飄了進去。


    內宅之中,燭火燃起,數道身影坐在屋內,還沒有睡下。


    為首的正是劉延慶,相比起那時的趾高氣昂,這位保安劉家的當代家主,憔悴了許多,但神情並不慌亂:“皇城司公事高廉,受命跟我去洛陽剿賊,擺明著是想要抓我的把柄,嗬!”


    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正是劉延慶的長子劉光國,恨得咬牙切齒:“父親,高俅是要趕盡殺絕啊,絕不能放過他!”


    劉延慶搖頭:“高俅正當寵,連幾位宰相都奈何不得,更何況我們?”


    另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正是三子劉光世:“父親,我們可否收買高廉呢?”


    劉光國詫異:“高廉是高俅的堂弟啊,怎麽可能收買得了他?”


    劉延慶卻微微點頭:“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兄弟又算什麽,高家是市井出身,小門小戶,沒見過什麽世麵,高俅一個人清廉,難道還能拉著兄弟一起做青天?我是不信的!”


    劉光世道:“皇城司現在全靠高俅,雖然他提拔了一批親信,但也是良莠不齊,內部消息更是瞞不過我等,隻要讓高廉下水,我們可以引得高家內訌,讓高俅自亂陣腳!”


    劉延慶露出欣賞:“三郎真乃我劉氏麒麟兒也!”


    劉光國見弟弟如此受寵,心頭有些嫉妒,眼珠轉了轉道:“父親,關於李憲手中的罪狀,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查下去?”


    劉延慶麵色頓時鄭重起來:“當然要!此次我能脫身,也是因為高俅隻是汙蔑我與明尊教勾結,卻拿不出實證,反落得個屈打成招的惡名……那些文臣愛惜名聲的很,很多事情隻要沒有證據,哪怕心知肚明,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有了實證,他們就不會保我了!”


    劉光世深以為然,剛剛想要說話,眼角餘光微動,突然間頭皮發麻,感覺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一道白影,立在門前,幽幽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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