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主所指何事,但卑職等定不敢期滿公主。”眾人聞言又要下跪。


    “起來。”晉楚棲梧出言阻止,“我隻是一問,既然不知,便是不知。”


    若她所想為真,如此機密之事,確實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若她所想為真,能夠知道他的行蹤和計劃,和他暗中聯絡的,隻會是軍中舉足輕重的將領,是他能傾注全部信任的心腹。


    若她所想為真,那他現在身處何地,又在做什麽?


    她又該做什麽?


    ……


    “公主,已經入夜了。”他們昨日夜間入密道,從中出來又是深夜,“您已經一日一夜未曾休息了。”


    “找個地方拾柴生火,這裏是一處荒園,柴火應當不缺。”晉楚棲梧道:“咱們帶來的幹糧可還有剩餘?若是不夠,便分出兩個人去周遭尋些吃食。拿上銀錢,人不要多,切勿鬧出動靜。”


    “公主,如今……”南冬本想說,如今已經入冬,找個穩妥的住處才能抵禦風寒。他們這些從軍營裏出來的人什麽地方沒睡過,可她身為皇室公主,如何能受的了這樣的苦楚?


    但是晉楚棲梧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已經轉身前行,四處找尋能夠落腳的廢棄房舍。


    眾人見狀已經明白,十分默契地各自分工,迅速完成晉楚棲梧吩咐的事項。


    晉楚棲梧找了一圈,才猛然發覺他們剛剛從最適合過夜的地方出來。


    於是乎眾人重回密道,帶著柴火和吃食。長夜漫漫,因為商議之事紛雜錯亂,卻也過得格外迅速。


    ……


    翌日有人進城打探消息,不過半日便返回。


    “公主,今晨開始城門嚴防,任何人不得出入。”急忙奔回,來人說話間喘著粗氣,呼出之後變成大片白霧。


    “出了什麽事,說清楚。”晉楚棲梧上前一步。


    “未曾說明緣由。”來人道:“今日天亮之前開始嚴防,如今想要進城的人都被堵在城門外。城內消息傳不出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兩句話之後,晉楚棲梧倒是鎮定下來:“每日早晚各探一次,一有異狀立即回稟。”


    “是。”


    楚京封城,晉楚棲梧等人在郊外反倒不必憂心被人察覺行蹤。


    每日兩探,一連多日城門都沒有絲毫要開的跡象。直到第五日傍晚,前去探查的人帶回了和前幾日不同的消息——有大批軍隊長驅直入,已經來到楚京腳下。


    “城門還是沒有開,城防之上卻在不停增兵。”來人答道:“有傳聞說之前封城是因為兵防圖被盜,整座城中都在搜尋盜走圖紙的人。”


    “看來這個傳聞是真的。”晉楚棲梧喃喃道。前腳防禦圖被盜,後腳楚京便被大軍壓境。


    “如今朝廷也在設法調兵前來增援,端看是哪一路人馬來的更快一些了。”眾人未曾表明,卻紛紛在心中猜測。引兵入京之人,是不是他們想的那人。


    “再探。”晉楚棲梧命令道:“不必再來回奔跑,大軍何時開始攻城,再回來稟報。”


    ……


    一日之後,楚京被圍。探查之人看清了圍城大軍的軍旗,回來稟報時激動之情難以自抑。


    兩日之後,消失了一個日夜的一群人再次從密道出來。荒園之中早已備下快馬,一行人上馬疾奔,伴著緩緩降下的夜幕,離楚京越來越遠。


    五日之後,楚京城破。大軍進入皇城遍尋帝後,最後在皇後寢殿看到了二人的屍首。


    ……


    新朝國祚不過兩年,便結束在大將軍安晏手中。


    誅餘孽、清朝綱、迎新帝,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


    歲末之際,新帝臨朝,國號恢複為楚,沿用舊曆,稱大昭二十三年。


    新帝年幼,長公主晉楚棲梧垂簾聽政,大將軍安晏輔國。


    一片忙碌中,大昭二十四年的春天悄然而至。


    “公主,前方戰報。”之前的十幾人被晉楚棲梧從安晏那裏要了過來,成了他的近衛,由南冬帶領。


    “呈上來。”晉楚棲梧放下手中奏折,轉而接過南冬遞過來的文書。


    安靖篡位之後,揭竿而起的並非安晏手中一支軍隊。那些或大或小的勢力,紛紛打著誅殺國賊,恢複舊朝的旗號。


    可笑家國已複,他們卻仍舊做著各自的王。擁兵不臣,各自割據。


    所以楚京雖然打下來了,安晏卻沒有停止忙碌。輔佐新帝登基之後,甚至沒有來得及留在京中迎接新年,便帶兵趕回了戰場。


    晉楚棲梧覺得這樣才是對的,旁人皆是一家團聚辭舊迎新,而安家一百餘口,卻隻剩他一人。他留下,不如回軍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寒冬已過,戰報從外麵進入殿中,帶著春日的暖意。晉楚棲梧拆開火漆,抽出信紙。


    片刻之後,眼角漫上微微笑意。果真,又打了勝仗。


    “恭喜公主,安將軍連戰連勝,平定叛亂指日可待。”南冬見狀,出聲祝賀。


    “拿去給清梧。”晉楚棲梧將戰報回遞給他,“順便叮囑他不要太過拚命,勞逸結合才好。”


    登基之後的晉楚清梧和身為太子之時完全不同,不過兩歲的差距,卻像是換了一個人。從前固然認真,但因為年紀太小,難免散漫貪玩。


    坐上那把椅子之後,接受著來自各方的壓力。無需再催促告誡,他卻已經有了夜以繼日的架勢。


    晉楚棲梧從前縱著他玩耍放鬆,現在則是催著他停下來歇息。


    “是。”南冬退下。


    晉楚棲梧再次埋首案牘。


    大楚如今所要麵對的,不隻是外界的豺狼,還是內裏的虎豹。


    新帝年幼,坐在寬大的龍椅之上怎任誰看來都單薄、無力。看的多了,眼睛也就離不開了。


    在接他們二人重返帝都之前,安晏已經肅清過一遍朝堂。如今留下的,少部分是他們父親的舊臣,大部分乃是宦途新人。


    可是人的貪欲,是能憑空生出的東西。而且生得極為容易,隻會越來越多不會越來越少。


    他帶兵在外,抵禦群狼。


    那她就穩坐朝堂,壓製虎豹。


    既然重新奪回了家國,那就要竭盡全力,給大楚一個河清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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