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說我覺得不可能的意思,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什麽意思,都懵圈了。


    二叔看著我迷茫的樣子,又是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掏出那隻紙人放在茶幾上,然後用他那支金針開始指指點點。


    我看了一會才猛然發現,二叔居然在用刺青的手法給紙人“紋身”!


    他紋的這個圖案是匹馬,紙人體積很小,但二叔卻沒有半點馬虎,紋的非常精致。隻是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紋匹馬在紙人身上是什麽意思。


    紋完之後,二叔又從隨事的手提箱裏拿出一隻小瓶,用了些顏料上色。看那暗紅的顏色,以及略帶的一些腥味,我感覺好像是什麽血曬幹而得的。


    做完這一切,二叔拿起紙人甩給我道:“好了,這次我幫你擦了屁股,下次你自己就要注意了,沒了毫毛,你什麽時候出事,我也不可能第一時間知道了。”


    “知道了,二叔,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


    “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沒準以後輪到你幫我了,傻侄子,你記住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別人對你施以恩惠的時候,你就要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太子丹對荊珂的那種好了。無條件對你好的,隻有父母長輩。”


    二叔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以後的路還靠你自己走,凡事要多考慮,不要衝動。”


    “知道了,二叔。”


    聽了二叔的教誨,我一點沒有平時聽老媽嘮叨的感覺,隻覺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不過我看著手裏拿的紙人,心裏還是有點異樣,也不能說是懷疑吧,最多就是好奇。爺爺傳我的刺青手法,難道還可以用在紙人這種死物上?而且紋匹馬是什麽意思?紙是草槳做的,難道意味著草尼瑪?


    於是我把心裏的疑問提了出來。


    二叔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不無諷刺地說道:“那老頭既然教了你,就應該教全套,這紙人能這麽靈驗,主要是有人附了一絲殘魂在上麵,我看似紋在紙人上,其實跟紋在他身上沒什麽區別。在這紙人被我收服的時候,那人就應該知道自己的命運了。”


    看著我一頭霧水的樣子,二叔補充說道:“那老頭是不是跟你講,每次幫人紋身都需要生辰八字?”


    見我點頭稱是,二叔繼續說:“其實紋身也並不需要生辰八字,八字至陰至陽的人,畢竟是少數。隻不過生辰八字在我們手裏,才不怕有了刺青之後,反過來對我們不利,一些後手都是必須要留的。有了生辰八字我們可以做很多文章,隻有生辰八字就能隨便反製,何況一絲殘魂呢?”


    接著二叔給我科普了很多我們這行的小知識。


    比如在古代,我們這行叫紋花秀,從盛唐開始流行,在北宋達到頂盛。梁山好漢多有人擁有一身漂亮的花秀,比如花和尚魯智深,之所以智清長老對他另眼相看,就是因為他背後紋著韋駝使者。


    沒有佛性,韋駝可輕易不會上身。有韋駝者趨邪避凶,力大無窮。


    再如九紋龍史進,沒紋身事,不過是花拳繡腿的土財主家的少爺。王進幫他紋了九條龍之後才一飛衝天。


    至於燕青,紋的是蓮花,七竅玲瓏,最善解人心,連皇帝的女人李師師,也是一見傾心。


    明太祖朱元璋,明教出身,紋未來佛彌勒,最終把蒙古人趕回大漠,重建漢人江山。不過朱元璋當了皇帝,卻對我們家族大加屠殺,導致先祖不得不隱姓埋名才保留一支血脈。


    白蓮教就是分支之一,終明一朝都在和朝庭對抗。在明反明,在清反清,本行轉入地下,紋花秀也改名為刺青,混雜於僅僅紋秀圖案並沒有實際功效的匠人之中。


    到了大清朝,薩滿教盛行,明裏暗裏又和巫術對抗。


    二叔說了一大通,最後指著我手裏的紙人道:“這就是薩滿教裏傀儡術的一種,殺人於無形,非常狠毒,西太宮慈禧就曾用它來給慈安以及光緒帝下毒。就算識破,空有個紙人,你也拿幕後人毫無辦法,不過遇到本門,他們算是遇上克星了。”


    聽了二叔一番話,我算是對本門淵緣有了一些淺薄的了解。不過我還是想不通,在紙人紋了匹馬,是什麽意思。


    二叔拍拍我的肩膀道:“不要因為自己粗通了些皮毛就得意忘形,學海無涯,本門的東西博大精深,這匹馬並不是尋常的馬,你看到它眼下有一顆痣沒有?”


    我凝神細看,果然小馬的眼睛下有一顆痣,隻是二叔不說,我也隻是以為是普通的一個點,沒什麽出奇。


    “此馬有一個名目叫做的盧,非大氣運者,不能騎乘,否則會妨主。在三國演義裏有記載,劉備就得了這樣一匹馬,荊州名士伊籍和劉備的軍師徐庶都提醒過他。不過劉備是個有英雄之氣的人,的盧不但沒有妨他,還躍檀溪幫他逃過蔡冒的追殺。但鳳雛龐統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因騎了劉備送他的的盧馬,被張任射殺於落鳳坡下。”


    二叔說的確實精彩,而且還各種典故,說的煞有其事,聽的我一愣一愣的,但辟邪神獸,又或韋駝使者、四大金剛,那都是冥冥中存在的神祇,用家傳手術紋上身開光,自然有神力降臨。


    的盧再怎麽靈性,它也隻是匹凡馬,它又從那裏把它的能力降臨到紋身主人身上呢?


    二叔說完,見我一臉的將信將疑,笑道:


    “確實紋匹馬,再加顆痣就硬說是的盧有些兒戲,可我這瓶馬血可是正宗的的盧馬血曬幹製成的,血內含的盧的殘魂敗魄,又滿是怨氣,妨主的威力可比活著的的盧大多了。那老頭沒告訴你,刺青這門不光有光明正大的手段,這些陰狠毒辣的邪道也不少嗎?”


    我搖搖頭。


    二叔看了看我,忽然歎了口氣道:“你不知道也好,這條路太過於陰損,對自己亦有損害,二叔我也是深受其害啊,不說了,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不要鑽研,尤其老頭有本黑皮的無字書的後半部,千萬別看。”


    我們倆正聊著,林雪瑤從廚房走了出來,小聲道:“粥好了,我還做了南瓜餅,何青,還有你這位朋友,要不然吃點?你們邊吃邊聊吧。”


    二叔抬起手,露出塊泛著漂亮光澤的藍色腕表,看了眼時間道:“不了,我還要趕飛機,就先走了。”


    “二叔,吃點東西再走吧,喝碗粥,花不了多少時間吧。”


    “不用了,到機場隨便吃點好了,你不送下我?”


    我見二叔執著不肯,也沒再勸,送他下樓。二叔出了門道:“我走了,你多保重,凡事多長個心眼,老頭老糊塗了,你爸又是個性子直的人,不會拐彎,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有些藏拙不是壞事,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太子丹對荊珂好,隻是想他為自己賣命而已。天大的富貴也沒自己命重要。我是不行了,這一脈還得靠你傳承下去。”


    “二叔,你還這麽年輕,什麽不行了,男人不能說不行。”我小小的調侃了一下。


    “宋高宗趙構被金人追殺,不得已紋上龍馬,才能安然渡江,但也因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他貴為天子,都沒辦法,隻能領養,你二叔一凡平頭百姓又有什麽辦法。年輕的時候氣盛,為了贏什麽陰損的招都敢使,最終報應上身,我有承受的心理準備。”


    二叔說著輕輕摟了我一下,雖然兩個男人這麽做,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親情。


    “其實我也不是不給麵子,嫌棄你們做的早餐,隻是我好久都不能進食了,吃什麽吐什麽。”說著二叔拉開袖子讓我看到他滿是針眼的手臂,說道:“都靠掛葡萄糖續命,傻侄子,叔這也算現身示法了,刺青,要慎重,尤其陰損的法門,切不可隨意啊!”


    雖然爺爺總是提,做我們這行容易折壽什麽的,聽的我耳朵起了老繭了都,但那一萬句都比不上二叔手臂上的針眼,對我的震憾和觸動大。


    “知道了,二叔。”


    “不用送了,回去吃早餐吧。”


    我也沒嬌情,就在樓下和二叔揮手道別,看著他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外,我才返身上樓。


    回到肖老師家裏,林雪瑤已經幫我把早飯給盛好了。她見我回來立刻,湊過來很八卦地問道:“不小心聽了一耳朵,那人是你二叔?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點點頭,拿起碗道:“先吃飯吧,餓死了,說實話,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他。”


    我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幾塊南瓜餅,別說林雪瑤長的一副雙手不沾陽春水的樣子,但廚藝還真不錯。我瞄了一眼她笑咪咪的側臉,心道,這妞還真是的入的廚房,出得廳房,就是不知道進了洞房怎麽樣了。


    二叔看過她的相,覺得她人口不錯,我對林雪瑤也更沒什麽戒備的心理。


    可是當時我並沒有想到,林雪瑤雖然人品不錯,但很多好人也會好心辦壞事,好人也會被有心人利用去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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