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原著的四大寇,有兩個版本。


    第一個是大眾所熟知的:山東宋江、淮西王慶、河北田虎、江南方臘。


    第二個則比較陌生:淮南賊宋江、河北賊高托山、山東賊張仙、嚴州賊方臘。


    宋江和方臘自不必說,主要的出入就在另外兩人身上。


    事實上,相比起田虎和王慶是虛構人物,高托山和張仙是曆史上存在過的匪寇,隻是如同流寇般席卷一片地區後,很快被朝廷剿滅了,反倒沒有虛構的田虎王慶名氣大。


    而現在的張仙,還不是“山東賊”,倒是趁著洛陽城破發了家,然後想來侵占山東。


    就在他成就大業的關鍵一步,有一人一鷹,如天外飛仙般飛下城牆,迎著千軍萬馬,衝擊過來。


    “此人故意損我士氣,亂我心神,就是為了再現雁門關前擒遼帝的壯舉?”


    “休想!休想!!”


    張仙臉色劇變,眼中有恐懼之色浮現,卻沒有慌亂,更不可能就此逃跑,厲聲尖叫起來:“全軍聽令,速速出擊……傷‘佐命’者,賞萬金!斷其手足者,封侯!取其性命者,封王!!”


    “封侯封王?簡直笑話,自己還什麽都不是呢,也敢胡亂許諾?”


    城牆上的楊誌發出嗤笑,但下方的張仙軍隊內確實騷動起來。


    正如張仙之前稱呼孫元為將軍,對方異常激動,這種許諾且不說事後能不能達成,短暫的激勵效果確實是極為顯著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何況封侯封王或許飄渺,隻要傷了對方就能賞萬金,在深知張仙掠奪了多少財富的手下心裏,這才是最容易達成的。


    以致於話音剛落,一股上百人騎兵就吆喝著,從散亂的軍陣中衝了出來:“謝仙君,這個賞賜我們兄弟就笑納了!”


    這群最勇也最不信邪的將士,從相貌氣質上一看,就知是馬匪出身,百人策馬飛奔,整體呈梯形,彼此間的行進頗有章法,騎兵未至,弓弩先飛,一根根箭矢破空激射,密集如雨,又狠又準地落了過來。


    “嗖嗖嗖——”


    麵對這一批箭雨,鷹兒剛要走位,李彥腳尖卻輕輕一點,讓它稍安勿躁,左手向前探出,長袍一卷,如浮雲乍動,流水激浪。


    那群身先士卒的馬匪瞪大眼睛,看著那一根根泛著寒光的箭矢,被大袖一收一攬,悉數攝了過去,再揮袖一抖,射入地麵,紮出一個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射!!”


    為首的匪賊也是武藝不俗之輩,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卻寧願自己沒有看到,已經後悔被萬金所迷惑,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聲嘶力竭地發出吼叫聲:“殺!”


    “錚!”


    這份平日裏能讓村民膽寒的吼叫,被一道長刀出鞘的聲音直接蓋過。


    一柄長刀衝天而出,在空中如遊龍般一飄一轉,落入李彥的右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鷹兒毋須躲避箭矢,背上之人又輕如無物,它展翅飛行的速度快如閃電,眨眼間就到了騎兵麵前。


    雙方短兵相接。


    刀芒吞吐,飛縱橫來。


    在遠處的人看上去,李彥似乎一直屹立於鷹身上,沒有動彈。


    但這群馬匪卻隱隱感到,對方閃身一晃,於騎兵中穿行一轉,又重新站到了鷹身之上。


    這也是他們最後看到的場景。


    雙方交錯而過,那百餘騎兵看似前進之勢不絕,但胯下的馬匹已經感覺不到主人的驅趕,往前再狂奔了幾十步,紛紛停了下來。


    而直到這時,馬背上僵立的人才仿佛後知後覺一般,身軀狂震,一蓬蓬血霧自他們的體內炸起,開出一朵朵殘酷的死亡之花。


    “噗通!噗通!噗通——”


    當上百具屍體就這般從馬背栽倒下去,砸落塵埃裏,剛剛被萬金賞賜,激得熱血湧動的張仙軍中將士,能看到的手腳冰涼,幾乎要癱倒在地,受限於視野看不到的,還在嗷嗷前衝。


    毋須他們前衝,那道寬袍身影,已經殺了過來。


    如果說遼軍叢中,李彥是從天而降,瞄準目標,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擒天祚帝。


    那麽此次衝陣,他是將所有在重賞下紅了眼睛的敵軍當作目標。


    這些士兵接下來潰散了,肯定也是四處作亂的兵匪,倒不如趁此機會一鍋端了。


    當鷹兒所過之處,殘肢斷臂仿佛騰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血色波濤,死者如被匪兵踐踏過的莊稼,向著左右淒厲的倒下時,張仙的前軍直接陷入了潰散之中。


    不再是擒賊先擒王,而是入陣破軍!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禮敬真武聖君!!”


    “我們也拜一拜……”


    這無形中也宣揚了“真武聖君”的威儀。


    城牆上的風魔道兵看得狂熱無比,下方的張仙士兵不少連跑都不敢跑,同樣跪拜下去,念誦起了新的信仰神名。


    張仙利用自己重瞳和名字的優勢聚眾成軍,以信仰代替忠誠,固然在短時間內凝聚力強大,可當“張仙君”暴露出弱小的真麵目,“真武聖君”又這般勇猛,大部分本來就是誰厲害我信誰的信徒,自然願意轉投更強大的神仙。


    而這對於張仙來說,恰恰是最致命的。


    打仗敗了,他隻要不死,很快還能再拉起一支軍隊,繼續輾轉四方,可一旦威嚴掃地,這位重瞳道人就徹底完了。


    “‘佐命’,你還沒有贏!罡風卷日,法幕天張,起!!”


    所以眼見著“佐命”沒有第一時間衝著自己來的張仙,根本來不及喜悅,就目眥欲裂地狂吼起來,再也不敢做絲毫保留,道袍獵獵作響,身軀陡然浮空。


    應和著他的咒言,四周的塵土碎礫,帶著稀稀疏疏的異響,直接卷上長空,化作一層天幕,遮蓋住了上空的烈陽。


    同時接引下浩浩蕩蕩的天地元力,化作一股股激蕩的罡風,如同神龍擺尾,蜿蜒遊走,齊齊席卷過來。


    “張仙君!!張仙君!!”“活神仙下凡啦!”


    下方再度爆發出歡呼聲,響起了對張仙的頂禮膜拜之聲。


    這一幕的氣勢確實駭人,浮雲為之驅散,青天為之暗淡,城牆上麵的眾人也是為之噤聲。


    不過即便麵對這天昏地暗的場麵,風魔道兵依舊滿是信心。


    同樣具備信心的,還有楊誌。


    哪怕那罡風交織成一團迷蒙匹練,似狂風驟雨般朝著那道寬袍身影席卷過去,楊誌莫名地不認為“佐命”會輸,當意識到這點後,他臉上青色的胎記扭動了一下,眼中滿是複雜之色。


    “確實有幾分修為……”


    狂風之中的李彥微微點頭,予以肯定,空著的左手從背後探出,食指和中指並起,對著那罡風點了過去。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因為對比太過強烈。


    一邊是飛沙走石,天愁地慘,如同驚濤巨浪般拍下的罡風;


    另一邊是兩根手指。


    可恰恰是在手指點出的瞬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嘩!”


    指尖所去的方向,呼嘯而來的罡風,竟似被一股無形的鋒芒切開,那如同巨浪拍來的瘋狂攻勢,直接劃開一道巨大的豁口,從左右飛過,正好漏出了李彥和鷹兒所在的位置。


    “不!不可能!”


    旁觀者看呆了眼,張仙的臉上,則浮現出不可思議的愕然,然後怒吼著揮舞著法劍:“去!去!去!”


    一股股罡風呼嘯來去,李彥輕描淡寫地上下駢指劃出,如法炮製地將罡風一切兩段。


    鏈子刀歸鞘不動。


    最終連寬袍的衣擺都漸漸靜止。


    因為狂風收歇,剛剛還不可一日的卷日罡風,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一張露出深深絕望的臉龐。


    “你不是人!”


    張仙已經意識到了,對方所施展的手段,並非咒法的克製,而是純粹對於天地元力的控製。


    化解罡風所構成的天地元力,罡風自然就消散掉了。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恰恰是這樣的破招之法,實實在在地將雙方如鴻溝般的差距,展現在麵前。


    而他已經自忖修為精深,能有如此大差距的,莫非真的是神仙下凡?


    “這段時間《太淵鎮訣》的修煉,還是卓有成效的……”


    李彥感到滿意。


    他起初由於武力過強,看不上那些花裏胡哨的法咒,後來去糟存精,專門挑選了幾門出來,最後幹脆直指本質,研究天地元力。


    無論是武道還是咒法,這都是共通的,將元力的理念弄弄清楚,才能無往而不利。


    不過也就是“佐命”之軀,是氣數所化的神道之體,才能如此駕輕就熟地辦到,換成本體來,更擅於武道實戰,想要如此舉重若輕就差了火候。


    相比起來,“佐命”化身,確實更適合針對咒法型敵人。


    而張仙無疑運氣不好。


    李彥出現在麵前,如探囊取物,將這位自號仙君的賊寇首領,擒入手中。


    張仙難以掙紮,重瞳轉動,不甘地嘶吼起來:“‘佐命’,你我同樣造反,如今趙宋未亡,伱為何要對付我?”


    李彥淡淡地道:“你不會懂的!”


    改換朝代想要和平過渡,那隻有精英造反的篡權奪位,比如楊堅欺負孤兒寡母,比如趙匡胤欺負孤兒寡母。


    李彥卻從一開始,就確定了自己的底層造反路線,他的親信出身都是社會中下層,他的軍隊來自鄉裏,他的書院更多麵向平民百姓,施政方針更是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而從底層造反的改朝換代,就必然有流血,推翻一個現有的政權,哪怕它十分腐朽,也肯定伴隨著犧牲。


    李彥不會回避這點,他要避免的,是群雄割據,諸侯紛爭的局麵。


    群雄輩出,打起來確實精彩,如三國、如隋末,但代價則是百姓死傷無數,十室九空,前者間接導致五胡亂華,後者也極度危險,頡利可汗率突厥大軍兵臨長安,若不是有李世民及麾下文臣武將的豪華陣容,在簽訂渭水之盟後發憤圖強,掉頭來把東突厥滅了,指不定又是一場羌夷胡狄亂華夏的綿延大亂。


    可即便有貞觀之治,永徽之治,武則天統治時期國家總人口也是攀升的,也直到百年後的開元盛世,才恢複到楊廣繼位時的程度,可見那種席卷天下的亂世傷害有多大。


    如今這個時代同樣有剛剛崛起,號稱“過萬不可敵”的女真,所以李彥的目標不僅是改朝換代的成功,還將國內造反的傷害盡可能降到最低。


    有了這個目標,他當然不會容許張仙這類賊寇,這些所謂“義軍”不通治理,一味掠奪破壞,肆意妄為,如果割據一方,成了氣候,即便將來消滅了,想要重新建設起安穩的秩序,也要花費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努力。


    所以河北山東之地,李彥見一個抓一個,而目前暫時夠不著的其他地區,他則希望能出現真正的義軍。


    比如吳用建議晁蓋,去經營關中,李彥就很讚同。


    因為他知道晁蓋的治理能力或許平平,但心中是有著懲惡揚善的道義所在,這樣的領導者,統領的軍隊才叫義軍。


    至於這個張仙麽,倒也有作用……


    李彥身形一轉,在山呼海嘯的浪潮聲中,回到了應天府的牆頭。


    氣氛起初有些詭異,畢竟雙方是敵非友,但看著如喪考妣的張仙,想到這個重瞳道人不久前,是如何的不可一世,眾人又露出由衷的敬畏與感激。


    終於,以楊誌為首,剛剛血戰到底的應天府將士,紛紛開口道:“多謝‘佐命’前輩護我應天府!”“府中百姓,感謝閣下大恩大德!”


    城牆下方,商丘行會的眾人聽到上方的歡呼聲,如蒙大赦地舒了一口氣。


    前任會首章棠和現任會首章裕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神裏看出類似的想法:“大宋的陪都,竟需要一個大逆保護,國祚將盡矣!”


    而另一邊,武鬆滿臉興奮地回歸,武大郎也首次見到,這位驕傲的弟弟還能有如此信服的時候:“‘佐命’前輩絕對是天下第一,我要拜他為師,將來衝擊千軍萬馬,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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