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怎麽不可以幫你呢?既然你都決定好了。”淩姬回過神,視線從其他地方又移回石笑笑的臉上,她生平最討厭像姚然那樣的女人,為什麽,不幫呢?


    “那謝謝你,真的謝謝!”石笑笑喜出望外連聲道謝,她的大仇總算要得報了,姚然你等著。


    淩姬坐到梳妝台前,摸著鏡子裏那張臉,轉過頭對石笑笑說道:“三日之後,夜半子時來‘笙簫’我給你一張半月不腐的皮。”


    “好。”


    …………


    梅九不知道淩姬曾經發生了什麽,幫鬼照理一般人都不會做,接投事的雖然說是陰陽兩接,但真的願意幫鬼的,幾百個裏也沒一個。


    他剛想開口問就被攔下了,沈輕枝豎起一根食指放在他唇前,梅九看了眼指頭,又看了看沈輕枝。


    沈輕枝輕笑兩聲,告訴他:“三娘她要是想說,自然會說,她不想說你問了也沒用,當心白挨一煙鬥。”


    “你們兩個磨磨唧唧幹什麽呢?店裏不要幫工啊,閑的慌就去洗碗當跑堂!”淩姬看著他們倆不知道在說什麽,一步已經跨出了房門,轉過頭說著,“梅老九,不要以外結了血誓你就和老娘平起平坐了,有本事回你的梅花樹,大冷天去外麵凍著啊!沈輕枝公子,盡管你可以給我珠寶明器,但是店裏的收益我還是要的,沒人嫌錢多。你們倆寄人籬下,除非出門,否則趕緊給老娘下去招呼客人!麻溜點兒!”


    不到一刻傷心,淩姬就又變回了那個淩姬,愛錢沒良心,她才管不了那麽多,那些明器是沈輕枝用來讓她帶他出去玩兒的自然不算了。謔,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想白吃白住是吧?想得倒是美啊,隻是可能嗎?


    梅九麵露難色,眨了兩下眼,隻好走出去進了大堂。老板娘吩咐了,他這個冒牌兒的相公能不聽就怪了。


    沈輕枝張張嘴,舌頭掠過上牌牙齒,然後一挑眉毛也跟著出去了,誰讓他隻要不直接接觸太陽就能活得好好的,所以他也沒理由拒絕。唉,想他生前說堂堂攝政王,現在也是千年老鬼,怎麽就落得給人跑腿洗盤子的地步了呢?


    淩姬坐在大堂櫃台處打著算盤,二郎腿一翹,身子一倚倒是別有風情。舉手投足之間猶見從前在青樓摸爬滾打的風韻,很是妖嬈,大紅色的嘴唇開合算著價錢,手下一把算盤打得飛快,白皙修長的手棱骨分明,睫毛細長濃密忽眨似蝶翼。


    門外風鈴響動,她抬頭瞥了一眼,又低了下去:“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江固元眸子一暗,看了看身後幾個一道的官員公子說道:“來一間雅間。”


    “客官一行幾人?”淩姬照樣頭也不抬,她怕她一抬頭就會汙了眼。


    “六人。”江固元身後的一個男子回答了一句。


    淩姬點點頭,手下算盤活計不停工,一邊抬頭朝樓上喊道:“梅九,梅九,梅老九!”


    樓上梅九一襲紅衣,頭發歪著散在肩膀一側,媚眼閃過飛向淩姬:“來了三娘,急什麽,又不催魂,也差不了這一時半刻。”


    “你說催什麽,差不了什麽?”淩姬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莞爾一笑故作羞澀,左手夾著的碧玉煙鬥敲向雞翅木桌子的一角,桌子半尺以內的地方都在開裂,最後碎成粉末掉在了地上。


    梅九頭皮一緊,他可不是無形體的鬼不怕狠敲,要是淩姬剛剛的一煙鬥打在他的真身上,就那一下估計就能去掉他一根粗枝了。


    “額,啊!嗬嗬嗬嗬,人家剛剛說什麽了?我這就帶幾位客官上樓。”梅九看著淩姬的動作,立刻慫了,抿抿嘴,捏出一副笑臉,“那請幾位跟我到樓上‘竹字間’吧。”


    江固元看著淩姬對他不施以正眼相看,出聲:“醉,三……”


    “二喜,五桌的八寶鴨和三桌的寒春釀好了嗎?要是一刻鍾過後還不好,老娘就把你燒熟了送到餐桌上!”江固元一句三娘都沒說出來就被淩姬打斷了,她不想聽這個人說任何和她有關的事情,就連提起她的名字她都感覺厭惡。


    話撂下來,她站起身吸了口煙,扭著腰肢向後廚走去。


    等到了後廚,二喜掖掖藏藏,口中吞吞吐吐,他信的,三娘要是看到現在隻剛剛殺了一隻鴨子,她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個兒剝了皮然後利索地撒調料上籠屜蒸熟再給客人端上去。


    果不其然,淩姬看到隻拔了毛的鴨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手臂都在顫抖,嗯很好,從五桌點菜到現在一刻半了都,原來就給她殺了一隻鴨子!


    淩姬把煙鬥甩給二喜,提起刀幾下處理了個幹淨,剔骨,翻身,拍鹽,撒調料,一氣嗬成。


    “裝盤上籠屜。”淩姬把弄好的鴨子扔個二喜,擦了擦手拿過煙鬥回了大堂。


    店門外的箱子震動了一下,她看到了,這次不是人的投事。


    妖魔鬼怪投事用的都是陰陽夙願紙,這種紙有三種人看得見,一種是接投事的,一種是鬼怪,還有就是先天體弱,今後容易大病或妖魔纏身而亡的人。


    “運財,你繼續算賬。”


    “好。”


    淩姬走出店,從暗口中取出陰陽夙願紙,放進口袋。待到進了房間又拿出來細細看:


    望同周郎長相廝守,願以百年修為所化內丹為酬。若願意,可於五日後亥時來飛花嶺狐洞相見。


    狐,連翹


    淩姬笑了,真有意思啊。這世間居然有不吸人精元還妄想同人長相廝守白頭終老的狐妖。她很想看看這個連翹是什麽樣的人,而且一隻狐狸,取個花名,這她可很好奇。


    梅九從竹字間裏出來,他剛剛也有點對陰陽夙願紙微弱的感應,但是看見淩姬不在櫃台那兒,張望了兩眼,看到下麵招銀正朝著後廚去,問了問:“招銀你看見三娘,啊不,我娘子她哪兒去了嗎?”


    “老板娘?我剛剛和樓上蘭字間的客人待一塊兒,三爺你問運財,他知道吧,剛剛老板娘走前讓他繼續算賬。”招銀抬頭對梅九說,這三爺長得真好看,可惜不是個小娘們兒,否則擱青樓裏肯定是花魁,到時候他一定天天去捧場。


    “嗯,”梅九輕應了聲,“運財啊,我娘子她人呢。”


    “啊,三爺。三娘她剛剛拿了投事的單子上樓去了。”運財停下打得“劈啪”響的算盤,朝梅九微笑了一下回答道。


    梅九點點頭朝淩姬房裏走去,淩姬一口一口地狠抽著煙,她現在在想如何幫石笑笑做一張皮。


    最常見的可以剪或紮個紙人,在上麵畫符然後讓她附身,但這樣就怕雨怕火。其實最好給她找個活人,打散那個人的魂魄,然後讓石笑笑代替魂魄住進去。再比如沈輕枝那種老鬼,活了幾千年,濕屍早就不腐,保存完好,那種屍體住進去,還有利於修為提升。可是呢,想也別想找到那種千年不腐的老屍。


    這種屍體極其難得,就是找到了,指不定它的正主是個千年老鬼還有可能是個極其狠辣的厲鬼,那到時候就不好辦了,一旦被纏上,不是你死就是它亡了。


    梅九看著三娘不停吞雲吐霧,不由得把手伸在她麵前揮了揮:“嘿,嘿!三娘,娘子?”


    淩姬還是沒回神,梅九翻了個白眼,大吼了一聲:“臭老娘們你幹嘛呢?”


    淩姬突然一咬牙,左手一伸,煙鬥險險停在梅九脖子旁邊,照那個速度,她隻要再停慢一點兒,馬上就會敲斷梅九的頸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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