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都說了……都說了……”


    王繼英的哀嚎聲從屋內傳出,兩位看守不禁打了個寒顫,等到那襲文士身影步出房間時,腰頓時彎了下去:“軍師!”


    吳用微微頷首,瀟灑離去。


    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見了,兩位才低聲議論起來:“也沒有怎麽用刑啊,裏麵怎麽叫的這般淒慘?”“以為得救了唄,誰知道又入了我們白沙塢,嘿,就是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讀書人真陰險……”


    不提四周一個個匪賊經過時敬畏的眼神,吳用搖著羽扇一路前行,來到堡寨正中的衙門內,就見晁蓋屹立在地圖前,沉吟不語。


    聽到腳步聲,這位大漢轉過身來,笑道:“軍師來了!”


    吳用走到他的身側,特意稍稍站後了些:“哥哥在看河北的局勢?”


    晁蓋慨歎道:“出來後方知天地之大,單單是河北這一路,就有如此多的好漢聚集,實乃朝廷奸臣當道,讒佞專權,非親不用,非財不取啊!”


    吳用道:“正是如此,故而哥哥在此召集好漢,共襄義舉,天理知之,也不為罪!”


    晁蓋重重點頭,精神振作:“三山六寨都聯係好了?”


    吳用微笑:“請哥哥放心,都聯係好了,三日之後,就在堡內聚義!”


    晁蓋想了想道:“林二郎將白沙塢讓與我們,此事也該告知於他。”


    雖然出發點不同,但實際行動是一致的,吳用立刻道:“我已讓朱仝去大名府,給林公子送信,附以重金酬謝。”


    晁蓋仗義疏財,根本不問金額,豪爽一笑:“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吳用羽扇輕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當雷橫將董超薛霸包裹裏的五百兩交子上交時,他就心生一計。


    那林衝確是人傑,不來共聚大義實在可惜,等到晁蓋這邊做大做強,徹底壓倒對方的風頭,就可賺其入夥,到時他將二首領的位置讓出,也是還了禮讓白沙塢的情分。


    而賺這樣的人,當然不是一時可為,需要長遠的謀劃,比如這有據可查的交子,就是很好的證物,隻待對方收下……


    晁蓋不知道自己的軍師行動力如此強橫,黑白兩道通賺,提到王繼英,也不禁有些好奇:“那位大名府的兵馬都監如何了?”


    吳用嘴角揚起:“收獲巨大,真定王氏在北軍中根深蒂固,與相州韓氏近來的爭鬥更是極其激烈,我從他口中得知的情報,足以在河北掀起一陣巨浪,尤其是昔日青苗貸時,韓氏族人棒殺村民,足足數百死傷的慘禍……”


    晁蓋自己就是村民,當然聽得不見這種事情,頓時沉下臉來:“這等魚肉鄉裏的士族,統統該殺,我等將此事揭露出去如何?”


    吳用故意道:“恐怕難為,王氏家大業大,不敢揭露此事,是害怕遭到文官報複,我們揭露此事,風波卻會被很快壓下,撼動不了韓家,畢竟河北綠林不成規矩,早已臭名昭著……”


    晁蓋皺起眉頭:“綠林若無好聲名,與普通匪賊何異?怪不得此地全為王家所控,實在給江湖好漢丟臉!”


    吳用順理成章地拱手:“故而哥哥才會來此,此天降大任也!”


    晁蓋被他鼓動得熱血沸騰:“不錯,整肅三山六寨,以壯江湖聲威,舍我其誰!”


    兩人又討論了一番具體細節,吳用行禮離開,工作熱情滿滿。


    晁蓋再度回到地圖前,看著自己即將打下的宏偉藍圖,之前親自燒了自家莊園的頹喪,和再無退路的彷徨感也一並拋之腦後,握了握拳頭。


    不過亢奮之餘,他的眼角餘光一掃,又發現旁邊似乎多了什麽,轉頭看了過去,發現一封信件靜靜地躺在桌上。


    “咦?”


    晁蓋有些詫異,還以為是吳用留下的,但拿起一看,才發現署名正是剛剛提到的林二郎。


    “什麽時候送來的?”


    他展開信件,略略看了一遍,眉頭就揚起,冷哼一聲:“我晁蓋與那群普通匪賊,又豈是一丘之貉,若是無半點規矩可言,我做這綠林首領也不痛快,林二郎未免小覷我了!”


    此時的晁蓋信心滿滿,然而當三日之後,綠林大會正式召開,他發現局勢的發展,真如信中所言。


    “老子早就準備拿了王繼英,取這廝的心肝來做下酒,消我河北好漢的冤仇之恨!”


    一道震天響的聲音回蕩在大堂內,引得眾人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說話之人,身軀魁梧,膀大腰圓,一對銅鈴般的眼睛,威風赫赫,名叫鄧龍,綽號金眼虎,正是二龍山頭領。


    此刻的白沙塢中,儼然聚集了河北眾多有頭有臉的綠林好漢,合稱三山六寨。


    三山頭領齊聚:二龍山“金眼虎”鄧龍、桃花山“小太歲”向雷,傘蓋山“鬼算計”侯通。


    六寨頭領也來了一半:黃泥岡“錦毛犬”童良、野雲渡“分水犀牛”常況、赤鬆林“攔路虎”孫堂。


    從人數上麵,晁蓋還是頗為滿意的,不過這些首領真正聚集以後,都圍在鄧龍身邊,仿佛這裏是二龍山,主持聚義者也是這位金眼虎,排外意思極為明顯,令他有些不痛快。


    吳用冷眼旁觀,絲毫不覺得奇怪,晁蓋畢竟是山東人,雖說和河北緊挨著,雙方也多有往來,但以這位托塔天王如今的江湖名望,還達不到覆蓋兩地的級別,直接來河北聚義,確實會引發反感。


    所以投名狀才顯得至關重要。


    “帶王繼英上來!”


    雙腳依舊滿是血泡的王繼英,被硬生生拖了上來,披頭散發,雙目空洞。


    如果說之前被董超薛霸一路上折磨,他是精疲力竭,現在則變成了失魂落魄。


    才出虎口又入狼窩,這般精神上的打擊,讓他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而看到堂上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孔時,他更是崩潰了。


    熟悉的地方在於,這些強盜頭領,曾經都乖順地站在他麵前,甚至趴伏在地上,恭敬地獻上供奉。


    陌生的地方是,此時這群人的目光,都是猙獰凶惡,滿是仇恨……


    今天在這裏,就要把昔日的卑微和憋屈,發泄出來,以消心頭怨氣!


    鄧龍之前的話語,還有些故意向晁蓋示威的意思,但此時卻是真心實意了:“真是王都監!哈哈,好!動手割了這廝,看他這般肥肉,倒好燒,為我等下酒,以解心頭之恨!”


    王繼英瞬間癱倒下去,絕望地哀嚎:“別吃我……別吃我……”


    這完全不是無謂的擔心,匪賊吃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原劇情裏梁山好漢江州劫法場,救出宋江,就將黃文炳吃了,也就是那個舉報宋江題反詩的通判。


    當時是宋江先發問“哪個兄弟替我下手?”然後由晁蓋實際下令“取把尖刀來,就討盆炭火來,細細地割這廝,燒來下酒與我賢弟消這怨氣!”


    最後是李逵親自動手,“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揀好的,就當麵炭火上炙來下酒,割一塊,炙一塊,最後割開胸膛,取出心肝”,與眾好漢一起做了醒酒湯。


    而在場的好漢,又稱為“白龍廟英雄小聚義”,共是二十九人,其中包括晁蓋、宋江、李逵、戴宗、花榮等人,所以單就吃人肉這方麵而言,原著裏麵可不止是張青孫二娘夫婦,落草為匪後,怕是都避免不了這種展現威風,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匪賊做派。


    現在同樣是如此,眼見群情激奮,無數仇恨的目光聚集在王繼英身上,吳用取來刀,遞到晁蓋手邊。


    晁蓋目光閃爍,緩緩拿過刀,堂內頓時安靜下來。


    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匪賊,目光隨著晁蓋手中的尖刀移動。


    雖然不服歸不服,但這一刀下去,三山六寨,確實要追隨這位山東晁天王了!


    晁蓋向來喜好結交江湖好漢,那麽多門客閑聊時,也曾經吹噓自己何時殺了哪個狗官,將其割了來下酒,真假暫且不說,但至少匪賊的作派,他是清楚的。


    如果沒有那封信,在這個氣氛烘托下,他肯定是帶頭割下去了。


    但此時,晁蓋深吸一口氣,嗬斥道:“王繼英,你祖代是黑王相公,深受聖恩,教你做了大名府兵馬都監,掌握一境地方,食祿於國,有何虧你?卻去敗壞吏治,奴役好漢,如今三山六寨聚義,我晁蓋不才,望主持公義,整肅不平,卻也不要食你惡肉,省得腥手汙腳,反倒不美!”


    說罷,一刀刺入其胸膛。


    噗哧!


    看著鮮血噴湧而出,劇痛襲來的王繼英,眉宇間反倒露出一絲解脫,低聲道:“隻求早死!”


    晁蓋將尖刀抽出,威風凜凜地喝道:“鄧兄弟,到你了!”


    “嘁!不能食其肉,終不過癮!”


    鄧龍被其聲威所懾,雖然嘟囔著有些不滿,但還是依言上前,一刀狠狠刺入王繼英的胸膛,用力攪了攪。


    接著是桃花山向雷,也是尋了一處,一刀狠狠捅了進去。


    傘蓋山侯通之前被王繼英帶兵圍剿,隻身逃出,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刀在裏麵攪得個翻江倒海。


    但實際上這個時候,王繼英眼中神采已逝。


    這個原以為刺配沙門島,還有機會卷土重來的兵馬總監,真定王氏嫡子,殞命在了白沙塢的堡寨之中。


    作為投名狀,他是很淒慘的。


    但終究沒有落得最慘的下場。


    而接下來,六寨的首領依舊上前,完成了這次簡單但依舊隆重的儀式,最後來到堂中,看著那滿是豪氣的晁蓋,齊聲道:“晁天王!!”


    晁蓋哈哈大笑:“眾兄弟不必客氣,這惡賊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我等要縱橫河北,殺貪官,誅汙吏,仗義行俠!”


    “是!!”


    堂內歡聲雷動。


    屋頂之上,確定了晁蓋的選擇後,小黑邁步,優雅離去。


    接下來就是例行的筵席,各路頭領聚在一起,開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而待得堂內一片狼藉,各首領被扶下休息,吳用來到晁蓋身邊,臉上帶著笑容,佩服地道:“哥哥所為,雖然不合綠林規矩,卻更加豪邁,可服眾心!”


    晁蓋麵孔紅彤彤的,哈哈笑道:“林二郎所言不假,我自不是那等尋常匪類,綠林規矩也該整肅!”


    吳用微怔:“哥哥所言何意?你與林二郎見過麵了?”


    晁蓋搖頭:“非也非也,是書信往來,他信中有言,若是各路首領要用王繼英的心肝下酒,讓我不要從之,嘿,未免小覷了我晁蓋的豪氣,我是那等對別人言聽計從之輩麽?”


    吳用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神情變化,急急問道:“那是何時的信件?”


    晁蓋酒意上腦,想了片刻才確定道:“三日……對,就是三日之前!”


    吳用算了算日子,渾身一僵,手中的羽扇緩緩垂了下去。


    。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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