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田,出生陳家村,聽村裏人傳聞,我是屍生子,陰氣重,最不吉利,陰年陰月陰日出生,說被閻王爺看上,這輩子都多災多難,又短命,是村裏的大忌。


    聽他們說,在我出生前三日,母親大著肚子去山裏找我爸,她不小心滑落水溝,腦袋被巨石撞擊,當場死去。


    母親下棺那日,雨下得特別大,我爸找了個風水寶地將我母親下葬,雷聲大作,驚雷劈下,燒焦了不遠處的樹。


    村長即刻就讓我爸將母親棺材抬上來,說此處不宜下葬,驚擾了雷神清修,那是要遭報應。


    我爸不樂意聽這些胡話,拿著鐵鍬就要埋土。


    可剛動手,驚雷又劈過來,直接將母親棺材蓋劈開,村長嚇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雷神原諒。


    其餘人目光都在棺材內,除了母親的屍體,還有個奶娃娃,渾身是血,看到人就‘哇哇’大哭。


    我爸發現母親肚子小了一圈,奶娃娃就是她死去生下,等我哭聲響起,陰雨天散去,雷聲也逐漸消失。


    但屍生子畢竟不是好事,村長建議我爸活埋了我,以免村裏人跟著倒黴。


    我家一代單傳,我要沒了,那我爸後繼無人。


    他不顧村長的話,將我從棺材裏抱出來,村裏議論紛紛,都覺得離我家太近會觸黴頭,更不跟我爸來往。


    我爸照顧我到三歲,出去種地時掉進河裏淹死。


    我最後是跟著二叔陳工長大,他把我視為己出。


    原本村長要丟了我,二叔勸了很久我的命才被保住。


    村長說:“要留下陳田就別住村裏,他都害了他爸,你難道也想丟了命?村裏人都害怕,你們走吧。”


    二叔帶我住在村外不遠處,又開了間壽衣店,在門外擺著兩口棺材,我問過二叔,為什麽不抬進來?他說用來鎮宅,以免牛鬼蛇神找上我。


    我聽說過二叔的事,我爸經常告訴我,他特別厲害,會算風水,還能畫符紙,聽村裏人傳,二叔還跟鬼神打交道,別人都稱他為‘陰陽書生’,我對此也是半信半疑。


    這些年跟著二叔,寫字讀書,也學了些本事,還會紮紙人,串銅錢,每月十五還要給兩口棺材唰紅漆。


    前幾天我剛滿十八,收到大學通知書,二叔高興的還多喝了好多酒。


    今天外麵的天氣,雨下得特別大,奇怪的是沒打雷,瓢潑大雨將視角遮擋。


    此前,二叔還接了個單子,要給村裏一戶人家送壽傘。


    我看著雨天不方便,就主動提出送去,他的腿在陰雨天容易犯風濕,我扶著他躺下,抱著門口一堆壽傘出門。


    要下山還得經過一處墓地,村裏不少人會將死人葬在此處,我路過時,看到旁邊墓地孤零零,墓碑還不斷被風吹的石子打到,我看了眼手裏壽傘,撐開一把,用泥土固定,將壽傘擋在墓碑旁,才放心離開。


    等我送完壽傘回來,二叔酒醒坐在門口抽著長煙。


    他一見我,長煙掉落於地,目光驚恐,拉著我趕緊進屋。


    “小田,你出門幹了什麽?”二叔語氣十分急促,我往日從不見他這樣。


    我將一路上的事跟二叔說的清楚,他雙手垂下,撿起長煙,嘴裏不斷在說著‘躲不掉得藏起來’這些話。


    “二叔,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二叔怎麽突然變了臉,腳下不穩差點摔跤,扶了一把二叔,他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呼吸聲放大。


    “你可知油紙傘寄情,壽傘相送墓地,那是要你寄命成婚!”


    我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我對鬼神之事不了解,就覺得二叔是自己嚇自己。


    “二叔,你就是看風水嚇自己,我真的沒啥事。”


    可他拉著我入房內,我腳下被門檻絆住,就聽到‘哐當’一聲,一根金鳳釵從我道袍袖口掉落,我不記得身上有這種東西。


    仔細一看,是女人才會用的東西,而且有些年頭。


    我撿起來看了一眼,二叔急忙搶過去,瞳孔逐漸擴大,緩重的咳嗽聲不停,我去桌前取來茶,“二叔,你別著急,有什麽話好好話。”


    我一邊說,一邊用手給他順順氣,二叔臉色陰沉,手裏緊握著那金鳳釵不放,看向我的目光變得鐵青。


    “跑不掉了,你被她看中,才會送你定情之物。”


    定情?!


    我長這麽大,連女朋友都沒有,這事鬧得還真奇怪。


    “壽傘是送離世之人,為他們遮陽擋災,我讓你送去的紅壽傘,那是成親的東西,那戶人家是想讓家裏人在地府也能娶個好兒媳,你送給旁的人,她便纏上你,要你命!得跟她下地獄!”


    二叔模樣不像開玩笑,我回想起墓碑上刻的名字,沈清秋,是個女孩。


    隻見二叔匆忙去抽屜裏翻出一根紅繩,用金鳳釵紮破我的手指,將血抹在繩末端,套在手腕中。


    “二叔,這東西能防著她嗎?”我此時腳底冰冷。


    明明是大白天,我渾身就是透著一股子寒氣。


    “隻能為你擋這一災,今晚你就躺在棺材內,記住無論何事,都不能出聲,等聽到第一聲雞鳴,再從棺材裏出來。”二叔幫忙交代這些後,將金鳳釵還給我,又讓我夜裏咬著銅錢,決不能鬆口。


    我背後發涼,總覺得脖子處有一雙無形冰涼的手觸碰,不安的想法越發強烈,二叔則用朱砂摻雜黑狗血,畫了幾道黃符,貼在門的兩側。


    經曆此事後,我坐立不安,想著沈清秋找上門,那張血盆大口,翻著白眼凸出的眼球,雙腿就止不住打顫。


    晚上十點。


    大堂內掛著的壽衣被屋外冷風吹得飄蕩。


    紅燭搖曳。


    雨停了,地上積水還沒退去,二叔從臥室拿了件浸泡黑狗血晾幹的壽衣給我,吩咐我穿上。


    “你要記得我之前交代的事,今晚決不能被那女鬼帶走!”


    “二叔,這味道好腥,能不能換一件?”我幹嘔幾聲,晚上吃的飯都差點吐出來。


    可惜二叔沒跟我商量,拉著我過去套上,將我推入棺材旁,讓我親手打開棺材蓋。


    說起來跟在二叔身邊這麽久,我還從沒見他打開這兩口棺材,心裏除了害怕,還多了一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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